第215章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裏，一大批和龍老九關係緊密的軍官被撤除職務，江元的兵權不知不覺間就完成了移交。雖然平日裏那些和龍家走得近的親信，口口聲聲說要效忠龍家，赴湯蹈火，然而，真當龍家需要他們的時候，卻紛紛倒戈，投靠到彭月生這邊了。究其原因，彭月生有一樣龍老九沒有的優勢，那就是錢。鹽業在江元的發達程度超乎常人想象，彭家手裏的資金也異常龐大。在那幫牆頭草們群龍無首，六神無主的時候，許以大量的金錢收買，豈有不歸屬的道理？但是，能夠抓住把柄扳倒龍老九，離不開趙闊海的鼎力相助。
一周之後，警衛連按照預先計劃，開始撤出彭家大院。局勢平穩，該送走的人也都送走了，自然也沒有必要端著槍給人家看家護院，人家估計也不喜歡。經過這次事情後，對趙闊海見外的人越來越少，還有的人甚至生出一絲特殊的情感，藏在心裏不敢言明。直到聽說他要離開了，才下定決心對他表達出來。
她詢問丫鬟，知道趙闊海在正門指揮士兵依次上車離開，悄悄溜了過去。看到他穿著一身軍裝，站在那裏威風凜凜，滿麵紅光的，自己也不自覺露出了笑容。可是這一看，就站在那裏忘了隱藏。對方不經意間地扭頭，正好看到了她。
“哎，大小姐，您是要出去嗎？”趙闊海主動走過去，詢問道，“現在府裏好像沒有車了，您要想出門我們可以帶您去。”
“不是，不是，趙連長，我隻是聽說你們要走了，過來看看。”彭小玲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隻是完成任務回連部而已，又不是什麽遠征。您要是還有需要，我隨時可以叫人過來幫您的。”
“不用麻煩您了，家裏有丫鬟下人就足夠了。隻是，有些話，我想單獨跟你說。方便的話，到荷花亭來一下。”
彭小玲轉過身，直接往後麵去了。耳尖的士兵聽到這樣的暗示，有的偷偷笑了起來，有的則還一頭霧水，問身邊的弟兄是什麽意思。不過，對於趙闊海來說，這種暗示倒也沒什麽必要。因為，他心裏一直還記掛著周雨晴，報仇雪恨才是最終的目標。其它的，不過是複仇路上的插曲而已。
由於這位大小姐最喜歡看荷花，所以彭月生特意在家中挖了一個荷花池，建了假山和涼亭。夏天的時候，彭小玲最喜歡在這裏賞花乘涼，十分熱鬧。但在冬天，那裏卻是人跡罕至，一片荒涼景象。除了一池子的冰和一些枯黃的蓮蓬荷葉，再也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了。趙闊海應約來到這裏，看到她已經坐在亭子那裏候著了，便趕過去，作揖行禮。
“不用這麽客氣，趙連長。”彭小玲伸手指了一下自己身邊的一個石凳，“坐下來慢慢聊。”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坐下來，畢恭畢敬的樣子活像第一次去老丈人家的女婿一樣。這個樣子倒是把彭小玲給逗笑了，一邊搖著頭，一邊用手勢示意他不要這麽拘謹。
“不瞞你說，我最初確實不太相信你，覺得你是從蘭匯那裏過來的，跟我們格格不入。但是，你這次竟然能幫助我父親扳倒了龍家，真是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了！”
“您不用這麽說，大小姐，我隻是做好長官交給我的任務罷了。這次能成功，主要還是要靠彭長官的英明決策。”
“你別謙虛了，我聽鹽政使府裏的人說，計劃的主要部分都是你想出來的，我父親隻是稍微補充了一下。他要是自己就能扳倒龍家，何至於讓他們耀武揚威那麽多年？”
“您還真是不給彭長官留麵子啊。”
他們一同笑了起來。
“以前那段日子，他們龍家在江元內外四處搜刮錢財，招惹是非，最後還都扣到我們家頭上！龍老九的兩個女兒，在我們家更是目中無人，大姨太都被她們倆合起夥來欺負，更別說四姨太和我了。”
“您是大小姐，她們也敢欺負？”
“怎麽不敢？她們仗著自己娘家有勢力，費盡心機勾引我父親，就想著能生下一兒半女替代我呢。因為我父親曾經說過，他要是一直沒兒子，就要把所有的家業傳給女婿，所以我才一直拖到現在都沒嫁出去。不然的話，我早就被當成和親的工具送到別的家族裏去了。”
“您也別這麽想，彭長官作為父親還是挺負責任的。別的不說，這個荷花池好像就是給您建的吧？”
“沒錯啊，但那又怎麽樣？我成天待在家裏，既不讓我上大學，也不讓我嫁人，每天過得渾渾噩噩，不知道要怎麽做。說不定，哪天打仗缺人手，他給我發支槍就要讓我上戰場上去了！”
她講到動情處，聲音開始發顫，好像這種委屈已經在心裏積壓了很長時間。她知道，在父親的心目中，自己隻是一個給家族未來的繼承人的額外贈禮，根本就無法決定命運。雖然外麵很多大家庭的女兒基本都是這樣，但正因她之前讀過太多的書，所以對知識和自由的渴求明顯高於其他同齡人。彭小玲感覺，自己像是籠中的小鳥，能夠看見外麵的天地，卻怎麽也飛不過去。
“大小姐，這是您的家事，卑職不應該多言。但是，據我的觀察，彭長官已經把他能做的基本都做了。”
“哦，我倒想聽聽你的看法。”
“其實每個人過得怎麽樣都是比較出來的，沒有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壞。您的父親是鹽政使，我的父親是商會副會長，所以我們在家裏起碼可以做到衣食無憂，還能夠讀書上學。但是，那些窮人家的孩子，連活著都十分艱難，其它的就更不用說了。如果大小姐想不通的話，我可以帶您去一個地方看看，看完之後，沒準想法就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