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蘭香直接蹦了起來，激動的淚水從眼角裏滲了出來。作為在連家幹活多年的丫鬟，她非常清楚這個孩子對這個家族來說意味著什麽。老夫人心心念念的願望終於可以成真，連家也有了延續下去的希望。孩子出世之後，周雨晴的地位肯定要提升一大截，取代吳婉月也不是沒有可能。自己作為貼身丫鬟，到時候沒準也會跟著得到不少好處。她都想好了，真到了那一天，一定要把那個吳管家好好收拾一頓，把以前用各種理由克扣的工錢都給弄回來。可是，比起她，另一個人似乎並沒有這麽樂觀。
“真的是這樣嗎？您是不是弄錯了？”
郎中楞了一下，心想別家的夫人聽說自己懷孕都是興高采烈的，怎麽這位還不太願意相信？為了讓周雨晴相信，他還特意摸了摸自己的胡須，擺出一副很資深的模樣，說：
“哎呀，二姨太，老夫行醫這麽多年，要是連這個都弄錯，那就沒臉開醫館嘍！您剛才也說了，沒來月事還時常嘔吐，再加上您的脈象，肯定是有孕了。”
“這怎麽會呢？這怎麽會呢？”
周雨晴明顯慌了神，靠在床頭上呼吸急促，眼神十分飄忽。這讓蘭香越來越摸不到頭腦，總感覺主人心裏藏著事，試探著問了一句：
“二姨太，我看您，好像不太高興？”
“誰不高興了？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她毫無征兆地爆發，把另外兩個人都給嚇到了。
“奴婢沒有，我，我······”
“我看你真是口無遮攔，欠收拾了！別以為我不敢罰你，趕緊給我道歉，快點！”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蘭香直接跪了下去，低著頭在那裏道歉，但是道了半天歉，她也沒搞清楚自己哪句話惹得主子如此暴怒。她們倆折騰了半天，回過神來才發現，郎中還站在那個地方，連動都沒動一下。
“這位先生，還是多謝您來這裏給我號脈，這點錢，還望您笑納。”周雨晴下了床，從抽屜裏拿出五塊大洋，直接放到了郎中的手裏。
“哎呦，二姨太，這我可萬萬不能收！”郎中接到這幾塊大洋，手裏像捧著燒紅的煤塊，總想要扔掉似的，“老夫人已經給過我們醫館不少好處了，哪能再收錢？要是被老夫人知曉，我以後可就沒法做人了！”
“這隻是我個人的一點心意而已，您不必推辭。不過，除了感謝之外，我確實有些小忙，還希望您不要推辭。”
既然人家額外要求幫忙，這樣的錢不要白不要。郎中笑嗬嗬地把大洋放進口袋裏，說道：“隻要老夫能幫的，一定盡力幫到。如果需要我開幾個方子幫您保胎，緩解不適，我現在就給您寫。”
“不，那些倒不急。主要是我希望您出了這個門之後，就不要再跟別人提起我的情況，尤其是跟家裏兩位夫人。”
“您的意思是，要老夫守口如瓶，不對任何人說您有孕的事？”郎中吸了一口涼氣，“您這是何必啊？”
“這您就不要問了，一兩句說不清楚，隻要您幫我保密就可以了。”
“那老夫就不多問了，保密您就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說的。老夫人如果問起，我自有說辭。”
“那就再感謝不過了。”
郎中沒想到，保個密就能得到這麽多錢，心裏麵覺得過意不去，執意寫幾個保胎和止吐的方子，囑咐蘭香按時按量煎藥給周雨晴服下。做完這些事，時間也快要到傍晚了。本來還想讓他接著從後門離開，可是老夫人和少夫人都已經休息好了，在客廳聊天，後花園裏連合臻也開始和約來的幾個好同學喝茶。整個公館裏到處都是人，根本就走不掉。沒辦法，蘭香隻能帶著郎中走正門，期望能夠編個好理由搪塞過去。要是走側門被發現，那就更說不清楚了。
輕輕地關上門，整個房間隻剩下了周雨晴一個人。她站在窗前，望著外麵的天空，右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好奇自己的體內竟然真的會有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然而，這個孩子對她來說真的意味著美好嗎？在這個家裏，她的地位應該可以說是最低的，一切都要仰仗連合安對她的寵愛。吳婉月身為西涼巡察使吳勝泰的女兒，嫁到這個家裏三年都沒有任何跡象，自己僅僅來了兩個多月就有了身孕，說出去未免會有些愛嚼舌頭的人在那胡亂猜測。要是哪句話觸動了那位少夫人脆弱的心，真打算對自己痛下殺手，到時候連合安不在，有誰能保護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呢？從之前那幾件事看，她對自己肯定是沒好感的，隻是礙於連合安的麵子不敢太過放肆。可要是連合安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再出了事情就隻能靠自己了。
在以前，她敢冒著生命危險放手一搏，為了心中的目標執意向前。然而，她現在已經不止一個人了，肚子裏有了孩子。自己出了任何事，都會連累這個無辜的小生命。正因如此，她現在開始想得越來越多，總是會往那個不好的方麵去想。更要命的是，原來還能有周雨馨在旁邊聽自己傾訴，現在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了，她擔心自己有一天會不會撐不下去了。
“不，你現在馬上要做媽媽了，不能再這麽想了。”
周雨晴搖搖頭，將剛才那些負麵想法盡力趕出自己的大腦。之前的那些經曆告訴她，退縮不會為自己度過困難帶來任何幫助，隻會將自己推入深淵。不管那個吳婉月將來會怎麽樣，隻要這個孩子存在，自己就絕對不能放棄。等這個孩子出生，自己還要教他走路，教他說話，教他認識這大千世界。還有這麽的事等著自己去做，哪裏有時間想那些未必一定發生的事？周雨晴走出房間，來到花叢中，看著黃澄澄的菊花，突然想起了一個最致命的問題。
“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