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說話不要太過分。趙闊海食連家的俸祿,自然就要為連家效力。上戰場不是遊山玩水,每個人都把腦袋別在腰帶上,生死是很平常的事。我派他去,難道是為了故意打敗仗害死他嗎?這樣對我有什麽好處?對連家有什麽好處?你若是想報仇,就把這筆血債記到彭月生身上吧!”
周雨晴一時語塞,竟沒有詞來反駁了。連合安望著她,心裏還在想下麵說什麽,場麵一時陷入了沉默。這時,他不經意間一低頭,恰好看見周雨晴胳膊上的白色帶子,忍不住問了一下。當得知周宣竹去世的消息時,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也太突然了,我沒想到你這段時間經曆這麽多,真是······”
“你不用說這些,最難的時候都過來了。現在我就是發愁我自己一個人沒法把父親埋到祖墳裏麵去。”
“你一個人?沒有人去給你幫忙嗎?”
“幫忙?你好意思說?我哥哥,妹妹和弟弟都被你給抓起來了,還有誰會來給我幫忙?!”
隨著這一聲怒吼,周雨晴終於說出了三天前就想要說的話。連合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給驚了一下,猛然想起來自己出征前扣押了周雨彥,周雨馨和周雨傑,結果竟然關到了現在。他拍著自己的腦門,連忙說:
“哎呀,我真的是忘了。本來三天之前就應該處置的,結果趕上三清的事我就給忘了。真是······”
“你少在這說這些沒用的!我問你,我哥哥,妹妹,弟弟分別犯了什麽罪?你憑什麽把他們抓起來?今天你要不說出個所以然,我跟你沒完!”
“哎,慢著!這件事你可怨不著我。他們被抓,完全是咎由自取!”連合安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伸手從旁邊拿來一張文件紙,低頭看了兩眼,“你弟弟周雨傑是煙幫分子,這你應該知道吧?”
周雨晴聽到自己深藏多年的秘密還是被發現了,眼睛下意識地瞥了一下。盡管一秒鍾後她就恢複正常了,但就這一秒,還是被連合安給捕捉到了。
“你果然是他最親近的姐姐,幫他隱瞞了這麽多年。隻可惜,你的這種包庇反倒害了他!”
“不,不是,你聽我說,他,他隻是一時鬼迷心竅,誤入歧途······”
“一時鬼迷心竅?他在煙幫幹了三四年,我們清剿了那麽多次他都沒有投降,你跟我說他是誤入歧途?”
“我······”
“據他自己交代,端午節那次在花月樓,他幾次想要朝我開槍!還有這次電報局,他們更是傾巢出動準備刺殺我和副指揮使。你這個弟弟兩次差點要了我的命!讓他活到現在已經是對他最大的恩典了。”
周雨晴閉上眼睛,無奈地長歎一聲,心裏不停地在咒罵周雨傑,恨他為什麽如此執迷不悟,以至於到了現在這步田地。連合安此時才覺得自己開始有了些許主動權,於是坐下來,拿起旁邊另一份文件。
“你的妹妹周雨馨,這幾年來一直組織各種學生運動,一定程度上擾亂了百姓的日常生活。更加過分的是,三天前他們準備到電報局去當著副指揮使的麵拉條幅喊口號!這已經超出了法律賦予他們的權限範圍,所以我必須逮捕他們,你妹妹自然包括在內。”
“連長官,雨馨她不是故意的,她······”
“一時鬼迷心竅,誤入歧途?你家裏人怎麽都是這樣的?”連合安撓了一下頭,說,“你是不知道你妹妹多麽不老實,進來之後還把我們這一個弟兄的手給咬傷了。我都想知道她在學校到底學什麽了?”
“雨馨她還小,不懂事,做事太魯莽,這都是我的······”
“你不用說這些。我就是想告訴你,逮捕他們都是有依據的,後麵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來決定怎麽處置他們。”
“連長官,他們都不是那種窮凶極惡的壞人,隻是年紀小被人蒙蔽走了歪路了。您,您能不能······”
“年紀小?行,那你的哥哥周雨彥年紀可不小了吧?”
周雨晴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自己的哥哥,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連合安望了一下她的臉,笑了笑,說:
“看樣子,你和你哥哥關係應該不是很好吧。”
“是,他整天沒個正型,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但話說回來,他畢竟是我哥哥,小時候也照顧過我們幾個弟弟妹妹,真要說特別恨他倒也不至於······”
這邊還在說著,那邊突然拿過來一張紙遞到她的手裏,示意她先看一下上麵的內容然後再說。周雨晴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還是先停下來仔細閱讀。連合安坐在對麵,看著她的表情隨著閱讀的時間變長而一點點變差,反倒覺得有一絲趣味。
“怎麽樣?現在你還說不特別恨他嗎?”
“他真的有這麽大的膽子?上次他欠了兩塊大洋的賭債都要從我這裏要錢,現在竟然敢······”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周雨彥私自倒賣部隊口糧,導致行軍緩慢,士氣低落。這樣的罪過和你的弟弟妹妹那種可是大相徑庭!這兩天他就應該移交北都那邊審判了,我估計要麽槍斃,要麽在大牢裏蹲一輩子。”
此時距離周雨晴來到鎮守使府僅僅過了一個小時,雙方的氣場卻已經完全反轉了。連合安閑庭信步,自顧自地品起茶來。而周雨晴卻徹底慌了神,完全不知道手該放在哪,下麵該說什麽。沉默了一分鍾過後,連合安站起身,說:
“情況我都已經說完了,你還是抓緊回去吧。令尊去世我十分遺憾,但你的兄弟姐妹,我現在必須好好調查他們。”
“求您了,連長官,求您放過他們。看在我曾經救過你的份上,您就饒了他們吧······”
“周雨晴,你是不是覺得救過我,我就得對你言聽計從啊?”他輕蔑地笑了一聲,“你現在能在這跟我麵對麵說話,已經是很大的恩典了。至於其它的,你還沒有這個資格幹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