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自從開拔的第一天起，趙闊海的心就從來沒有放下過。除了擔心自己帶領這幾千人的部隊能不能打贏這場仗，更擔心自己的未婚妻周雨晴是否安全。每當停下修整時，他都會遙望來時的方向。有時望得出神了，還會被士兵偷偷嘲笑太戀家。對此，他也隻是笑笑，並不在意。
因為口糧減少的緣故，整支部隊的行軍速度十分緩慢。為了防止還沒到達戰場就斷糧，趙闊海下令每日口糧半配給，全軍上下無人例外。一天隻能吃半飽，士兵自然怨氣連連，以至於走了兩天，才剛走完一半路程，眼看就要貽誤戰機。趙闊海不得不要求輜重部隊拿出一半的口糧分給步騎兵，改道去附近的村鎮征集糧食。他自己率領騎兵和輕裝步兵先行趕往三清，爭取速戰速決。
“團長，連師長給咱們指著這條路對嗎？我怎麽沒在地圖上看到有這條路啊。”趙闊海身邊的一個士兵問道。
“連長官指的肯定沒錯，再說現在我們沒有時間了，必須在今天晚上之前到三清。”他向前揮了一下馬鞭，“告訴後麵，加速行軍，過了前麵的山穀之後再開飯。”
“是！”
命令一下，腳步聲瞬間變得更加厚重起來，通過兩側的山壁反射回來顯得震耳欲聾。正值夏日，山穀裏異常濕熱，還有不少蚊蟲，搞得士兵們十分難受。不過一想到走過這條山穀就可以吃飯，一下子來了勁頭。可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些許落石，先頭部隊感受到異常停了下來，可後麵的步兵不知所以，仍然繼續前進，整支隊伍一時有些混亂。待在中間的趙闊海也不明白為什麽突然停下，大聲喊道：
“嘿，前麵怎麽回事？”
一分鍾後，從前麵跑來一個士兵，氣喘籲籲地站在趙闊海的馬下，敬禮言道：“長官，山穀口發現有情況，羅連長擔心有埋伏，建議咱們改道。”
“改道？這山穀裏麵這麽窄，馬都沒法掉頭，怎麽改道？你們趕緊加速通過，出去之後到兩翼警戒，快！”
“是。”
士兵無奈，隻能領命行事，心裏暗自咒罵這個不知深淺的長官亂下命令。周圍的人聽到前麵可能有埋伏，彼此麵麵相覷，誰心裏也沒底。趙闊海看著他們，狠狠甩了一下馬鞭，大喝一聲：
“愣著幹什麽？前進！”
別看嘴上這麽說，其實他比誰都害怕。但戰機不可貽誤，三清隨時可能淪陷，丟了城池不管是他還是連合安都不會有好果子吃。但反過來想，這條路是連合安親自給他安排的，除了他們倆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條行軍線路，敵人怎麽可能會提前在這埋伏呢？於是，整支隊伍開始緩慢開動，繼續前進。可就在這時，天空上突然落下一個黑色的東西，掉在了山穀當中。三秒之後，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徹底驚醒了他們。
“手榴彈！快臥倒！”
趙闊海全身的血液迅速聚集到了大腦裏，呼吸瞬間急促了起來。他拔出配槍，命令部隊進入戰鬥狀態，偵察兵立刻前往山穀兩側偵查情況。可就在這時，剛才還荒無人煙的山穀兩側突然出現了不少人影，還推著不少大家夥。趙闊海連忙拿起望遠鏡，定睛一看，那竟然是最先進的重機槍——威廉快炮。
“後隊改前隊，撤出山穀！”
霎時間，十幾條火龍噴射而出，密集的彈雨從山穀兩側向趙闊海他們傾瀉而下。不少人被當場打死打傷，鮮血染紅了腳下的石子路。受驚的戰馬四處亂竄嘶鳴。而上麵的士兵則十分悠閑，完全當成了射擊訓練，還不時往下扔幾個手榴彈“助興”。趙闊海緊貼著山壁，看著自己的弟兄成片地倒下，忍不住渾身發抖。每個人都在祈禱子彈不要打中自己，沒有絲毫反抗的念頭。兩分鍾過後槍聲停止，山穀裏一片死寂，橫屍遍野。
這樣的沉默持續了三十秒，躲在山穀邊緣的士兵確信自己依然活著，紛紛站起身來，不約而同開始逃跑。沒有人想著反擊，也沒有人想著幫助傷員，所有活著的人紛紛扔下了自己的武器，向著來時的的方向發瘋似的跑。長官和士兵沒有了差別，差的隻是逃跑速度的快慢。然而那些機槍兵並沒有冷卻槍管，裝填子彈，而是拿起步槍，開始了下一階段的“訓練”。趙闊海混在人群裏，扔掉了自己身上能扔掉的所有東西，跟著士兵一起狂奔。他想活，他想活著回去擁抱自己的親人，愛人，除此之外什麽都不值一提。等到他逃出山穀，清點人數才發現，短短的兩分鍾，已然傷亡過半了。
“怎麽可能呢？敵人怎麽可能知道我們的路線？”趙闊海自言自語道。
“團長，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撤到最近的城鎮，向蘭匯求援。”
“那三清那邊······”
“咱們命都快沒了還去管三清？趕緊撤退！留在這想等死嗎？”
就這樣，剛剛還準備馳援的先鋒部隊瞬間變成了殘兵敗將，拖遝著步子緩慢往最近的鎮子撤退。沒有人說話，隻有屢禁不止的哭泣和哀嚎聲。趙闊海低著頭，腦子裏還在回想自己究竟是怎麽眨眼之間變成這樣的，敵人是怎麽到的那裏。走了幾裏路，他突然聽見有人在喊：
“哎，後麵有騎兵，是咱們的人！”
聽到這話，士兵們的眼睛瞬間放出了光，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會有自己人來接應，仿佛喝下苦藥後的一勺紅糖，格外的甘甜。他們站在原地，向著騎兵隊不停地揮手，急切盼望著救星來拯救他們於水火之中。趙闊海回頭望去，發現那些騎兵確實穿著北都的軍服，隻是看到他們後並沒有減速的趨勢，反倒是加速向他們衝來。眼看著雙方就要接觸上，趙闊海突然一個激靈，發現這些騎兵正好是從他們剛剛逃出的山穀過來的，！
“不好，他們是敵人！快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