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連合平緊緊咬著後槽牙，右臂好像不聽使喚了一樣怎麽也動不了。而周雨晴心知這個時候決不能讓別人察覺出異樣，所以狠了下心，伸出右手握住了連合平的右手，輕聲道：“你好，二少爺，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周姑娘，你最近還好吧。”
“托您的福，我和闊海都很好。”
連合平機械地點了點頭，然後手就像被燙著了一樣抽回來。他感覺自己的臉越來越熱，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旁邊的林月淑察覺到他有些異樣，低聲詢問了一下。連合平便借機到後麵的花園裏躲了起來。連合安此時並沒注意到他已經離開，而是招呼下人把琵琶拿上來，讓周雨晴坐下調試，順便問母親想要聽什麽曲子。林月淑和連合臻對琵琶曲一竅不通，也不知道有哪些。周雨晴笑了一下，說：“上次我給大少爺彈的是《十麵埋伏》。雖然符合沙場之人的品位，但估計老夫人和大小姐不太會喜歡。今天我就給大家來一曲《陽春白雪》，請各位坐下靜聽。”
“好，我還希望聽聽別的曲子呢。”連合安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因為他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效果。而周雨晴的心思卻是在猜測待會還會發生什麽事，以及連合安還有什麽幺蛾子。準備的工夫，連合臻突然發現連合平不見了，便開始呼喚起來，引起了連合安的注意。林月淑隨手往後麵一指，他就去花園裏找連合平了。
剛走進花園，連合安就看見連合平坐在中心處的石桌石凳那塊了。盡管他對連合平的想法心知肚明，但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樣走過去，問：“你怎麽跑這了？快去聽琵琶吧。”
“謝謝了，我不喜歡聽琵琶，你們去吧。”
“別啊，人家第一次來，而且是整個蘭匯數一數二的，不聽多可惜啊！來吧！”
連合安說著就想拉連合平走，這一下把他的怒火給點燃了。他猛地掙開連合安的手，咬牙說道：“你今天到底什麽意思？故意來羞辱我？”
“我請人來彈琵琶怎麽成羞辱你了？”
“可你請的是周雨晴！”
“周雨晴怎麽了？你們之前有仇嗎？”
“告訴你連合安，別給我這裝傻！端午節的事還用我提醒你嗎？”
“哦，我想起來了，端午節。”連合安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讓旁邊的連合平心裏的火苗燃燒得更加猛烈，“我記得是哪天啊，你在父親麵前說趙闊海私通刺客，還買通周雨晴作偽證。結果人家是趙闊海的未婚妻，將計就計把你給涮了！哎，你知道是哪天嗎？”
“五月十一，那天我永遠忘不了！”連合平向後麵走了幾步，然後又突然轉過身麵對連合安，“是，我承認之前對周雨晴下過手，但是因為你們的介入我認栽了！現在我好不容易想過幾天消停日子，結果你還沒完沒了，故意揭我傷疤？”
“我這是在給你解心結知道嗎？”連合安的表情已經由剛才的嬉皮笑臉變成現在的鐵青，“我猜要是你被別人這麽無端陷害，打擊報複，恐怕早就去拚命了吧？趙闊海夫妻兩個一忍再忍，我都看不下去了！知道嗎？如果你當時還不收手，我就會跟父親將你背後幹的那些爛事全都說出來。”
“你對她還真上心，婉月要是出了事你都未必這樣。”
“吳婉月是我妻子，跟你沒關係知道嗎？”連合安的臉頰抽動了一下，“你作為小叔子最好注意一點，別給我敗壞名聲！”
“你還知道名聲？連人家的媳婦都敢請進門，這時候怎麽不顧及名聲了？”
“行了！你愛聽不聽吧，我先走了。”連合安轉身快步離開，剛才的話顯然讓他有些不太自在。而連合平坐了一會兒後，越想越覺得自己這麽躲起來好像害怕周雨晴似的，於是也回到了客廳。這時候琵琶也調試好了，周雨晴坐在凳子上，麵對著沙發上的五人，雙眼微閉，撥片從弦上劃過，開始自己的演奏。
《陽春白雪》是由七段樂譜組成的套曲，這七段各有急緩，彼此組合在一起將整首曲子想要表達的意境烘托得淋漓盡致。連合安閉著眼睛，幻想自己在郊外騎著馬觀賞春綠與雪白交織的景色。旁邊的連合臻聽著如跳躍精靈般的彈撥，身體也隨之微微起舞，引得不遠處的吳婉月輕笑幾聲。連合平則是被周雨晴上下翻飛的手指晃得眼花繚亂，望出了神久久不能自拔。而林月淑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波動，隻是在那安靜地欣賞。隨著周雨晴用撥片將四弦狠狠一撥，這首《陽春白雪》演奏完畢。她長舒一口氣，睜開眼睛微笑地看著他們。
連合安和連合臻從演奏一結束就開始鼓掌，尤其是連合臻，把手都給拍紅了。旁邊的林月淑看到女兒這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不禁沉下了臉。連合平舔了下自己幹裂的嘴唇，端起桌上的一杯烏梅飲喝了下去。吳婉月卻仔細盯著周雨晴的表情看，想從裏麵看出些東西。在短暫的沉默過後，連合臻站起來，走到周雨晴的身邊，瞪大眼睛看著她，說：
“你彈得真是太好了！我長這麽大就沒聽過這麽好聽的琵琶曲！”
“大小姐過獎了，其實剛才有些緊張，彈得不是特別好。還請各位不要見怪。”
“不會不會，已經非常好了。”連合安也站了起來，一下子吸引了林月淑和吳婉月兩個人的注意。他走到連合臻的背後，雙手搭在她的肩上，低頭言道：“現在你知道人家為什麽受歡迎了嗎？”
“當然了，大哥。這水平比北都那裏的高多了，還是咱們蘭匯的樂工有本事！”
吳婉月掩麵笑了幾聲，然後坐在那裏說：“合臻，人家不僅會彈琵琶，還救過你大哥的命呢。”
“不會吧？真的嗎？”
“肯定是真的啊，不信問你大哥。”
連合臻仰頭看著連合安，眼神裏仿佛在詢問此事的真假。而連合安也笑著點點頭，然後拉著她坐下說起端午節的事情。當然，關於他自己在花月樓裏的那部分和連合平的那些事是不會說的。周雨晴本來想離開，但架不住主人林月淑的盛情難卻，便坐在最遠處的沙發椅上靜靜地看著連合安像說評書一樣唬得連合臻一愣一愣的，還不時把連合平拉進來撩撥一下。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剛才的陰雲仿佛已經消散。這時，外麵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