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周雨馨沒問清楚，也就沒把這當回事。走了四裏路遠，他們終於到了教育司大院前。裏麵眾多衛兵拿著槍，眼睛死死盯著他們，表情繃得很緊。排頭的師範學院隊伍進入了大院，舉著橫幅和旗幟，高呼口號，要求魏廣源出麵解釋。大院外的學生席地而坐，有節奏地聲援院裏的隊伍。可喊了一個小時，卻發現一點作用都沒有。不僅魏廣源沒出來，連那些衛兵都沒有動一下。王爍回頭發現有些學生已經開始厭煩，準備離開，不由得朝後麵喊道：
“北師的同學們不要走！”
可就在這時，旁邊的周雨馨突然看到出現了外麵出現了許多穿著黑色褂子，手持棍棒利刃的家夥衝進學生陣中，緊接著就是就是爭吵聲，咒罵聲和慘叫聲。霎時間，血液聚集到她的大腦裏，一個可怕的畫麵開始浮現出來。
“他們在襲擊我們！快，快進院子裏來！把大門關上，別讓他們進來！”
然而，話音剛落，他們突然聽見一聲刺耳的警笛聲，緊接著樓上樓下二十多名衛兵一起衝出，將院內的人群驅趕出去，不讓他們進來避難。大門外，暴徒們正肆意毆打學生，而院內的衛兵們卻熟視無睹，甚至還主動把更多的人趕到暴徒們的懷裏。在兩邊的夾攻下，人群開始混亂。大家尖叫著，擁擠著，像受驚的角馬群似的驚慌失措。王爍和周雨馨溜著邊，貓腰向大門處跑。然而人數太多，一時難以逃出。不少人被擠傷，推倒，場麵一片混亂。當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逃出大門，看到外麵的景象時，才知道這僅僅是噩夢的開始。
隻見剛才路上隨處堆著的那些沙袋，現在全都變成了掩體。許多穿著黑色褂子的暴徒，拿著鐵棒長刀肆意毆打追砍那些被他們抓住的學生。街道上隨處可見那些頭破血流，奄奄一息的傷員，也能看到那些因踩踏而斃命的學生躺在地上。真是一場人間慘劇！
不過現在他們沒時間感慨，幸存的人都在跟沒頭蒼蠅一樣在巷子裏亂竄。如果正好撞到暴徒，那就隻能怨運氣不好了。王爍拉著周雨馨全速奔跑，跑到一個胡同拐彎的時候，他們倆突然瞄見離著拐彎處不遠拿著鐵棒的人的影子，於是連忙停下來，不住地喘著氣。
“噓，那邊有特務，往回走。”王爍說。
“咱們剛才差點被抓住，回去不是撞槍口嗎？”周雨馨問。
“如果不回去，咱們就隻能趁他們不注意，加速穿過這個口。”
“太冒險了吧？萬一被發現了呢？”
“別廢話了！快點！”
王爍將周雨馨拉到前麵，示意她先跑，自己斷後。而周雨馨卻不同意，堅持讓王爍在前麵。兩人就在這僵持的時候，拐角那邊的特務聽到動靜，向這邊走了過來。王爍聽到靠近的腳步聲，拉起周雨馨就往回跑，沒想到後麵突然來了一個拿槍的衛兵，正好堵住了他們的退路。王爍和周雨馨同時被衛兵和特務夾擊，一步步走上了絕路。
這時，王爍突然說：“你們找錯人了，我們不是鬧事學生，隻是路過的，讓我們過去吧！”
旁邊的周雨馨心領神會，也隨聲附和：“是啊，各位爺，您這又是槍又是棒子的把我們都給嚇到了。”
“少跟我這演戲！你們都穿著校服呢，當我們瞎啊！”那個特務說著就拿著棒子靠近。
“我們是學生沒錯，但隻是路過的，沒參加他們請願啊。”
“呦嗬，還有沒參加請願的學生啊！”
“北都那麽多學生呢，誰說都得參加啊。他們整天就知道鬧事，我們可不一樣。”周雨馨說。
王爍連忙言道：“是啊，我們準備到南城找我爹的，沒想到這死了這麽多人，嚇了一跳！”
“沒事沒事，我們隻對付鬧事的學生，你們走吧。”特務說完便轉過身慢慢向遠處走去，而那個衛兵卻沒有離開。王爍暗自鬆了口氣，正欲離開，周雨馨卻突然看見自己的一個同學從他們身邊跑過去，結果和那個離開沒多遠的特務撞了個滿懷。特務一見她那慌張的樣子，舉起鐵棒就砸了下去，那人當場就鮮血直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周雨馨大驚失色，忍不住失聲喊了出來。
“哼，就知道你們是鬧事學生！還跟我在這演戲！”
王爍和周雨馨撒腿就往巷子裏跑，暴徒在後麵緊緊追趕。沒過多久，周雨馨就開始體力不支，跑得越來越慢。在一個十字路口中間，他們被追上了。
“跑啊，怎麽不跑了？”
“你們殺了我同學，真是一群畜生！”
“趕緊跪下，雙手抱頭，不然老子直接送你們去陰曹地府！”
“來啊，我怕你不成？”周雨馨擋在王爍的身前，眼睛裏仿佛在冒火。若不是王爍一直在往後麵拉她，恐怕她早就衝上前去把對麵的人撕成碎片了。但那些家夥的哪裏懂這些學生的想法。就在暴徒準備揮刀的時候，突然被人從側麵撞倒了。王爍和周雨馨一時沒反應過來，楞在了那裏，再定睛一看，原來是許久未見的王安林。
“爹，你上哪去了，到處找不到你。”
“趕緊走！”王安林說著就拉著他們向前奔跑，被推倒的暴徒此時也站了起來，惱羞成怒的他拿起刀從另一條胡同抄近路追趕。拐過一個路口時，他們正麵相遇了。王安林立刻衝上去和他扭打成一團，嘴上還不斷喊著讓王爍和周雨馨快走。王爍愣在那裏不願離開，而周雨馨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就在這時，暴徒掙脫了王安林的束縛，把刀插入了他的胸膛！
“爹！”王爍失聲喊道，他的眼睛死死瞪著衛兵，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控製。他衝上去和暴徒扭打在一起，用盡全身的力氣猛擊他的要害，將他打得動彈不得。可這樣還不解氣，王爍拿起長刀，對著他一通亂砍，砍到鮮血直流才肯罷手。周雨馨此時已經是淚流滿麵，她衝過去抱住王安林痛哭不已。王爍也在旁邊不停地喊著爹，希望能聽到答應。突然，王安林抬起手指著前麵，有氣無力地吐出幾個字。
“別，別管我。趕，趕緊，趕緊走。”
“爹，我不走，要死咱們一起死！”
“對，王老師，要死一起死！”周雨馨帶著哭腔說。
王安林此時已經極其虛弱，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喊出了他人生的最後一句話：“快走！我死就死了，你們兩個一定要活下來！千萬別管我！”說完他便氣絕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