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弟兄們，最近的日子可是比之前還要難過了啊。”一個禿頭男子，拿著一杆煙槍，嘴邊有些亂七八糟的小胡子。他深吸一口，將煙霧徐徐吐出，眯著眼睛享受著其中的快感。
“是啊，幫主。咱們的生意越來越難做，出了租界基本就玩兒完！”
“也不知道連合安這孫子到底和咱們有啥仇？他不吸煙土，還不許別人吸！真他娘不講道理！”
“沒準啊，那個狗娘養的上輩子就是被煙土給漚死的！”
賭場裏立刻爆發出高亢的笑聲，他們無不為剛才的調侃而放聲大笑，因為這是他們唯一的心理安慰。而就在前天，又有十幾個弟兄被政府軍擊斃了。現在場子裏麵的這二三十人，是煙幫裏僅存的成員了。笑過之後，幫主看到角落裏有一個人麵無表情，遂招招手，衝他喊道：“周雨傑，在那愣著幹嘛？趕緊給我過來！”
“哦，好。”
他慢慢走過人群，鞋底摩擦地麵發出“嚓嚓”的聲音。見他過來，幫主走下椅子，一把摟過他的肩膀，扯著嗓子說道：“真沒想到，你小子看起來不起眼，到關鍵時候還真給勁！差點就把連合安那小子幹掉了！給弟兄們講講，那天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周雨傑輕歎了一口氣，打起精神向他們講了起來。自從端午節之後，每當幫裏聚會，幫主總會讓他把那天的情況講一遍，已經成了固定節目。他也不會去講真正的情況，更多是在吹噓自己當時如何冷靜以及現場的危險，最後如何在重傷連合安的情況下能夠安全脫身。久而久之，連他自己都厭煩了。可其他弟兄們卻是百聽不厭，每次都會認認真真地豎起耳朵。
“我看連合安那小子也沒什麽了不起！咱們這麽多人，加一起難道還不能幹死他一個人嗎？”
“誰說他是一個人？手下那麽多兵你都忘了？”周雨傑笑道。
“咱們已經被政府逼到懸崖邊上了！再這麽下去，遲早一個人都不剩！”
周圍人立即附和，此時二幫主站起來，大喊道：“說得對！於其這麽坐以待斃，不如咱們主動出擊！隻要幹死連合安，替死去的弟兄們報了仇，俺這條命就算是豁出去也值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群情激昂，振臂高呼。周雨傑被這陣勢嚇了一跳，雖然之前一直吹牛，可那天具體什麽情況他還是一點沒忘。他清楚，以煙幫這點人和槍，連趙闊海那個警衛連都打不過，更別說幹掉連合安了。所以他直接給大家潑了一盆冷水：
“可他們畢竟人多勢眾！咱們大不了到別的地方去倒煙土嘛，何必跟他們玩命呢？”
“別的地方早就有煙幫了，咱們去一樣死在他們手裏，還不如幹他娘的一票呢！”
這當間，煙幫的三當家陳華走到他身邊，微笑著說：“雨傑，豈不知‘上下同欲者勝’？隻要咱們集中所有力量，就能打他個措手不及！連合安一死，就不會有人來禁煙土了。你要是不想幹，那我可就······”
“哎別別別，三當家的。我幹，我幹。”
就這樣，煙幫又一次展開了刺殺連合安的行動。周雨傑嘴上答應著，心裏卻在嘀咕。他不知道，跟著他們到底能不能成事？未來到底是生還是死呢？這些他都不知道。而相比起他的孿生姐姐，周雨馨則完全沒有這些顧慮。
將姐姐送回家後，周雨馨便一路小跑地到了蘭匯女子中學。校園裏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走進教室一看，裏麵已經有好幾名同學和老師在那裏等她。她一邊道著歉，一邊趕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講台上的老師清清嗓子，確定周圍沒有人後低聲說：
“最近得到北都方麵的消息：北都大學準備聯合蘭匯地區十餘所學校，在北都教育司門口靜坐示威。我和秦老師決定支持這次行動，但不能讓其他老師和校長知道，所以我們不能出麵。不過同學們放心，一旦上麵要處罰的話，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你們，不會讓你們被開除的。”
底下的同學們麵麵相覷，他們雖然之前也參加過罷課遊行，但不知道這次是因為什麽原因。唯獨周雨馨，她一聽又要遊行，立刻站起來信誓旦旦地報名，搞得兩個老師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周雨馨，我說你別那麽急！現在隻是消息而已，何況你還不知道具體什麽事情呢！”
“秦老師，教育司那幫家夥哪個不是隻顧自己利益，不管別人死活的人？尤其是那個魏廣源，簡直是罪大惡極！”
“是啊，就在三天前，聯合理工大學的校長強行解散了學生自治會。魏廣源不顧其他學生和老師的反對，公開支持這種無理行為，甚至授意聯工大校長使用暴力手段對自治會成員加以威脅！同學們，秦老師和你們一樣，也為這種倒行逆施的行為感到憤慨！隻恨我除了教書，無能為力啊。”
言罷，秦老師不禁低頭垂淚。底下的同學們此刻則情緒高漲，在周雨馨的帶領下紛紛報名參加遊行。一旁的張老師看到大家這個樣子，笑著點點頭，說：“既然這樣，我們倆就負責對付學校領導，具體的事宜就讓蘭匯女師的王老師來跟你們說吧。”他和秦老師走出門去，將門外的人迎了進來。而他剛一進門，周雨馨的眼睛就愣住了！
“那不是花月樓裏那個老頭子嗎？怎麽會是他？”
王安林走進來，看到底下坐著的是周雨馨也暗自吃了一驚。他本以為她就是那種沒上過學的丫頭，過不了幾年就嫁人生孩子的那種，萬沒想到在這種地方居然能看見她。周圍人不明白其中道理，聽說是蘭匯女師的老師，個個都瞪大了眼睛注視著他。
“不瞞各位，同學們，以往蘭匯的罷課遊行我是非常反對的。一來影響學習，影響前途。二來也容易招致禍端。但這次魏廣源的行為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了！我們不要求別的，隻要求停止暴力行為，恢複自治會一切合法權益，還受害學生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