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到底是不是？”連合安帶著不耐煩的語氣，讓李光明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然而他卻又笑了出來，坐下來靠在椅背上：“不說這個了。連合平剛才來幹什麽了？”
“說是要找您，其實就是為了楊六子的事來的。”
“哼，我就知道他怕事情鬧大了。這家夥，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大少爺，二少爺什麽脾氣秉性您還不知道嗎？”李光明說，“隻要吃了虧，他肯定得報複回來，不管是打仗還是幹什麽。”
“那他就能對一個姑娘下手了？”連合安反問道，“真是不知道他的腦子都往什麽地方去了？”
“可大少爺，您既然這麽看不慣，為什麽要把這事壓下來呢？”李光明問道，“通報給指揮使大人不行嗎？”
“指揮使大人能把連合平怎麽樣呢？”連合安繼續反問，“虎毒不食子。連指揮使最多也就是把他罵一頓罷了。可要是交到我手裏，才能真正保護趙闊海夫妻兩個。”話說到這，他突然想起趙闊海來了，連忙問道：“趙闊海呢？他去哪了？”
“哦，我讓他帶著二少爺去警察局領屍體去了。”
連合安一聽這，立刻站起來罵道：“你是不是傻？趙闊海和連合平都鬧成什麽樣了？你就不怕他們兩個動起手來？”
“大少爺，這您就別擔心了。”李光明扶著連合安的肩膀，慢慢讓他坐下來，“趙闊海有自知之明，他還想和老婆孩子熱炕頭呢，哪有膽惹事啊？我打賭，趙團長和二少爺肯定會談得非常愉快。”
“哦，是嗎？我怎麽就不信呢。”
連合安斜眼看著李光明那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的臉，心裏卻怎麽也不踏實。另一邊，趙闊海和連合平騎上了馬，沿著街道慢慢地走，前往警察局處理事情。兩個人各懷心事，卻又都不敢聲張，隻得趁對方不注意的時候偷看一下對方的表情。快走到一半的時候，連合平突然問道：
“趙團長，聽說你們前幾天剛剛截獲一批鴉片啊。”
“哦，二少爺消息挺靈通啊！沒錯，是有這麽回事。”
“大哥真是雷厲風行，對付煙幫毫不手軟啊！”
“那是，蘭匯的煙幫現在已經成過街老鼠了。隻求政府高抬貴手，給他們留條活路呢。”
兩人都笑了起來，可連合平心裏卻在不停咒罵著。那批鴉片本來是他花了重金從印度弄來的上等貨，準備銷到林川去的。為了瞞過連合安，他還特意讓自己手下的士兵和煙幫一起押運，可沒想到還是被扣下了。然而就算吃了這麽大的虧，連合平也無計可施，誰讓他非要走蘭匯這條近路呢。
“其實我覺得大哥真的有點不近人情了。吸個鴉片嘛，總比什麽吃喝嫖賭不強多了？”
“哎，二少爺，話可不能那麽說。鴉片這個東西看似就是個消遣，可要是抽多了，可就既傷身，又花錢了。”
趙闊海說著，眼睛就往連合平綁在腰上的煙槍上瞟。連合平本來就憋著火，被趙闊海這麽一頂撞，怒氣就往胸口裏走，手不自覺就往槍套上摸，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據我所知，二少爺在北都的鴉片生意貌似很紅火。估計要不是大少爺管著蘭匯，相信您的生意肯定會更紅火。”
“趙團長，你還真說對了。整個北都省，除了蘭匯禁煙，其它地方那鴉片賣得好著呢！我勸你以後啊，少管煙幫的事。萬一招惹上哪個大官，可就麻煩了。”
“那是沒錯，我這不就招惹您了嘛。您一個堂堂的連家二少爺，竟和我一個小嘍囉過不去，這是何必呢？”
連合平仔細打量了一下趙闊海，看到他的手從始至終都放在槍套上，心裏知道對方有防備。可真要動起手來，自己恐怕還打不過他，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聽從於大海的建議，忍一時風平浪靜。
“闊海老弟，之前的事是我不對，別往心裏去。當時大哥受了那麽重的傷，我也是氣糊塗了，看誰都像壞人。誤解了你，實在不好意思。”
“可別，二少爺，您的話我可受不起。”
說到這，兩人到了警察局。進了停屍間，趙闊海立刻被熏得頭暈腦脹，胃裏翻江倒海，幾次都差點吐出來。而連合平卻麵不改色，平靜如常。對於經常外出征戰的他來說，屍臭味和硝煙味是再平常不過的味道了。仔細查看過楊六子的屍體後，連合平一眼不發，從兜裏掏出十幾塊大洋給了看守的警察。
“趕緊給我裝好棺材抬到墳地裏去。剩下的錢就當犒勞兄弟們了。”
警察們心裏自然是樂開了花，他們沒想到幹這種話竟然還能賺錢。這個二少爺一出手就比大少爺闊綽不少，不愧是做煙土生意的大老板。趙闊海一看事情安排妥當，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離了停屍間，片刻也沒有停留。他們兩個一同前往墳地監督全過程，直到楊六子入土為安，趙闊海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說：
“二少爺，這人現在入土為安了，這事兒也就算了了。大少爺那邊我自有交代。”
“那就多謝闊海老弟了。”連合平抱拳言道，“隻是，老哥還有一事相求。”
“哦，二少爺有何事求我啊？”
“你現在可是蘭匯警備司令，不同於以往的警衛連長了。日後我的貨難免得經過你的防區，還望老弟高抬貴手，別讓我血本無歸啊。”
“這個······”趙闊海扭過頭笑著搖了搖，“我說了又不算，大少爺還是我的頂頭上司，這事您得找他。”
“老弟你還不明白啊？大哥當了師長，以後就沒法老待在蘭匯了，得四處打仗去。到那時候，蘭匯還不是你說了算？”
“哎別別，二少爺，話可別亂說。”趙闊海連忙擺擺手，“我沒那麽大心思，隻希望您能放我們夫妻兩家一場。那天雨晴要是冒犯了您，我給您賠不是？”說著他就微微弓腰，試探性地衝他作揖賠罪。連合平一看立刻扶起趙闊海，說：“你這是什麽話？我感激她還來不及呢！要不是她，我連家可就白白損失你這位忠勇之士了！”
“您真是過獎了。我也沒什麽抱負，隻是想和雨晴過兩天舒坦日子，僅此而已。至於其它的事情，我是真不想管。”
“好，老弟，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連合平朝趙闊海擂了一拳，“以後咱們互相照應，蘭匯還要靠大哥和你。畢竟這是我們連家的根啊。”連合平笑了一下，然後翻身上馬，回頭向他敬了個禮。而趙闊海也隨即還禮，目送他消失在大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