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丟掉的時間
“今天是八月多少號？”
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八月十五號啊！你怎麽這麽奇怪？”
老人直接湊過來看了看我的臉。
“沒事啊！我就是感覺時間過得快。”
我摸了摸撲通撲通的心，總體算下來，在鬼都裏實際上被困了兩個多月，在外界用去了兩個月的時間。
可是，在裏麵我隻是感覺過了三天，看到過三次大月，明明隻是三天的時間，可為什麽會是兩個月，也就是說還有十幾天就開學了，就上大學了，可是暑假計劃的很多事情我還沒完成呢！
不，不要…
我的暑假…
我心裏在狂呼，在滴血，為什麽會這樣。
鬼都整整吞噬了我兩個月的時間。
“小子，鬼都裏的時間本就錯亂，要知道有的人進去就是一生的時間，即便能出來，也到了年老色衰的時候，也沒幾天的時間了。”
這個時候，空間裏的老者醒了說到，那這麽說吞噬掉我兩個月的時間，還要感謝鬼都之主了。
我心裏鬱悶，不過也沒表現出來，怕讓她誤會，畢竟還沒醒。
我年輕時，很早的年紀，打算成為一名職業鋼琴家來著。
才能也還過得去，周圍的人也都那樣認為，聽得誇獎話可多得很哩。
音樂會上拿過名次，音樂大學裏一直名列前茅，畢業後去外國留學也大體定了。
可以說，真是一帆風順的青春時代，幹什麽都一帆風順，即使不一帆風順，周圍的人也都會設法使我一帆風順。
但是出了一件怪事，整個世界在一天裏就顛倒過來了。
那是大學四年級的時候，有個比較重要的音樂會，我為此練習了很長的時間。
不料左手的小指突然不會動了，也不知道為什麽不會動了，反正一點也動彈不得了。
於是又是人工按摩，又是用熱水泡的，又是停練了兩三天，可還是毫不見效。
我嚇得臉都青了，跑到醫院去了，做了好多種檢查，結果醫生也莫名其妙，說手指完全正常，神經也毫無問題，不該不會動的，所以可能是精神方麵的原因。
我就又找精神科，然而在那裏也還是查不出確切起因，隻說大概是音樂會前的緊張造成的，聯係我無論如何都要離開鋼琴一段時間。
就這樣，我決定到鄉下祖母那裏靜養一些時日。
就是說，放棄音樂會，好好放鬆一下，兩個星期不接觸鋼琴，喜歡幹什麽就幹什麽，可偏偏就不成。
無論做什麽，頭腦裏出現的都盡是鋼琴，除了鋼琴，別的什麽也想不出來。
小手指會不會一輩子都這樣動彈不了呢？
果真那樣以後該怎麽活下去呢？
頭腦裏反複想得全是這些。
其實也難怪，在這以前的人生中鋼琴就是我的一切。
我四歲開始練琴，生活中想的除了琴還是琴，此外我幾乎什麽都沒考慮過。
怕弄壞手指，家務事一點都沒做過，也就是因為琴彈得還不錯，周圍人都對我倍加小心。
你想想，從如此大的孩子手裏奪走琴，還能剩下什麽？
這麽著，“砰”！
腦袋的發條不知道飛到了哪裏去了，腦袋裏一團混亂，一片漆黑。
於是，鋼琴演奏家的美夢化為了泡影，住了兩個月醫院才出來，住院不久，小手指就可以動了，便去音樂大學複學，總算畢了業。
然後，一種東西已經消失了，一種像活力凝聚體那樣的東西已經從我身上永遠消失了。
醫生說我神經太衰弱了，不再適宜當職業鋼琴家，勸我死了這份心。
因此，大學畢業以後，我就在家裏收學生教課，可那多麽叫人難受啊！
是心裏的真正難受，我的人生被突然攔腰斬斷了一樣，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二十年剛過就徹底報銷了。
你不認為這太殘酷了嗎？
我曾經把所有的可能性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等明白過來卻已兩手空空。
誰也不再鼓掌，誰也不再嬌慣，誰也不再誇獎，隻是日複一日在家裏教附近的小孩子，除了初級教程就是小鳴奏曲。
心裏難過死了，動不動就想大哭一場，窩囊啊！
才能明顯比我差一大截的人在哪裏的音樂會上獲得了第二名，又在哪裏的音樂廳舉行獨奏會，每當聽到這類消失，我就懊惱得淚流不止。
父母也對我小心翼翼的，就像生怕觸碰到傷口似的，其實我也明白，他們一定很失望。
直到前不久還為自家孩子自豪來著，可如今卻成了精神病院的歸來者，婚事都很難談攏，在一起生活，他們的這種心情我能感受得到是那樣真真切切，難受得不知怎樣才好。
而一出門，似乎附近的人都在議論我，嚇得我門都不敢出，於是就又“砰”一生，發條飛了，線團亂了，一時天昏地暗，那是我在二十歲的時候。
“咳咳…”
話音剛落，兩個人默契而笑，剛才的生疏氣氛消失不少。
“哈哈哈，像你這樣有意思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
“我剛才說到哪裏了？”
我摸了摸下巴說到。
“你自己玩吧！我可沒有時間。”
老頭就走了。
其實，我想說那是另外一個人生的模樣，現在雖然沒有鮮花和掌聲，不過卻也說得過去。
這兩個月發生了什麽變化，我自己也不知道，陽光依舊刺眼，不過感覺好像什麽東西變了在心裏。
不管怎樣，天氣的確不錯，果然不錯。
晴空如洗，一片湛藍，隻有斷斷續續的雲片依稀抹下幾縷淡白，宛如油漆工試漆時塗出的幾筆。
一筆向上，一筆向下，一筆曲條彎鉤。
“小子，你找個沒人的地方把我放出來，你可以走了。”
這個時候老者說到，烏老頭。
“行，那您能去哪裏？”
“原路返回。”
“好的…”
謝過婆婆，就順著小路向有雲的方向走去，我可不想原路回去。
八月已經漸有秋感，路邊一些小樹，已經落了葉子，計劃裏還有一場日光浴呢，沒想到都被耽誤了。
現在的時間就是要趕快回家，不好，還要重新去她家一趟，這有點不情願了，用掉我這麽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