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彈子球穿越的黑暗(十)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小時候的我很愛哭,也很粘人。
就像《愛麗絲夢遊仙境》裏,縮小後的她放聲哭泣,然後被自己的眼淚衝走。
那樣的號啕大哭,有的時候並不是真的想哭,隻是我一直都是個很貪心的小孩子,我要爭取周圍人的注意,讓他們疼我抱我哄我入睡。
眼淚並不是示弱而是武器,在我還可以任性的時候,在還有人願意無條件容忍我的任性的時候。
可以任性自然要多任性幾次,過了可以任性的年紀,再想任性自己都不允許了。
生命始於哭泣也終於哭泣,都會哭泣,但從不真正理解哭泣與眼淚。
長大後的我幾乎不哭了,我害怕承受別人的眼淚,看見人哭,往往弄得自己也幾乎要陪著哭了。
哭泣的成年人要的不是同情,而是陪伴,慢慢長大後,我知道我不可以輕易地哭,因為我已經是大人了,不可以哭。
縱然哭了也無法像孩子那樣號啕大哭,隻能一個人安靜地,緩緩地、隱匿地啜泣。
不被理解也不能被看見,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等眼淚幹。
能哭出來還算是幸福的,有的就是連哭都不能哭,都哭不痛快,有許多不能流淚的悲哀擺在眼前。
到後來才明白,原來很多路隻能一個人走,於是最後隻剩下眼淚,苦苦的。
有一點澀,無鹽,而不反光。
在高中二年級的作文中,曾有過對於眼淚的描述,這滴眼淚包含了一個人,陽光透過落地窗和煦地包裹著她,這冬天午後其實還是有點寒意的,拿了條毯子替她蓋上,卻發現,她比我想象中的身形要小了許多。
我苦苦搜索著記憶,但無論怎麽找,也找不到那座房屋。
然後人的記憶這玩意兒是靠不住的,附近人家變了模樣當然也有原因。
“就是這條路!”
我心裏想到,可是走來走去,卻看不到我要找的房子。
一條徐緩的坡道,爬上去就是山了,拐角處的人家有一棵高大的九重葛,開著美麗的花朵,兩層樓,帶著壁爐伸出的煙囪……
好長一段時間,我在房子四周漫無目的地徘徊,有一搭沒一搭地追憶著往事,附近有許多貓咪。
可愛的小貓試圖用小腦殼去蹭路過的老太太的腳背,可人家也忙著呢!
所以我便取而代之,走過去撫摸了小貓一會兒,這是一隻非常親人的漂亮小貓,我甚至想就這樣把它帶回家去,可拐角處那座開著美麗的九重葛的房子,最終也沒找到。
第二天上午,我散步來到小鎮南側的老港,去港口,慢慢走大概需要二十分鍾。
我記憶中的老港,是一個悠哉遊哉、似乎被歲月遺忘了的閑適去處,可就是這獨一無二的去處,成了現在都想回去避風港。
還記得在入海口前方的海麵上,觸礁的舊貨船那鏽蝕的船體坦露在柔和的陽光下。
似乎誰也不打算將那艘無用的貨船搬走,它就像一件物體藝術品,安詳而意味深長地鎮守在那裏。
不知不覺中,一篇作文都要寫成長篇回憶錄了,總算因為“沉船”的緣故,暫時停止了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