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六章 害怕(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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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華攜黛玉登車,回首見平遠公主抬頭看她,神色間盡顯憂慮。
平真公主看起來卻到像是在害怕什麽東西,安安靜靜的。
她當初對方若華充滿不屑,短短時日不見,這不屑已是一掃而空。
還未出發,平真公主忽然小追了兩步,一伸手竟拉住車窗,急聲問道:“真人,那塊兒玉璧到底是做什麽用的?難道不是和合玉璧?不是求子孫綿延的東西?”
她語速極快,聲音顫抖,方若華一眯眼:“公主為何如此說?你見過不成”
平真公主一愣,板起臉:“無意中見過一次……上麵不是寫著百年好合,子孫綿延的字樣?”
那到真是。
方若華對小篆還是比較熟悉,上麵的字的確是這些意思。
平真公主神色緊張,方若華卻並未多問,隻是道:“那是塊兒凡人不能沾染不能碰的東西。”
說完,就與黛玉一起驅車而走。
平真公主身體陡然一顫,一時竟呆愣當場。
宮中這位三殿下夫婦分別被看押在鹿苑的靜室內,靜室以前多是宮人們抄寫宮規經文所用,如今供奉了真武大帝等幾位神仙。
皇帝心中也有不安,直接把自己的兒子擱在神仙的眼皮底下,再加上方真人的法寶鎮守,他才放心。
天色一明,三皇子忽然醒轉,睜開眼的一瞬間,臉色就變了又變。
他那會兒的確是神誌不清,整個人好像處在夢幻中一般,做夢夢到了自己抓住整個大殷的兵權,滿朝文武愛戴,皇帝被他架空,皇位唾手可得,他胸中既有瘋狂又有暢快,那暢快是二十年來從沒有過的。
此時他清醒,對那一切靜都記得。
許久許久,三皇子靜靜躺著不動,隻覺得身上的冷汗細細密密,整個身體都涼了。
閉了閉眼,他勉力振作,目中露出陰測測的光芒,用力咬住嘴唇,心中大恨:“究竟是誰害我!”
他可不相信他會突然魔怔。
“嗤!”
半空中忽然傳出一聲輕笑。
三皇子死死盯著窗邊一個烏發蓬鬆,臉頰雪白的美人,隻是這美人若隱若現,雙足並不落地,而且這張臉他再熟悉不過,那是早該下地獄的惡鬼。
努力伸手握住從白雲寺高僧那裏求來的佛珠,厲聲道:“鬼?你活著尚且受我擺布,你死了又能如何,你最好別想著招惹我,否則我必要讓你的魂魄永不超生,受盡苦楚,讓你恨不得魂飛魄散!”
那美人冷笑:“世間就真有你們這樣的惡人,自己做錯了事,還這般理直氣壯的。”
三皇子抓起佛珠,一字一句地吟誦佛經,再不說話,可他心中卻隻覺自己最近運氣不好,至於說錯,他自是沒有錯。
身為天潢貴胄,堂堂皇子,他要什麽就有什麽,有點特殊的癖好,玩一個民女,算得了什麽?
他不是不後悔,隻是他後悔的從不是自己的那點癖好,隻是他當初對鬼神還認不太清,處理得不夠幹淨,以後再弄死了人,也必要對方魂飛魄散,以免興風作浪。
他還後悔自己動作太慢。
吳家的吳天寶一出事,他就知道有什麽髒東西纏上了他們,他為此還調查過幻真觀的那個方真人,知道方真人軟硬不吃,是個難纏人物,為此還把主意打到方真人在京城唯一親近的師妹身上。
“可惜……”
可惜他顧忌重重的,動作太慢,也是因為已經從白雲寺取了護身聖物,又對這些邪祟估量不足,這才導致自己栽了這一回。
三皇子心中憤怒,腦子到越發清明。
不能認輸,他還沒有輸,身在皇家,就隻能爭,拚命地爭,絕不能後退。
三皇子的精氣神恢複得很快,到是三皇子妃一清醒就宛如枯木一般,陷入深深的絕望中,短短時間整個人老了好幾十歲,似乎和活死人也差不多。
他們夫妻在宮中被禁錮,對外麵的一切毫不清楚,卻不知道有關他們的傳聞,在宮外到處都是,而且截然不同。
有人道三皇子不檢點,沾染了邪祟,如今邪魔附身,還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一關。
當然也有人說三皇子乃是真龍轉世,下一任君主一定是他。
連三皇子妃都命格貴重,乃是天生的皇後。
不過,三皇子這會兒大約也不想要這類誇讚。
隻是滿朝文武裏麵,聰明理智的那一部分,當然是一聽見此等傳聞就心裏一咯噔,努力和三皇子把距離拉遠一點,生怕他連累自己。
但總有些蠢貨,或者是已經和三皇子攪在一起的那些人,不得不去當一個蠢貨,也許還在心中竊喜,覺得這是上天給的一點預兆。
甚至還有愚蠢到家的白癡,上折子給皇帝說起立儲之事,雖然沒明說,話裏話外的都是些上天給出吉兆,三皇子該當太子的話。
皇帝對這種東西,那是連理也懶得理一下。
方若華聽說這事之後,忍不住一本正經地和黛玉科普了一回宋朝。
隻說在宋朝某一段時期內,大臣們才有這麽大的膽子,上書逼著皇帝立個儲君什麽的,完全不當回事,皇帝一般都老老實實聽著,哪怕不樂意,回頭也要安撫安撫大臣們。
目前大殷朝的皇帝,可沒有唾麵自幹的本事。
黛玉聽了一連串的故事,心中不禁對那位被大臣噴一臉吐沫星子也不當回事的皇帝特別有好感,連連感歎:“那一定是一位千古明君!”
呃,那到不至於。
這些是後話,且說此時,方若華扔下皇宮裏一應事務,一路回幻真觀,想了想從車廂的頂部取出一盒,遞給黛玉。
“這裏麵有一些護身符,是我多年來積攢的,玉兒你拿回去給賈家的姐妹們分分,最近一段時日不要四處走動,我怕京裏不太平。”
黛玉一怔,心下奇怪,卻還是好好收了盒子。
回到賈家,黛玉把手中的盒子細細把玩,隻覺得觸手溫潤得很,似金非金,似玉非玉,握在手裏很有一點份量,不看裏麵的東西,隻看這盒子也不像俗物。
這些年來,她總得師姐照拂,得了不知道多少世間罕見的珍奇異寶,就連她的身體也全賴師姐照顧,才能如今日一般健康,她總想著,有一日也願意為師姐做點事,隻是她能為師姐做什麽呢!
一路多思慮,回屋便見寶玉立在她門口轉圈圈,蹙著眉,揣著手,一臉癡相,愁眉苦臉,不禁失笑:“寶玉,你這是又怎麽了?”
寶玉一見黛玉,到是憂思消去一大半,隻還是歎道:“不知何時還能再見貴妃姐姐,哎,姐妹們在一處熱熱鬧鬧的有何不好,為何非要散了去?襲人家裏也要贖她出去,我是萬萬不肯的,她也去了,大家都去了,隻剩下我一個孤鬼兒,還有什麽意趣!”
黛玉心知他又犯了癡病,搖頭道:“襲人的心我知道,她必是舍不得你,去不了。”
一看寶玉眉眼舒展,黛玉又好笑,賈府的丫鬟們一聽要出去,就和要了自己的命似的,襲人又如何肯走?
與寶玉說了些閑話,三春和寶釵也都到了,黛玉便正好取出師姐給的護身符分與她們。
一聽是方真人所贈,連寶玉也細心佩戴上,事實上隻要是漂亮女孩子贈送之物,寶玉都珍惜得很。
方若華送完黛玉,便徑直回了幻真觀,一回到觀內,還未與白玉城聯係,林如海的信到是先到了,隻說路上遇見點變故,恐怕要晚幾日入京,到沒說別的,隻說請她這些時日多關注黛玉,並告訴黛玉,他一切安好,讓女兒靜候,不必憂心。
把信給黛玉一行人送去,方若華才寫了封信,著人傳回白玉城,如今她有些月凜真人的記憶碎片,到是知道白玉城的傳信方法。
寫這封信,既詢問鎖妖塔的現狀,也說說她在宮裏見到的那東西。
那塊玉璧她自己分辨不清楚,但宇宙商城的高人願意出三萬兩銀子收購,還說裏麵藏著一縷龍鳳的魂魄,算是相當珍惜的東西,可煉製成不錯的法寶,正經修士或許不在意,可那些還沒入門的小孩子們必然喜歡。
那商人喋喋不休地嘮叨了一大堆生意經,說什麽生意越來越難做,也就是小孩子和女人的錢還好賺點兒,她一名門弟子不在乎那三瓜兩棗的,可他們這些討生活的人可在乎得很。
方若華聽了一耳朵抱怨,自然而然把玉璧和本朝以往那些傳說聯係在一起。
而且最近白玉城那邊顯然是封印開始鬆動,有此聯想再正常不過。
信送出去,方若華便如常起居生活,隻叮囑幻真觀上下一幹人等最近都少出門,盡可能地呆在道觀之內。
這日,忽然起了大風,狂風卷著黃沙,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團黃霧之下。
整個白日都昏天暗地的,屋裏點了三根蠟燭,可還是顯得有些昏暗。
正趕上大朝會,濃雲密布,風吹得諸位大臣都不敢張嘴,一張嘴便吃一口沙子。
皇帝蹙眉,剛想說話,目光忽然凝住,隻見腳下陡然冒出一團金黃色的氣,一飛衝天,破開雲層就要遠去,但下一刻,半空忽然出現一道劍影,那氣息停頓了下,又慢慢縮了回去。
“啊,龍!”
左右大臣驚呼,隻叫了一嗓子就閉上嘴,皇帝抬頭看天,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那團氣,雖然不是很清楚,但細看的話的確很像一條龍。
那劍影,顯然是方真人留下的那把劍的模樣。
最近宮裏發生的事,一連串的變故,讓他這個皇帝一時也很難坐得住,這會兒勉強鎮定,麵不改色地迅速結束掉朝會。
等大臣們議論紛紛地離去,他當即砸了案台上的鎮紙,對著跪了一地的暗衛和禁軍怒叱:“廢物點心,多長時間了,讓你們查那玉璧的來路,還沒查出來?”
暗衛匍伏於地,心中叫苦,臉上卻半分不敢表現,隻低聲道:“求陛下允吾等詢問三皇子和三皇子妃。”
禁軍統領腦袋緊挨著地麵,半句話也不敢說。
皇帝沉默片刻,深吸了口氣:“準了……朕不管你們怎麽做,決不允許宮中再出現任何邪物。”
“是。”
“還有,速速傳信至幻真觀,請方真人盡快進宮。”
一連串的命令下去,整個宮廷說不上混亂,但是氣氛越來越緊繃。
禁軍眾人挨個宮殿搜檢,人人自危。
方若華接到皇帝的召喚,雖說白玉城那邊還沒有音訊,但也沒有擺架子,直接就進了宮,一路被太監引到鹿苑,就見平真公主臉色雪白地跪在地上,衣衫淩亂,一身狼狽。
三皇子和三皇子妃都跪在一旁,三皇子妃時不時那陰狠的目光瞪著平真。
平遠公主也在,神色同樣不好看,不過到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
皇帝神色陰沉,見到方若華才忙親自起身迎接,緩和了麵色,也顧不上寒暄,瞪了底下這兩個兒女,一個兒媳婦一眼,怒道:“你們自己說。”
平真仿佛是破罐子破摔,到不害怕了,梗著脖子沉聲道:“我罪無可赦,父皇殺了我就是,反正若是嫁去真真國和親,我還不如一死了之,好歹死在自己的國家,魂魄還能找回家來。”
皇帝冷聲道:“閉嘴!”
他著實對這幾個孩子失望之極,妖邪都侵入到皇宮來,還個個小心思一堆。
皇帝此時沒時間和平真公主計較,簡單將這玉璧進宮的過程對方若華講了一遍。
那日平真逃出皇宮,被種桓送回,半路上路過一座土地廟,她心中煩悶,不想那麽快回宮,就纏著要去上一炷香。
沒想到廟裏有個老廟祝,一看到她就皺眉,說她正遇劫難,如果渡不過去,會在青壯之年,死在丈夫腹中。
平真大怒,當即讓人痛打了廟祝一頓,卻見那廟祝坐著不言不動,神色平淡,所有棍棒一碰他的身體便立即斷掉,她心中後怕,不敢再去招惹,連夜回宮。
可一回宮,她就接連不斷地做了好多個噩夢,都是夢到她被嫁去真真國,從此遠離故土,一生難回。
那真真國的王太子長得五大三粗,十分野蠻,茹毛飲血,她和那人成親第一日就被嚇得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