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 天才 (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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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為太平狗,莫作亂離人,這個詞,可不是說說就行,那相當有道理。
哪個老百姓都不樂意遭遇亂世。
方若華也不想。
別看她以前在亂世裏也混得風生水起的,可那日子,著實是累得很,時常精疲力竭。
但……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世界啊,果然還是十分不喜歡。
她生活的那個年代,也一樣不算平等,可人們總還是能自主的,初始條件再壞,最多比別人難些,但終歸有機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方若華搖搖頭,也不禁好笑,她以前適應力其實挺強的,到古代也能彎得下腰去,後來,到越發矯情。
不過,這點矯情,她不想改變。
方若華不敢去想什麽改變世界,但是她一年複一年地成長,付出了多少辛勞,要是還不能在任何環境中都保持本心,讓自己痛快一點,至少不太因為外部環境而扭曲,那她這麽漫長的時光,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這輩子不如就……做個瀟灑自在的神仙中人,與父母一起暢遊天下,偶爾也充當一回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豪俠?
此時也就稍微想一想而已,方若華決定,先走一步看一步。
康親王在宮裏待了大半日,回來時還是風度翩翩,神色間冷淡沉靜。
方若華見他都覺奇怪——妻子臨陣脫逃,追著去向另外一個男人報恩,他不惱羞成怒便也罷了,怎還如此淡定?
康王徒深似也察覺到方若華的疑惑,落座替方若華倒了杯茶,就笑道:“靈兒的性格如何,本王到是清楚,她從小就稀裏糊塗的。”
“種將軍常年征戰在外,種夫人身體不好,皇兄與我便對靈兒多有照拂,我到了年紀,怎麽也要娶妻,娶的妻子隻要家世相當,性格不差,能擔得起王妃的責任,我就沒有意見。”
“皇兄既然有心讓我娶靈兒,那我也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方若華了然。
想想也是,如今都是盲婚啞嫁,不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婚之夜才能知道新郎或者新娘是個什麽模樣的不在少數。
康親王隻要不討厭種靈,這門婚事就很好了。
“此事已經在陛下麵前過了明路,明日,你與我一起進宮謝恩,太後娘娘會召見,不過,你不必太擔心。”
方若華:“……”
康親王歎息:“刺客之事……幸虧有姑娘,才沒有鬧得不可收拾。”
如今朝政雖說比皇兄剛繼位時穩定許多,但太上皇畢竟還在,二聖皆在,朝中形勢就比較複雜。
若是諸多皇親國戚的親眷在自家出事,事情必然鬧大,還不知道會出多少亂子。
康親王笑了笑:“到底我新婚,第一日借口你受了些驚嚇,不進宮便罷了,但堂堂王妃,總不能一直不去謝恩,要是太上皇和太後都不召見,我康王府與將軍府,都沒有臉麵。”
方若華也反應過來,的確如此……想必原主在的那一世,種靈逃婚,康親王也為此有過幾許煩惱。
對目前來說,那是沒發生的事,到不用多想。
覲見太後什麽的,換成原主或許會頭疼,她到不會,隻認認真真又和康親王府的教習嬤嬤學了些規矩,大麵上過得去也就得了。
康親王也很靠譜,還專門把宮裏的事簡單交代了幾句。
如今宮裏有兩位太後,其一為太上皇的第二任皇後,他的原配嫡妻已經早早仙逝。
這位目前居於慈壽宮,下麵的人都稱之為慈壽宮太後。
第二位,就是當今聖上的生母,目前居於永安宮,被底下人敬稱為永安宮太後。
慈壽宮太後一生隻有一女,沒有兒子,底下所有的皇子在她看來都沒什麽區別,如今也就穩坐釣魚台,隻等著兒孫孝順。
反正別管誰當皇帝,都得把她高高在上的供起來,所以她現在從來不多管閑事,隻當自己是一尊菩薩,平日裏聽聽戲,賞賞花,就連太上皇都不怎麽去奉承。
太上皇身邊自有寵妃,最得寵的就是甄貴妃。
“慈壽宮太後你就客客氣氣敬著便是,她應該不會主動與你說話。”
相比來說,永安宮太後到該多關注些。
這位從來沒當過寵妃,是宮女出身,幾乎沒有背景可言,在太上皇的後宮裏一直是小透明,或許是憋屈的日子久了,如今一步登天,做了太後,性子就有點張揚,對於底下的兒媳婦們便老想著拿捏拿捏。
當然,這些都與方若華無關。
她的真身份不必提,沒人當回事。
假身份也隻是一個親王妃,和兩宮太後都沒有利害關係。
這回召見她的是永安宮太後,皇帝的親媽,那就更沒有關係,康親王是皇帝的親信,和皇帝和太後的關係都不壞,她怎麽說也是康親王帶進宮的,目前在眾人眼中,又是康親王妃,太後隻會禮遇她,絕不會讓她難堪。
能在皇宮裏混到最後,當上太後的人,別管得了什麽樣的評價,都不可能是簡單人物。
於是,方若華聽了一耳朵宮裏的八卦,就安安靜靜地進了宮。
果然如她所料,覲見過程挺輕鬆的,在太上皇那兒,太上皇都沒有召見,她隻跟著康親王在宮門口拜了拜,接了一份禮。
至於太後,也並沒有為難人的意思,見到方若華,臉上的神色頗為慈祥。
“種家那小丫頭做得過分了,哎,哀家也不管小輩們的事,但哀家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清兒怕是會受傷。”
太後口中的清兒,是太後的養女,清河公主,這位公主當時也去了康親王府。
說起來,還真是方若華救了她一回。
“你放心,阿深那孩子是個好孩子,他會把一切都辦妥當,你就踏踏實實在王府待幾日吧。”
方若華恭恭敬敬地行禮:“民女謹遵懿旨。”
說了幾句閑話,太後便讓人好好把她送出宮去。一起出宮的還有各種賞賜,總之,給足了康親王麵子。
方若華乘著步輦,一路給水友們看皇宮中的風景。
水友們對這些卻是不怎麽感興趣。
“多美輪美奐的園子咱沒見過?沒意思,沒意思,三妹給咱整點新意出來啊!”
新意?
“唔,也行,等著吧。”
回頭也許能給他們瞧瞧江湖風雨?
從宮裏出來,方若華也覺得輕鬆,雖然這事好像不該有什麽風險,但她假裝康親王妃,到底擔心犯了欺君之罪,眼下這世道,由不得人不謹慎。
這一次進宮之行,沒有什麽波瀾就徹底結束,永安宮內,方若華一走,太後卻是扶著桌案歎了口氣,她身邊伺候了十幾年的嬤嬤輕聲道:“娘娘如今也熬出頭了,陛下孝順得很,接下來娘娘的福氣享用不盡呢。”
太後莞爾:“你這老貨,到還是那麽會說話。”
她略微沉吟,輕笑:“剛才那丫頭,看起來可比種靈聰明,也有氣度。”
老嬤嬤想來與太後的關係很是親近,說話也隨意,此時便道了聲佛:“阿彌陀佛,可不是,萬幸有她在,不愧是將門出身,關鍵時候能靠得住。”
“老奴到現在想想都覺得可怕,當時清河公主,睿親王妃都在康親王府呢,這要是損傷了一個半個的,那可怎麽得了。”
太後輕聲一歎:“是個好孩子,可惜。”
嬤嬤沒出聲,心裏卻知道,太後娘娘怕是有些物傷其類。
她老人家沒進宮之前,也是家中庶女,當初小選,家裏急匆匆活動關係,給她嫡出的姐姐和妹妹報了免選,可她,卻是無人去管。
誰讓太後的母親隻是個不起眼的丫鬟,又不得寵,能活下來,長那麽大,還得多虧了她隻是個丫頭片子,當初出生的時候,家裏老爺被人欺騙,敗了家業,正亂著,太太沒工夫收拾她。
磕磕絆絆地長大了,稀裏糊塗地進了宮,熬了那些年,總算有今日,太後如今享盡榮華富貴,舊事早已不怎麽記得,隻偶爾想起,略微有些氣不平罷了。
這位方姑娘,身世卻更淒慘,她甚至連親生父親的姓都不能繼承,明明也是種將軍的女兒,過得日子卻與丫鬟相差無幾。
“哎。”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方若華這個人,在皇帝和太後這等掌權者的眼中,根本就是透明的。
自從新婚之夜,刺客事件一出,她的出身來曆就不知道又被翻來覆去調查過多少次。
可以說,原主的一些事,方若華自己可能都不大清楚,在記憶裏沒找到,皇帝想知道,卻一點都不難。
此時,康親王徒深和皇帝徒明,剛處理完正事,坐在暖閣裏說話,聽下麵太監來報,說康親王妃已經出宮,皇帝就回頭看自家弟弟,略有些驚奇地道:“這個方若華,果然有一身好功夫?”
康親王歎氣:“牟尼教那些人的能力,陛下也清楚。”
牟尼教最近又興風作浪,朝野上下都對其非常警惕,康親王和他們那些教眾打過好幾次交道,每次想起來都不禁頭皮發麻。
這幫人全是按照死士的標準訓練出來的,不光武功高強,還不怕死,十分難纏。
“方若華一個人擋住十幾個牟尼教徒一刻多鍾,還殺了一個,便是臣弟身邊能做到這等程度的高手,除了王供奉之外,再無他人。”
康親王笑了下,“她武功的確很不錯,以她這樣的年紀,在江湖上也少有人能比她天資更高的。”
“聽說她是跟她母親讀書的時候,從她母親的藏書裏找到一本秘籍,叫《百科全書》,是先秦一位叫玄微子的高人所著,那位高人本身是道家子弟,精通百家之學。”
“他寫下此書,傳與弟子,建鬼穀一門,傳到今天,鬼穀弟子寥寥可數,方若華母親的生父,便是那一門中人,隻不過後來落了難,除了些書,再沒有留下別的東西。”
“方若華讀這些書,也隻是為了打發時間,她自己也不大清楚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中的地位。”
皇帝點點頭,輕聲一歎:“種將軍一世英雄,沒想到種家的天分,沒傳到靈兒身上,到傳給了另外一個不被承認的女兒。”
“那姑娘全憑自學,竟也有此成就,真是了不起。”
雖然這說法離奇了一點,可是,皇帝和康親王都沒有什麽好懷疑的。
如今這江湖中有許多來曆神秘的高手,有奇遇的不在少數,任何一個能在江湖上闖出名頭的高人,經曆擺出來讓普通人知道,怕是普通人都會覺得他們全是天道親兒子,一切好事都自動找到他們頭上去。
方若華有點奇遇,也沒什麽好奇怪。
康親王輕笑:“方姑娘怎麽說也是立了功,臣弟打算等靈兒回來之後,就實現她的願望,給她在京城置辦宅院,讓她母親離開種家,自立一戶,種將軍那邊,怕是還要請皇兄代為安撫一二。”
皇帝瞪了他一眼:“你這性子,真是受多少次的教訓都不改。”
康親王隻是笑。
若不是康親王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一是一,二是二的性子,別人敬他一尺,他便敬人一丈,恐怕皇帝也不能對他萬般信任。
種家
種將軍收到康親王的書信,呆了片刻,猛地站起身在書房裏走了好幾圈,一拍桌子高聲呼喝:“阿土,阿土。”
一個矮矮胖胖的年輕人登時推門而入,一臉諂媚地道:“大將軍,您找小的?”
“去,再加派人手,找小姐回來。”
“是,是。”
阿土老老實實地出去。
種將軍灌了兩杯冷茶,鎮定下來,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怎麽的,這心裏忽然有點別扭。
他以前從來沒想起過,在府裏他還有個女兒的事。
身為男人,有時候找個把女人發泄一二,都是常事,但對方有孩子的機會卻不多,每次都會灌藥,就是不小心懷上,也是打掉的命。
十幾年前那次,他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也是一念之差,讓方氏生下了孩子。
可生了也就生了,十多年下來,他從沒惦記過,隻是個舞女給生的女兒,他也不缺孩子,怎會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