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等我
李月一行逃命隊伍快步翻過一個山巒，來到了莊園後方穀地。
此處幾乎四麵環山，易守難攻，土地肥沃，有溪水井水，山洞中堆著臘肉存糧，是李家為戰亂準備的最後避難所，也其宗族祠堂所在。
可惜……
李月環視周遭這逃出生天的一百來人，暗自搖頭。
他們如今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死守。
“到了這裏就安全了！”一個被滑竿抬著的老者道：“咱們李家莊兩條密道，莊園裏那條讓周姨娘帶著大批人穿過了，肯定已經暴露，祖祠這裏的就是我們唯一的逃脫之路了。
裏麵可能會很黑，你們注意。”
“知道了四叔公。”
一行人進入一條以溶洞為基礎修建的隧道，打著火把曲曲折折跋涉了仿佛一個世紀後，前方終見出口。
眾人拉倒石板，扒開藤蔓一看，對麵是一座在夜幕中黑壓壓的大山，一條大河繞山而過……
“這裏是？”李月不常外出，對此處很陌生。
“對麵是鵬山，下麵是炙江的兩道彎，我們現在到了青葉縣東邊至少百裏開外……”一個族人答：“我們肯定跑出了包圍圈了！”
“咦，鵬山上駐紮著威震西南的山鬼營，能不能找他們求救？”有人問。
“兵匪兵匪，許多兵可比匪還可怕！這裏是荒郊野嶺，我們又多是老弱婦孺，還帶著不少家當，還是離他們遠一些好……”
隨即他們便鑽入林中，慢慢向遠離鵬山的地方行進。
沒走出多遠……
“咦，什麽聲音？”一個護衛傾聽。
沒一會兒，聲音迅速接近。
咻——
噗的一聲，一支箭貫入那人耳朵眼！
“快，發現他們了！”
“這可是大戶，兄弟們搶啊！”
“哈哈哈，女人，好多女人！”
“別光顧著痛快放走了嘴邊上的肉，不然弄死你們！”
伴著種種怪叫，一隊身著藤甲，臉上畫著黃綠色詭異戰紋的士兵殺了出來！
“該死，是山鬼營，他們跟先前敵人是一夥的！！！”
山鬼營作為三年前抵禦辛國的英雄部隊，以山林中戰鬥力極強，恍如鬼怪而得名，在南疆的人中知名度不小……不過如今的這些早已不是當初的那批人了；
這三年它經曆了天翻地覆的變故……
李家的隊伍似乎是一頭又鑽進了山鬼營的埋伏圈，在逃跑過程中陸續中陷阱，時不時就被從左右射來的尖銳樹枝帶走好幾條性命！
由於隨行護衛都是李家家生子，親人都在各地李家的產業中，所以忠心耿耿，在被追殺中陸續有人主動留下，阻擊敵人。
隊伍的人數越來越少，人員構成也迅速變成老弱病殘，但好在一切的犧牲都沒白費，敵人被侍衛們的犧牲拖住了。
當他們這一群人隻剩下三十幾人時，終於衝過了幾百米的距離，來到了炙江跟前！
所謂的兩道彎，就是炙江上兩個連續拐彎，水流湍急，濁浪排空！
好在此時湊巧有一艘貨船停在河邊，船上貨物似是被白天的暴雨淋濕，還放在河岸吹風。
眾人一窩蜂向那艘船衝去。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糟糕，他們竟然還有騎兵！”
“再快些！”
“登船！”
漆黑的江邊，眾人被身後的騎兵驅趕，踩著河邊的砂石，一瘸一拐向河中亮著燈的船衝去。
咻咻咻——
一陣箭雨從身後射來，隊伍中慘叫聲不斷！
“弟兄們，跑不掉了，拚一把！”
剩下的侍衛統統掉頭，向著追兵撞去！
馬匹被侍衛們的身體絆倒，但騎士中有好幾個高手，借此一躍而起，撲向前方人群！
一個個落後的老弱被他們殺死！
李月回頭，見身後的血浪翻飛，哀嚎遍野，追殺者已經殺到不遠處了，借著船上暗淡燈光都足以看清他猙獰的臉！
“小姐，保重！”張蒼說著，反身殺回！
李月不忍再看，加速衝鋒。
等她爬上船，一看身邊，竟然隻剩十幾個年輕男女，除此外所有人，包括顫顫巍巍地老人，都在船邊築起人牆，阻攔追兵上船！
不能讓犧牲白費——她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大喊道：“船家，開船！”
那船老大被吵醒後，讓岸上的血腥嚇傻了，根本不敢幫助他們，其他船員也都蒙了，不知所措！
伴著張蒼的一聲慘叫，一個追兵中的武者突圍而出！
“哈哈哈，比窯子裏的頭牌都漂亮，老子要拔頭籌！”
眼看他即將跳上船！
“娘！！！”
豆豆抱著韓娘的破繈褓哭嚎！
之前一直背著她逃跑的韓娘從船尾一躍而起，將那即將武者撲了下去！
李月見此撲倒船老大那裏，掏出劍哭著威脅：“快開船！！！”
那船老大瑟瑟發抖，不住搖頭。
受韓娘鼓舞，又有幾個人撲出，投擲、擊打，甚至舍命撲下，將敵人弄下船！
“開船！他們不會放過你的，開船！！！”
慘叫聲陸續在船尾響起，形勢越來越危急！
就在此時，一個幼小的身影從他身後一躍而起，抓住他頭發，將刀壓在他下眼瞼上，在他耳邊輕輕道：“開船。”
那船老大慣性的想拒絕，但頭剛想動，耳朵就被揪住，刀尖逐漸下壓，刺破眼皮，滾燙的血在他冰涼的臉上蜿蜒！
“開船。”那聲音沒有感情。
當他眼球感到一抹刺骨寒意時，他終於忍不住這種即將被挖出眼珠子的恐懼，大喊道：“開開開開船！！！”
斬斷纜繩，撐起長蒿，船被湍急的水流送走，迅速離開了被染紅的河灘。
在豆豆嚎啕大哭中，趴在船老大背後的小碗，拿眼睛死死盯著岸上的每一山鬼營士兵，看著他們或懊惱地在地上的屍體上泄憤，或冷靜地清除活口……
“等我……”
她頭發不知何時從暗紅變作鮮紅……
“別死了……”
瞳孔也變作金色豎瞳。
“等我回來！”
……
第二天早上，青葉縣周邊又下了場雨。
連續兩場大雨催生了一場倒春寒，讓人們都多加了件厚衣服。
除此以外，這不過是平常的一天。
這世界並沒有因為死了許多人而有所變化。
在西邊，曾經屬於李家的半山田上，許多人忙碌著。
“哼，耽誤了大半個月，可算是把李家這阻礙解決了。”
青葉縣縣令之子，呂歡，站在山坡上，看著手下驅使百姓將種好秧苗的地挖開了個大洞，麵露笑容。
“這李家，不知抬舉，讓他交幾塊地出來，偏要跟我們討價還價，現在好了，什麽都沒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