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雲煙蹲下來,被幾棵低矮植被虛掩著,小心謹慎地朝亭子裏張望。見這名酗酒者頭戴著烏紗帽,官服拘謹穿戴整齊,領口還掛著方巾,倒有種書生狀元的氣質,隻是這會兒麵色潮紅,醉如爛泥,躺在椅上,使與其衣飾的講究大相徑庭了。


  知曉了他早已不勝酒力,昏睡過去,雲煙就放心大膽地走上前去。看見一邊放著的酒壇子,內心歡喜,湊近一聞,香甜的酒味撲鼻,將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神經瞬間安撫平慰,勾喚起許多美好的記憶來。


  可苦於沒有懷子,雲煙有點不甘,試圖把酒壇子舉起來直接傾倒進嘴裏,但被趕過來的燭寂一把攔住。


  雲煙直呼可惜,可她也明白燭寂的意思,經過幾番周折證實了少惹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因為連燭寂也並未見過陰律司大判官,所以她也不敢確定這位的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位酒友是一個有品味,考究的學問人。


  雲煙與燭寂離開了賞花亭,三人探入了府內,陰律司府邸中隻站了些閑言碎語的仆役和小鬼,也算是比較空蕩。幾人身形敏捷,行動仔細,很輕鬆就繞過了他們,搜尋片刻,三人來到了內務府。


  判官筆和生死薄這兩樣象征性的東西很明顯地擺放在書案上,告訴雲煙和燭寂這裏是判官辦公務待的地方。


  但出乎意料的是判官並未在此處,雲煙又想起了那位賞花亭裏的酒友,心中猜測又紮實了七八分。


  看來還得返回去給人弄醒了,他們可不敢想耽擱一星半點的時間。不知這位長官脾氣又是如何,會不會惱怒。


  雲煙提議叫燭寂和阿星去亭子裏把判官請回來,她留在這兒觀察觀察。雖然這種事不太好,但想想自己什麽缺德的事都幹的出來,也敗壞不了多少臉皮子了。


  燭寂並沒有說話,不浪費絲毫時間,利落地轉身就走。


  雲煙摸了摸鼻子,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判官爺兒的椅子上,手指隨意地敲了敲這檁木製的書案,發出沉脆的“咚咚”聲。


  仰頭環顧了一圈四周環境,倒真像個滿腹學識的儒書生待的,犄角旮旯的地方堆滿了線書,牆壁上掛著卷畫書法,丹青水墨行楷狂草,精致亦飽含深韻。當雲煙視線掃過一遍後目光很快被一柄擺放在懸架上的長劍所吸引,原來他還會劍,這使雲煙對於判官的好奇心更盛了,仍細且瞧來這柄劍有些許細長,劍身也稍輕了,倒像是女子使用的劍型。


  看到這裏,雲煙心裏忽然沒了底,難道這府裏是有個會使劍的女子嗎?她和判官是個什麽關係呢?八卦之心不知從哪又冒了出來,但很快就被她自己忽視了。


  雲煙把視線重新收了回來,她將判官筆拿起來有心端察了一會兒,又放在了原處,書案上的生死薄正攤開的一麵上寫了密密麻麻的名字,逐行一一查看過,並未有自己所熟悉的,不免心裏竟有點失望。


  雲煙眼看這內務府中並未有什麽可用的線索,暗自焦燥,她又轉念一想,發現好像自己一路上都在聽燭寂的,可這家夥總是話說半個,講也講不清楚明白,她越來越覺得這中間有種說不出的古怪,這種疑虛從一個小點慢慢隨著時間的拉扯而變長,開始在心裏繞圈。


  定了定心神,雲煙注視著生死簿,陷入了思考。


  閻王的陰謀,沉眠的一到八殿,早已開始腐朽的冥界;生靈之晶,眼壇,死而複生的燭寂,“包打聽”,豐都傳說和閻王靈物,九殿時遊兒和他的姑姑·······所有的事都半真半假,讓她分不清真實與虛枉,它們組成的難題比解囚心鎖更難更險惡。


  她以為她和生靈之晶可以在三界之中獨善其身,可不知早已被命運無法撼動的漩渦所吞噬,陷入泥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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