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鴻也一出聲, 先前還吵得宛若菜市場一般的辦公室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明明也不是刻意放大了聲音或是怎麽樣的, 卻偏偏有一種振聾發聵的感覺。等到眾人意識到的時候，他們已經集體閉嘴了。
秦市長已經見過太多次這樣的場麵，屢次思考無果後便將它歸結為了鴻也的個人氣場。
“鴻先生？”
秦市長問，“這事你怎麽看？”
鴻也：“先各自冷靜三分鍾, 想好了自己部門的訴求再開口。”
他明確點出“訴求”兩個字, 讓在座有幾個人都紅了臉。
他們之所以“據理力爭”，歸根結底是覺得事情沒那麽重要, 或者事情還沒重要到可以使他們拋開自身部門的窘況為其讓步而已。
但冷靜下來權衡之後，眾人心中又開始動搖了起來。
三分鍾, 鴻也開口。
“想好了？”
眾人點頭, 莫名有些心虛。
“那就一個個地來說吧, 隻給一分鍾時間，直接說重點。”
鴻也一臉平靜地看向之前杠的最起勁的那人。
對方是勞務部的人, 管理整個基地的人員流動。
整個基地就那麽點人，要是給這個部門多分了一些，另外的部門就會少分一些, 最後要是因為人數不夠而完不成任務指標，備受壓力的還是他們勞務部。
這也是為什麽，他剛才那麽“杠”的原因——
手心手背都是肉, 實在是哪哪兒都缺人！
一個環節沒弄清楚沒整明白, 其他部門的人光用視線都能把他們給戳死。
“……目前為止, 除去流動人員，我們基地的人數是三百七十六人。據我所知, 應該是奧碧島上現存人數最多的基地。”
流動人員，主要指的就是像明歌這種隻是偶爾回來, 但並不在基地內掛名、進行分工勞作的人。
“最近這段時間, 以外鄉人為代表的流動人口增加不少，但是這對基地並沒有多大實際性的作用。”
“反倒是由於傷亡以及外來人員的減少，我們的人口總數一直呈下降趨勢。”
防衛部的工作可以說是讓人又愛又恨。
平時閑下來的時候，是真的閑得不行，偏偏又不能以此為借口將人借調去做其他的活，否則耽誤了時機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可真到了關鍵時刻，這個部門的傷亡率又是最高的。
因此他們在分配人手的時候才會犯難。
“馬上就是秋收的時候了，這個時候增派人手，確實讓人有點為難。”
“假如情況並沒有那麽嚴重的話，這個節骨眼上增派人手，實屬資源浪費。”
“所以我建議再多調研一下。”
“話是這麽說，但——”
在座有人聽了這話，立馬就躁動起來。
然而他才剛剛準備起身，鴻也一個眼神掃過來，那人頓時就定了一下，然後老老實實地坐了回去。
“抱歉，當我什麽都沒說。大家繼續吧。”
鴻也收回目光，臉上依舊是那副淡淡的神情，看不出什麽多的情緒。
“下一個。”
“我們部門……”
不得不說，有人震場之後，就連表達思路都清晰了許多。
因為中途沒有人打斷，各部門很快就將自己的訴求給匯報完畢。
轉了一圈之後，眾人的視線再次回到了位於長桌最中心的秦市長——旁邊的鴻也身上。
秦市長也跟著轉頭看向自己的右手邊，絲毫不在意自己被搶了風頭。
他問：“你怎麽看？”
嘴上這麽問，秦市長心裏其實還是挺擔心的。
歸根結底，就是人手不足的原因。
這也算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了，但每次討論都是不了了之。
秦市長也有些忐忑，不知道鴻也會說些什麽。
其實最開始，基地裏的人數並不是隻有這麽少的。
但同樣的，那個時候的基地也並非現在一樣太平。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況是末世剛剛降臨後所建立起來的第一個大型收容基地。
那時候的製度幾近崩潰，設施也不夠完備，僅有的一部分武裝人員忙著去拯救流落在外的人，實際上基地裏的情況卻是一團糟。
最開始鴻也找上門來說自己可以幫忙的時候，市/政班子正急得焦頭爛額，以為他是來添亂的，直接將人給轟了出去。
直到後來的一次暴亂中，眼看著他這個市長就要交代於此了，鴻也不知道從哪走了出來，一把將暴徒首領的頭給擰掉，像丟垃圾一樣丟進了暴亂的人群中。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一副謙遜禮貌的模樣。
秦市長一度以為對方也是抱著奪權的心思才會選在這個節骨眼上幫忙，卻沒想到事後鴻也主動退居二線，拒絕了所有的權勢和名利。
唯一一個要求，就是希望今後的基地建設中，能夠采納他的意見。
秦市長：所以這和奪權有什麽區別嗎？
然而腹誹歸腹誹，再糟糕也不會比當時的情況更嚴峻了，出於各方麵的考慮，市/政人員隻能半信半疑地聽從了他的意見。
可沒過多久，他們就驚訝地發現，基地的情況正在慢慢改善。
短短幾天的時間內，暴亂平息、秩序恢複，等到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基地的發展居然已經慢慢步上了正規。
從那以後，再沒人敢把鴻也不當回事。
鴻也：“說到底，就是不確定危險性，所以才猶豫不決。”
“畢竟喪屍對基地本身、而非對基地居民有所企圖這個觀點確實有些站不住腳。”
他屈起指節，輕輕叩擊著桌麵，有條不紊地繼續陳述。
“不過我想說，你們都忽略了一個可能性。”
他動作一頓，語氣陡然變得凝重。
“如果說——這些喪屍被人故意驅趕過來的呢？”
眾人一愣。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還有人能夠操縱喪屍？”
“不對吧？難道是和喪屍達成了合作？”
“可是——圖什麽呢？”
鴻也：“是啊，圖什麽呢。”
男人勾唇，笑而不語。
*
最近兩天，明歌明顯感覺到基地裏的氣氛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像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似的，每個人臉上都繃著一股緊迫感。
這種情緒，甚至影響到了不少的玩家。
“應該是因為集訓的原因吧？”胖子這樣猜測道。
火山的事情刻不容緩，探險隊在一周多的時間內應召結束，今天剛好是第一天集訓的時間。
“或許吧。”明歌含糊地回應道，但她心裏卻總覺得恐怕不僅僅是這樣。
胖子：“安悅那丫頭呢？她再不來，一會就晚了。”
集訓第一天是針對基地內所有領民的安全知識培訓。
火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爆發，在出發之前，上層領導人覺得非常有必要先做一次關於自我保護的知識普及。
因此即便胖子沒有報名加入探險隊，也要和明歌一起去參加集訓。
——對此胖子還挺感興趣的。
他從前生活的星球上很少發生類似的事情，陡然間知道了奧碧島上火山活動的消息，他心裏又激動又緊張。
激動因為人生頭一次離火山這麽近，緊張則是害怕火山真的爆發，到時候連跑都來不及跑。
“一會去晚了，可就沒有好位置了。”
他一路碎碎念，幾分鍾後總算等到了姍姍來遲的安悅。
小姑娘跑得氣喘籲籲，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抱、抱歉……你們等很久了嗎？”
明歌不經意地問：“怎麽現在才來？剛剛碰上什麽事了嗎？”
因為年齡限製，安悅並不在探險隊收人的範圍之內。
為此，小姑娘之前還慪了好久的氣，要不是當時明歌剛好出現在附近，她差點就沒憋住脾氣，把報名的場子給人砸了。
安悅聞言沉默了一瞬，抱緊懷中的兔子，含糊道：“也沒什麽……不小心睡過頭了。”
“來了就行，來了就行。”
那頭的胖子已經等不及了：“趕緊走吧，有什麽話路上再說。”
明歌聞言也不再多話，跟著人群往大廣場的方向走去。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背過身去後，安悅偷偷地鬆了一口氣。
“差點兒就被發現了。”
她小聲嘀咕道：“哥哥，你說她要是知道了我打算偷偷跟上去，會生氣嗎？”
她頓了頓，又自己回答了。
“應該不會……吧？”
“安悅？”
見她沒跟上，明歌又回頭看了一眼。
安悅慌忙掩飾掉臉上的情緒，抱緊兔子跑了上去。
“來了來了！”
奔跑途中，兔子玩偶的眼睛閃了閃，像是回應似的，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
等到三人趕到的時候，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了。
玩家和原住民混在一起，幾乎分不清究竟誰是誰。
工程部的人在廣場上搭了一個臨時的台子，幾個人正在旁邊準備著什麽。
台下烏壓壓地圍了一片，已經隔開了不小的距離。
胖子咦了一聲，“話說這兒也沒個喇叭或者音響什麽的，台子隔那麽遠，能聽清嗎？”
明歌同樣也很好奇。
“再等等看吧。”
基地裏既然會搞這種事情，那麽肯定是有準備的，不可能讓所有人都白跑一趟。
就是不是知道究竟會以什麽方式進行了。
說完，她低頭看了一眼安悅，十分自然地牽住了她的手。
“人多，小心點。”
後者先是一愣，隨即便衝明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心中有一個地方被狠狠地戳中。
“嗯！”安悅重重地點了點頭，同樣緊緊地抓住了明歌的手。
明歌也許永遠不會知道，對於安悅來說，除了已經去世的哥哥，已經很久沒有人跟她說過類似的話了。
安悅心想，就憑這一次牽手，她也不可能讓明歌一個人以身犯險。
探險隊，她跟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