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嘉安, 說什麽呢, 快過來。”
站在後麵的薄嘉平連忙叫住自己弟弟,偷偷瞄了一眼明歌,神色有些緊張。
小豆丁聞言有些不大情願,但最後還是乖乖聽話退了回去。
中途他還轉過頭來戀戀不舍地看了明歌幾次, 惹得占有欲極強的安悅瞪了他好幾眼。
看什麽看!
察覺到了對方的敵意, 薄嘉平不動聲色將弟弟拉至身後,擋住了安悅的視線, 然後又才對明歌說:
“抱歉,他好像有點太激動了。我是薄嘉平, 這是我弟弟薄嘉安。姐姐你可能不記得了, 你之前救過我們的。”
他頓了頓, 又補充道:“當時也是你帶我們來這個基地的。”
安悅聞言,臉頓時就黑了。
什麽情況, 搞了半天她不是唯一特殊的那一個?安悅心裏一陣泛酸,有些沮喪。
明歌:“……”
她怎麽不記得自己還救過人了?
大概是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薄嘉平又小心地提了幾個關鍵詞。
“當時是在樓梯間裏, 單元門外有喪屍。後來也是姐姐你開車送我們到防線附近的,你還有印象嗎?”
明歌回憶了兩秒,總算是想起了些片段。
她問:“鋼管?”
薄嘉平:“……嗯。”
萬萬沒想到, 在他們惦記了這麽久的救命恩人心裏, 兩兄弟連根鋼管都抵不上。
明歌恍然大悟, “原來是你們啊。”
她這下對上號了。
當時她和胖子剛剛結束了一個名為“十二歲生日”的固定副本,結果剛剛從副本裏傳送出來就和眼前這個男孩打了個照麵。
——換句話說, 他是看著兩人憑空冒出來的。
也不怪明歌沒有第一時間將他們認出來。
按理說,明歌順手幫過的人不多, 兩兄弟這種組合也蠻好記的, 但他們倆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彼時的男孩灰頭土臉的,身上衣物全都破破爛爛地,像是破布條似的掛在身上,風一吹就能看見他那營養不良的瘦弱身軀。
然而此時站在明歌麵前的薄嘉平雖然一如既往地瘦,但卻並不是那種脫相般的消瘦,反而健康勻稱。
最重要是他身上那股精神勁兒的變化。
末世中艱難求生的普通人即便再怎麽堅強卻仍舊免不了被絕望的情緒所影響,更何況他當時父母剛死,一個人帶著弟弟生存,原本也還隻是個孩子的薄嘉平早就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但此時薄嘉平的眼中卻十分地幹淨。沒有悲傷沒有絕望,剩下的隻有堅韌和沉穩。
而他弟弟薄嘉安的變化就更大了。最初見麵的時候臉上灰撲撲的,個子也比平常孩子小很多,這會兒他不僅洗幹淨了臉,甚至還長了點肉。
兄弟倆身上的衣服雖然不說有多好,還打著許多補丁,但起碼也是幹幹淨淨的。
明歌明顯看得出來,兩兄弟在基地裏應該還過得不錯——最起碼,找到了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抱歉,變化太大了,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薄嘉平搖搖頭:“沒事,我們認得你就行了。”
薄嘉安從他背後探出頭來,“對!哥哥說人要懂得知恩圖報,我們會一輩子記得姐姐的!”
“嘉安!”沒想到弟弟這麽直白地就說了出來,薄嘉平有些惱羞地吼了他一句。
但從他臉上的紅暈就看得出來,薄嘉平本人其實也是有些激動的。
明歌看著他們,忽然覺得心中仿佛有一根弦被輕輕撥動了一般。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是曾經那個對所有人都時刻保持警惕、一向將理性放在第一位的“明歌”所未曾感受過的。
莫名地,她竟然覺得有些溫暖。
目光落在薄嘉平手裏拿著的那個盆,明歌自己都沒發覺她的聲音放柔了一些。
“你們這是要去哪?”
薄嘉安:“去賣果果!”
薄嘉平臉上微囧,有些臉紅:“之前試著在盒子裏栽的水蘿卜好像活了,所以想帶到集市上去,看看能不能換到點什麽。”
除了他所說的水蘿卜以外,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我的年齡還不夠,不能加入護衛隊,但是我可以跟著隊伍在基地外圍收集東西。”
一談起這個,薄嘉平臉上難得流露出了一絲小驕傲。
說到底他也還隻是個小男孩。在他們眼裏,守護基地安全的護衛隊就像是超級英雄一樣,是基地裏很多男孩都十分向往的存在。
安悅撇了撇嘴,抱緊了自己的兔子。
而明歌則是在聽見“集市”兩個字之後便愣了一下。
集市?
明歌有些意外。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之前來的時候基地裏是沒有這個東西的。
但這才多長時間,居然已經從溫飽階段跳到了交易層麵。
不是說喪屍進化外麵局勢越發嚴峻嗎?蘇魯基地內部居然發展地這麽好?
明歌忽然就來了興趣。
她低頭問安悅:“你去過集市嗎?”
安悅:“姐姐你想去的話,我可以陪你的。”
言下之意,就她們兩個人一起。
然而她卻忽略了旁邊還站了兩個天天想著報恩的小崽子。
薄嘉平一聽明歌對集市有興趣,頓時眼前一亮,“如果姐你想去的話,我們可以帶你過去!”
明歌想著安悅作為玩家不用吃不用喝的,平時應該也沒什麽好買的東西,估計對集市也不太了解,當即便答應了薄嘉平的提議。
一聽到明歌要跟他們一起走,小豆丁薄嘉安頓時高興地不行,就連薄嘉平的背都挺直了許多。
唯一不怎麽高興的就隻有安悅,按招原本的計劃今晚應該是她和明歌兩個人開開心心地在一起才對。
加上一個會自動隱形的胖子也就算了,沒想到這會兒又冒出來兩個人!
偏偏對方也是小孩,導致安悅失去了原本可以利用的優勢,一旦她鬧起來就會和其他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安悅才不願意做這種送人頭的事呢,於是就隻好忍著,背地裏給那倆兄弟飛了一個又一個的眼刀,隻可惜那兩人心大地很,什麽也沒感覺到。
等到胖子下樓之後,一行人便一起去了集市。
*
說是集市,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熱鬧。
選址是在一個明歌之前沒有去過的小公園裏。
這會臨近傍晚,白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人們在食堂用完晚餐之後,不少人都願意在基地裏散散步。
晃眼一看,差點讓人以為回到了末世之前的那段和平日子。
但也隻是差點而已。
估計是為了鼓勵發展地攤經濟,公園裏專門劃分了一個集市區,然而別看公園裏人流量不小,真正擺攤的人並不多。
越往裏走,攤販就越少。不過十幾米的路,走到後麵基本就隻剩下小貓兩三隻了。
薄嘉平算是這邊的常客了,見狀一點都不驚訝,甚至還跟明歌做起了介紹。
“現在大家都住的集體宿舍,每家每戶手裏能夠拿出來的東西也不多,所以也沒多少人出來擺攤。”
他一邊說一邊將手上的盆放下,然後從那堆“貨”下麵翻出了一個紙板寫的告示牌,上麵寫了他有的東西,以及他想要的東西。
——“奶粉”
見明歌盯著“奶粉”那兩個字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道:
“嘉安還在長身體。”
原來是給薄嘉安的。
明歌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掉頭去看其他的攤子。
胖子則有些好奇,剛才一路上走來的時候他就看見不少人的攤位前都立了牌子,但出於禮貌他也沒好意思問。
他蹲下翻了翻薄嘉平帶過來的那些個水蘿卜,發現養得好像還不錯,廚子的天性使然,胖子頓時就來了點興趣。
“你們這裏都是以物換物嗎?”
薄嘉平點頭:“原本的貨幣已經沒有用了,現在我們都是以物換物。”
在現在的蘇魯基地裏,物資之類的硬通貨已經完全取代了貨幣的位置。
就連薄嘉平特別想去的護衛隊也同樣是以物資來當作工資結算,他們甚至還有優先挑選的權利。
“這樣啊……”胖子頓時覺得有點可惜,他身上一窮二白的,可沒什麽能夠拿出來交換的物資。
薄嘉平瞥了一眼旁邊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明歌,猶豫了一下,然後將胖子剛放下的那個水蘿卜抓起來塞進他手心裏。
“姐姐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想要的話,這個可以送給你。”
似乎是意識到了隻給一個有點寒磣,薄嘉平臉一紅,又從盆裏抓了兩個塞給胖子。
隻是這樣一來,他盆裏本來就不多的水蘿卜也就不剩幾個了。
這讓胖子怎麽好意思要,連忙給他放回去:“我就看看而已,你自己留著換點東西吧。”
薄嘉平動動嘴,剛想說點什麽,那頭的安悅卻拉了拉明歌的衣服。
“姐姐,你累不累呀?”
明歌:?
她平時連著一兩天不休息都可以,這才走幾步路,怎麽會累?
明歌愣了一下,旋即便反應了過來。
“你累了?”
安悅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然後才不經意地說:“姐姐,這裏好像也沒什麽好逛的。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明歌聞言一頓,有些哭笑不得,搞了半天,原來安悅是無聊了。
集市上主要賣的都是些食物衣服之類的,這對於他們這群玩家來說用處並不大,明歌之所以想來看看,主要是因為好奇現在的基地發展到了什麽水平而已,安悅覺得無聊也很正常。
但這話聽在別人耳朵裏可不這麽想。
薄嘉平有些沮喪地垂下了眼眸,沒過一會,他突然偏過頭和自家弟弟交代了兩句什麽,然後唰地一聲站了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姐姐!”
明歌:“?”
薄嘉平:“我突然想起來,這後麵還有一個集市,你要不要去看看?”
還有一個集市?
他撓撓頭,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雖然他們賣的東西有點奇怪……但是我覺得你們可能會需要也說不定。”
畢竟他曾經親眼見過明歌從空無一物的地方憑空冒出來。
薄嘉平潛意識裏覺得,也許明歌他們也是屬於“那邊”的人才對。
“賣的東西很奇怪?”
明歌被他這話勾地有些好奇,頓時來了興趣。
“在哪?你指個路,我們過去看看。”
薄嘉平:“有點繞,我帶你們去吧。”
明歌皺眉,“那你的攤子……”
薄嘉平連忙道:“基地裏治安很好,有嘉安在就夠了。”
薄嘉安聞言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對!有嘉安就夠啦!”
他扳著手指頭,一臉驕傲地說道:“嘉安還會數數呢!數好多個小蘿卜!”
小嘉安左臉寫著“求表揚”,右臉貼著“快誇我”,明歌不想打消他的積極性,便順勢誇了他幾句。
安悅聽了,又吃味地撇了撇嘴,不就是數個數嘛,也好意思拿出來邀功,她剛上幼兒園就學會了呢!得瑟!
這時明歌突然轉過頭來。
“安悅,你要是累的話,就留在這兒和嘉安弟弟一起守攤吧,我們很快就回來。”
安悅正在翻白眼呢,沒想到明歌突然轉過頭來喊她,嚇得她一慌張,差點沒收住表情。
“啊,我跟你們一起去。”她趁機摟住明歌的胳膊,一臉乖巧地說,“姐姐去哪兒我就去哪。”
賣乖撒嬌?嗬,她還沒輸過!
“……”
薄嘉平不禁皺起了眉頭,他雖然並沒有聽說過安悅在大人們之間的名號,但作為同齡人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小姑娘恐怕並沒有她表現出來得那麽單純善良。
甚至於有時候他還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種隱隱的敵意。
隻可惜安悅隱藏地太好,叫人完全抓不到把柄。
作為完全沒有注意到暗潮湧動的大人之一,胖子的心思早就被隔壁那些攤位上所買的東西給勾引了心神。
不知道是受末世影響還是本就如此,奧碧島上有些食物和他們原本生活的半星際時代很像,有些食物卻又完全不一樣。
就像現在,這一路走來,胖子已經看見了不少他之前從來沒見過的食材。
偏偏它們全都無毒能吃。
這對於一個廚師來說,簡直就是無法抵抗的誘惑。
胖子:“我就不去了,我再在這邊逛會兒,一會有啥新奇的事,你們給我講講就成。”
明歌:“也行。”
她也不勉強,商量完了之後便拉著安悅跟在薄嘉平身後繼續往裏走。
薄嘉平帶著他們在公園裏拐了幾個彎,周圍的人流量慢慢少了起來。
漸漸地,竟然越來越安靜。
雖說基地裏的生活水平漸漸提高,但很顯然距離小康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要走,大部分的人都被安排到了最緊要的崗位,園藝這一類的職業則暫時被往後排了。
公園裏的樹木花草在無人修剪的情況恣意瘋長,漸漸地也有了遮雲蔽日的效果。
比人還要高的“灌木牆”擋住了視線,周圍的環境顯得越發安靜。
安悅下意識抓緊了明歌的手,警惕地繃起小臉,進入了警戒狀態。
明歌以為她是害怕了,還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但實際上自己也跟著提高了警惕。
——集市怎麽會選在這麽偏僻的位置?
就在明歌心生疑惑的時候,走在最前麵的薄嘉平忽然輕聲提醒了一句:“我們到了。”
明歌跟著他繞過花壇,片刻之後便明白過來,為什麽薄嘉平一直不知道該怎麽跟她們形容了。
因為,如果真要用“集市”兩個字來形容的眼前這個場麵的話,似乎確實有些不太妥當。
高大的灌木叢背後是一條筆直的小徑。也許是因為知道經常會有人在這裏交易的緣故,地麵上也同樣劃分了許多的方格用作擺攤。
然而攤主們似乎一點都不領情,依舊坐在旁邊的石墩上,二十多人分別占據了小徑的兩端,相互之間隔了好幾個人的距離。
他們不吆喝就算了,麵前居然一個商品都沒有!
一個個的要麽低著頭要麽戴著帽子,像是完全不希望被人注意到一樣!
要不是麵前還立了一塊紙板,幾乎很能將他們從旁邊的行人中辨認出來。
——就連那個紙板上麵也都隻寫了一個字:
“有”。
有,有什麽?有貨?有什麽貨?
明歌看得滿腦子疑問,卻發現那些行人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就好像攤子上有什麽東西是他們看得見明歌看不見的一樣,有時候連看都不看就直接走上去和攤主攀談。
不過話又說回來,說到行人……
明歌明顯能夠感覺出來,雖然另外一邊來往的行人不少,但這邊的客流量似乎比另一個集市上還要多一些。
然而比較詭異的是,這些客人們同樣大多都戴著帽子或者低著頭,相互之間沒有來往就算了,居然還有人連交易時都壓低了聲音,仿佛怕被誰聽去談話內容似的。
一時間,整個集市上呈現出了一種非常詭異的局麵——明明有不少人在活動,卻安靜地好像連地上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
幾人走過來的這個入口處正好有一個買家正壓低了聲音和攤主商量著什麽,話說到一半,明歌一行人忽然從灌木叢背後走出來,兩人的談話戛然而止,攤主的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太好看。
他下意識地就板起臉來想把人趕走,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安悅身上時,卻又冷不丁地打了個寒戰。
“安——”
安悅眯了眯眼睛,眼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安、安逸,這個牌安逸地很。”攤主拐著一口方言,越說越小聲,有意避開了安悅的目光。
他表麵上風輕雲淡地將口誤給掩飾了過去,但內心早就激起了千層浪!
乖乖,這個煞神怎麽過來了?她不是從來不逛集市的嗎?她要是看上自己的牌強搶過去怎麽辦!
趁著幾人往前走的空檔,攤主連忙用餘光瞥了眼其他人,然後發現幾乎是同一時間,不少人都跟著繃緊了神經。
就連那些原本不認識安悅的人也在感受到氣氛凝固的瞬間緊張了起來。
什麽情況?
為什麽大家突然之間都這麽嚴肅?
明歌暗自打量著周圍,卻發現那些人似乎也在偷偷打量他們。
不對,應該說是她一個人才對。
目光正好和其中一人對上,明歌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困惑,誰知對方卻先是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眼,隨後又換上了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明歌:“……”
“姐姐,你還好吧?”薄嘉平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倒不是他發現了什麽,薄嘉平隻是單純覺得明歌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太對勁而已。
明歌:“沒事。”
走了大半圈,明歌也漸漸品出了味道,頓時恍然大悟。
怪不得這裏幾乎沒有普通人來,也根本沒有任何攤主將商品擺放出來。
因為他們賣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貨,而是卡牌!
卡牌這種東西沒有實體,自然也沒辦法放到攤上;再者,這種東西也不適合放到明麵上來。
站在賣家的角度來講,提前暴露卡牌屬性很容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而對於買家而言,假如他購買的卡牌提前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屬性信息,便很容音被人利用、故意針對,特別是在那種卡牌屬性不錯卻很少有人能買得起的情況下,這種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都很容易引來殺身之禍。
因此他們才會故意遮掩麵目、想盡千方百計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連低聲交談也是為了做好保密工作,以免發生意外。
這麽看來,也就不奇怪為什麽薄嘉平在提到這個集市的時候會露出一臉糾結的表情了,畢竟這場麵相對正常的集市來說確實有些古怪。
隻不過……基地裏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多玩家?
那些原住民們又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嗎?
明歌的視線從攤位上一一掠過,眸底閃過一抹沉思。
她掃了一眼周圍,很遺憾的是,並沒有看見任何認識的人。
對於明歌而言,這些玩家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湧入基地,也從來沒人跟她說起過這些事情。
是在她來基地之前就有人入駐了,還是說這些人是在她離開基地之後才慢慢加進來的?
他們為什麽要來蘇魯基地?這些人的人品過關嗎?會不會出現仗著力量欺負普通原住民?基地裏管得住他們嗎?他們的內部情況又是怎麽樣呢?
明歌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了蘇魯基地的一員,開始下意識地從基地的角度出發去思考問題、維護基地的利益。
但繞來繞去,明歌又不禁疑惑……基地裏的原住民們又是如何看待他們的呢?
腦海中忽然想起今天在車上時被人提起的“外鄉人”,明歌感覺心中隱約有了答案,但是又不太敢確定。
薄嘉平:“姐姐,你不買東西嗎?”
安悅:“不用買!姐姐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明歌哭笑不得。
“不著急。”
“今天隻是來轉轉而已,下回再說吧。”
明歌倒是有心想要逛逛這個卡牌集市,但考慮到身邊還帶著安悅和薄嘉平的緣故,她隻是轉了兩圈就走了,並沒有上前詢問。
然而讓明歌沒想到的是,離開集市不久之後,薄嘉平忽然問她:“剛才在那裏不方便問,姐姐你是在找什麽人嗎?”
找人?
明歌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薄嘉平可能將她打量周圍各個攤主買家的動作誤認成了找人。
薄嘉平認真地說道:“那裏麵有好幾個都是護衛隊的成員,如果姐姐你要找人的話,我可以托我朋友他們去問問。”
他頓了頓,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了點驕傲和崇拜:“護衛隊的人可厲害了!”
然而明歌的重點卻不在這上麵。
明歌:“等等,你是說,剛才那個集市裏,有護衛隊的人?!基地的護衛隊?”
一旁的安悅這時候打了個哈欠,頗為不在意地應了一聲,“對呀。那個黃頭發戴口罩的,還有那個穿藍色衛衣的都是,還有……”
安悅一連點出了好多個人,全都是明歌有印象的、能夠憑借特征記起來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別點出來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安悅以前的手下敗將,後來安悅被人從蘇魯小學那邊帶出來了之後,這群人也跟著湊了上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安悅帶過來的人了。因此她不費吹灰之力地就能將他們認出來。
薄嘉平:哇!她居然都記得住。
明歌:???居然有這麽多?
明歌覺得這信息量似乎有點大。
她頭一次知道基地裏還有這麽多玩家就算了,最重要的是——玩家,居然加入了蘇魯基地的護衛隊?聽這意思,似乎還不是一個,而是一批?
她腦子裏頓時接二連三地冒出了問號。
要是走到一半被吸進了副本要怎麽辦?遇到緊急情況需要變身該怎麽解釋?
——還是說這些普通人其實早就明白了玩家的事情?現在的蘇魯基地是普通人原住民和外來玩家和平共處的局麵還是說單純有玩家混進來了偷偷抱團而已?
明歌轉頭看著薄嘉平,一句話在嗓子眼上滾了半天,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薄嘉平眨眨眼,摸了把自己的臉,“怎、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明歌:“……沒事。”
薄嘉平也就隻是個小孩子而已,要是問他的話,他估計也答不上來,還不如省點力氣。
她歎了口氣,心情複雜。
破天荒的,明歌居然開始想起了鴻也。這家夥臨走之前說了那麽多廢話,卻一句都沒提醒過她基地裏的現狀。
求求他快點回來吧!
她迫切地需要一個管事的人來幫她回答滿腦子的疑問!
*
另一邊,蘇魯火山山腳下。
炎炎夏日中熱浪翻滾,一隊人馬背著沉重的行囊,在呼呼的熱風中緩步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又有多久,為首的人忽然停了下來,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儀器打量了一會,然後衝身後的人打了個手勢。
站在第二位的人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扯開口罩衝其他人吆喝了一聲——
“紮營!”
“嘩啦”
一個又一個背包整齊劃一地被人卸下,十來個青年二話不說,熟練地拉開背包開始 整理工具準備紮帳篷。
盡管每個人都很累,但他們依舊動作迅速地執行著命令——這些人幾乎都是從最初的公安體係中挑選出來的精英,比起普通人更加訓練有素。
這也是為什麽鴻也挑中了他們一起來火山的原因。
一旁,鴻也正對著儀器在核算數據,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小鴻!”
鴻也手一頓,旋即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餘叔。都說了別這麽叫我了,聽起來怪別扭的。”
來人正是之前和明歌有過幾麵之緣的餘德運。
奧碧島上沒有軍隊,唯一稱得上武裝力量的就是城市警.察。
餘德運原本隻是一個普通的幹警,在幾層幹了那麽多年也沒多大晉升,但沒想到造化弄人,末世來臨之後,他居然慢慢往上、爬到了現在的位置。
之前第一次察覺到火山有異常的時候,基地裏便派他帶人出來偵查。
但後來因為儀器老舊導致數據難以把控,研究室裏不得不加班加點地想辦法對機器進行改進,最後又讓鴻也親自帶領人護送過來。
兩隊匯合之後,餘德運便成了鴻也的副手。但別看兩人工作上職位相當,但私下相處卻是十分隨和的。
“哪別扭了?小鴻小鴻,不是挺正常的麽?”
鴻也:“……”
餘德運一頓,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突然露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怎麽著,難不成隻許明歌那女孩這麽叫,就不許你餘叔叫了?”
上次兩人吵嘴的時候不小心被正好路過的餘德運給聽見了,他便記住了這一茬,時不時地就要拿出調侃鴻也一下。
鴻也:“……”
餘德運摸摸下巴上的胡茬:“說起來,明歌這姑娘好像也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了——”
“你上次不是說聯係不上嗎?現在怎麽樣?還是沒消息?”
鴻也:“從基地出來不久之後剛好碰上了,人沒事,就是之前遇到點麻煩,她不小心把東西全弄丟了。”
他頓了頓,“除此之外,她的貓好像丟了,但是帶了個朋友回來,現在應該已經回基地了吧。”
餘德雲盯著他看了兩秒。
半晌,他才問:“小鴻啊,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什麽事?”鴻也正在記錄數據,聞言頭也沒抬。
餘德運:“我不過就是問你現在聯係上她沒,結果你自己就巴拉巴拉說了那麽多。”
“還關心別人交沒交到朋友——”
餘德運毫不厚道地笑出了聲,“嘖嘖嘖,你該不會是對人有什麽想法吧?”
鴻也一怔,隨即無奈道:“餘叔……”
餘德運見他死不承認,也不勉強追問,擺擺手道:“小年輕,臉皮薄,我也不多說什麽。”
“不過當叔的提醒你一句啊,從品性上來講,明歌雖然是個好姑娘,但是要說起戀愛嘛……我看你是有得追咯~”
“……”鴻也徹底放棄辯解了。
就像是餘叔所說的那樣,他頂多覺得明歌這個人還不錯,是個值得信任的朋友而已,怎麽到了餘德運口中,就變成他喜歡對方了?
——難不成自己真的對明歌有意思,但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這樣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很快又被鴻也給拋開了。
雖說是有些好感吧……但那究竟是友情還是其他什麽心思,就連鴻也他自己都從來沒有功夫細想過,更別提談戀愛了。
最多……最多也就是當妹妹而已。
想到明歌那副拚命到連覺都不睡的樣子,鴻也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倒不是嘲笑明歌矮所以刻意提醒,他是真的擔心對方的身體會不會吃不消——畢竟明歌長相比年紀還要年輕許多,每次鴻也看見她就會不自覺地把她當成一個需要照顧的人……
所以,應該是妹妹……吧?
“想通”之後了,鴻也頓時就鬆了口氣。雖然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有種總算找到理由了的感覺,但此時他的腦海中卻想的是:
無論是他還是明歌或者其他什麽人,對於全人類來說,比起戀愛,現階段他們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當然,他也不是那種整天喊著FFF的極.端主義者,隻能說感情這種事,還是順其自然——
“阿嚏!”
又是一個噴嚏,把鴻也給整懵了。
餘德運:“你感冒了?”
“……沒有吧?”
鴻也自己也有些詫異,按理說他不可能在奧碧島上染上負麵狀態才對……
餘德運調侃道:“是不是有人在想你?”
鴻也無語地看著他:“……”
餘德運嘖嘖道:“我又沒說是怎麽想地,萬一是罵你呢~”
鴻也:“………………”
“罵我就算了吧,可能是被火山灰給嗆到了。”鴻也皺著眉頭,重新調整了一下口罩。
餘德運不疑有他,頓時也不開玩笑了,連忙戴好口罩,聲音甕甕地:“這個灰也真是要命了,往年怎麽沒見過有這些東西……”
鴻也糾正他:“往年蘇魯火山根本就不活動,哪來的火山灰可言。”
餘德運:……好像也是哦。
不過奧碧島還沒有被封閉時候,幾十海裏之外的其他島嶼上倒是有活動頻繁的火山。
有時候火山活動過於劇烈,就連奧碧島上都能聞到那股硫味。
要是沒爆發還好,火山灰可以留下來堆肥。一旦爆發……那種小島上,人口本來就不多,火山爆發又每個定性,最後能夠活下來的簡直寥寥可數。
也因為這個,讓以餘德運為例的不少原住民在內,對於火山爆發這件事都有著天然的畏懼心理。
餘德運抹了一把頭上的灰,不由得歎了口氣:“唉,這鬼日子過得。”
大約半個月前,他們的巡邏人員發現了空氣中的異常,一經調查,最後發現似乎是和火山有關。
這個結果一出,基地高層裏頓時就炸開了鍋。
要知道蘇魯火山已經被判定為“死火山”好多年,甚至於這個觀念在許多當地人心中也都根深蒂固。
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這樣的蘇魯火山,居然還有活動的一天!
這就像是一把懸在頭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砍下來的鍘刀一樣,驚得人渾身激靈。
先是人為末世,後腳又加上天災,餘德運都不敢想象這個消息要是放出去,剛剛才有了點煙火氣的蘇魯基地會變成什麽樣子。
鴻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靜極了。
“不要過於悲觀,也不要過於樂觀。”
“數據顯示,山腳地區的火山灰含量尚處於正常範圍。”
“仔細找一找有沒有已經堆積的地方,可以帶回去沃土。”
鴻也不緊不慢地說著自己的想法和分析,讓餘德運那顆暴躁的心又慢慢平靜了下來。
哪怕是這種時候,依舊能夠保持冷靜,將效益最大化——這算是餘德運最佩服鴻也的一點,也是他為什麽甘心給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當副手的原因。
想當初鴻也剛剛找來基地,說可以協助他們度過難關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在大放厥詞,沒想到後來情況惡化,市政所有人都一籌莫展,最後還是鴻也再度請纓才控製住了局麵。
雖說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申明自己不願意擔任職務,也無心權力和名頭,但從那之後,鴻也就成了所有管理層心中心照不宣的領導人!
“如果沒有其他情況的話,明天我們再繼續往上走一程看看。”
“好。”
鴻也微頓,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跟他們說一下,我們這次的主要目的不是攀頂考察,讓他們放輕鬆一點。”
別以為鴻也沒看出來,餘德運過來找他說話的時候,那些個紮帳篷的都眼巴巴地望著呢。
餘德運隨即哈哈大笑,轉頭就去安撫人心了。
然而鴻也抬頭看著眼前這座高聳的山,眼底的笑意卻慢慢斂去,心中的壓力越累越重。
他有預感,這次火山活動異常絕對不是偶然,如果不摸清情況是絕對不行的,可要他帶著這群普通人去又實在是太過冒險……
該怎麽辦呢?
“阿嚏!”
難不成真的有人在背後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