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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過了晌午,離黃昏還有三個時辰。經過這麽一個事兩個大漢不敢再逗留,加快把楚雪柔帶到“慧蘭”,粗魯地扔了進去,拍了拍手就出去了。房門外還可以聽見兩個大漢粗曠的聲音。
“真他媽掃興!”
“還說!都怪你!”
兩個大漢的聲音漸漸遠去。與此同時,幾名樣貌清秀的婢女捧著一套衣裙,提著幾桶水走了進來。“姑娘,我們是來服侍你沐浴的,現下可否到桶裏去。”
“不用了,我自己來便可。”她不習慣在外人麵前沐浴,尤其是在心情如此糟的時候。
“那怎麽行,我們來就是服侍姑娘的,姑娘你隻需走幾步路便可,剩下的我們來弄。”
楚雪柔也不願再說什麽,隨她們去吧。而後心思轉到了別處,“姨娘姨娘,你到底在哪裏啊。現在我現在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尚不知你出了什麽事,已是不可能來救我。沈叔叔去了伏安城巡查,沈大娘也無力救我。姨娘啊,原來真的如你所說那般,以後離開你們,遇事隻能靠我自己解決了。”
一番打扮穿戴後,太陽已經落了山。幾個婢女看到麵前的人兒都不約而同地捂住了嘴,眼裏有著驚豔之色。然而楚雪柔卻看不出,疑惑地望著幾個婢女,“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嗎?”手則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臉。
“姑娘,你真美。”一婢女回過神答道。原先隻覺得這姑娘美,沒想到稍微打扮後可以美到這種程度,讓同是女人的她都忍不住讚歎。
隻見楚雪柔的一部分青絲被綰起,用雕花碧玉簪固定,插著一支珍珠桃花玉步搖,步搖上的幾串珍珠隨著楚雪柔的晃動而擺動。而餘下的青絲點綴著些許小個的桃紅珠花,憑添幾分美麗俏皮。精致的小臉隻擦著淡淡的胭脂,被一塊半透明的紗巾遮了半個臉,露出一雙迷茫卻又不失靈動的桃花眼。身上穿著及地長袖寬口大紅紗裙,露出了柔美的鎖骨和嫩白的香肩,腰間則束一紫紅色的綢帶,更顯得小腰不盈一握。手挽著粉色的寬大披帛,纖纖素手若隱若現。本就暴露的衣裙此刻穿在楚雪柔身上,簡直是勾人心魄。
“這……這怎麽能穿出去見人呢?”楚雪柔別扭地拉扯衣裙,試圖把露出的部分遮起來,但遮了上麵又露出下麵,遮了下麵又露出上麵,總之就是太短。
“姑娘你就別弄了。這裙子本該這樣穿,方可展現出姑娘你的身材。”
“姑娘你長得如此漂亮,這再往台上一站跳一支舞,身價定是直往上漲。”
“那是自然,媽媽親自看中的人,不會差。”
“是啊,姑娘你以後做了這嫣雨閣的頭牌,可要多照顧我們幾個姐妹啊。”
幾個婢女嘰嘰喳喳地在說些巴結的話,但楚雪柔都沒在聽,此刻她的心裏既緊張又害怕。在接受了衣服的現狀之後,她隻知道自己等會兒一定要跳得極差,這樣那些人才會看不上她,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在心裏盤算一番後,楚雪柔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向一旁的婢女們問道:“那個……姐姐們,我原先的的衣服放去哪兒了?”
“在那呢。”一個婢女指著不遠處的矮櫃說道。
楚雪柔鬆了一口氣,她的香囊還掛在衣服上,可不能弄丟了。但是她馬上就要走了。她離開以後,會不會有人來把衣服拿走?
楚雪柔躊躇了一會兒,不確定她們是否會幫自己,猶豫著問道:“那……姐姐們可否幫我保管一下那套衣服?我……若我得了賞賜,自會分給姐姐們一些。”
婢女們一聽樂了,沒想到這新來的姑娘倒是大方,這點小事也要給她們賞賜。於是連忙應道:“那是自然,妹妹你就放心去吧。大爺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隨意聊了幾句後,已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婢女們點亮了燭燈,隨後就進來兩個肌肉不算發達的男子,將楚雪柔帶走了。
楚雪柔低著頭一路跟著,在心中默念不已,“不能跳好了,隨便跳就行,千萬不能好好跳……”幸而到了紅台之上,楚雪柔一看台下坐了那麽多人,還就因為太過緊張而施展不出身手。
於是下一刻,台上的人兒該伸直的不伸直,該彎曲的不彎曲,隻是在台上隨意扭幾下,動作沒有一絲協調柔美,反倒有幾分生硬。像個智障的白癡一時來了興趣在那裏耍玩一樣。
台下唏噓聲一片。雖然身材是不錯,但是看不清臉,還不知長什麽樣呢,舞姿又這麽差,底價居然這麽高,分明是以次充好。
一個貴公子模樣的人忍不住罵道:“媽媽,好歹我們也是這裏的常客,你怎能如此欺騙我們。”
“是啊,這種貨色也敢拿出來!還怎麽競拍?”另一人聽後馬上拍桌而起。
“不是你告訴我們,說是有如天仙般舞技絕佳的雛兒嗎?我可是衝著舞技和美人來的!結果呢?什麽都沒有!!”又一個人接著大聲嚷嚷報不平。
“怎麽搞得!大爺我與其在這看這麽爛的舞,還不如回房去陪我的嬌嬌。嘿嘿。”那人說到後麵不自覺露出淫笑。
台下的罵聲越來越多,而那個被稱為媽媽的老鴇也是急得焦頭爛額。還以為這丫頭會跳舞呢,沒想到跳得這麽差,早知道就不把臉蛋遮住了,這下倒好,什麽都撈不到。
而台上的楚雪柔聽著那悠揚的絲竹琴聲,漸漸沒了緊張感,同時也忘了自己的目的,逐漸沉醉於聲樂中,沉醉於舞蹈中,漸漸放開自己。她輕輕閉上眼睛,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小院中,全然忘了台下有許多看客。隻見她一轉一跳一彎腰,一俯一仰一拋袖,哪還有半分白癡的模樣,倒像是飛舞於花田中的花妖,隻需一點點術法,便可展現出世上攝人心魂的美。
就在這時,吵鬧著要個說法的眾人,忽然聞到一股濃鬱的香氣,非但不會讓人厭惡,反而心生貪戀。不爽的心情,急躁的心情,煩悶的心情在香氣的熏染中平複了下來,眾看客都紛紛坐回原處觀看。而此時的楚雪柔就像是一朵正在盛開的妖豔玫瑰,讓人為之讚歎,為之著迷,甚至為之瘋狂。
人群的後方,易離剛經過紅台,便聞到了先前那消失的特殊香氣。他想,到底是這女人散發的,還是香包散發的?為何二者分開香氣就消失了。“我倒要探個究竟!”把玩著香包的易離想著,來到了二樓的雅間。從這看下去,台上的舞蹈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似乎,這香氣比剛才濃鬱了許多,而且越來越濃?”易離打量著台上的楚雪柔和台下的眾人,自言自語道:“有趣,大家似乎都入迷了。”
易離此人這人就是如此,無論什麽都要知道,並且要知道得很清楚。他越是不清楚的,越是感興趣,而他越是感興趣,便越是要弄清楚。
但或許知道了後,興趣便也散了。
台下的眾人安靜、專注地看著那靈動的舞姿,聞著那越來越濃鬱的香氣,慢慢地沉迷於楚雪柔的舞蹈中,沉迷到竟連呼吸都忘了,漸漸地一個個都滿臉通紅,竟是憋氣憋出來的!
甚至連那老鴇也陷入其中,但身為女人的她此時早已經清醒過來。看這眾人的反應,顯然是入了迷。她的眼裏閃著精光,知道現在是最佳時刻。當即拿出最響亮的聲音喊道:“各位爺注意了,底價一千兩,競拍開始!”
一石激起千層浪。老鴇這麽高亢地一喊,眾人紛紛回神,台下頓時沸騰起來。
“好美!我出兩千兩!”
“老子出四千兩!”
“跳得好!五千兩!”
“美人是我的!五千五百兩!”
………
台下喊聲此起彼伏,而雅間裏坐著的易離在聽到貼身侍衛如墨的回複後,英挺的眉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據如墨回複,對於這女人,離殤隻能查到她是監察禦史沈遇鴻的遠房親戚,有一個姨娘。原是梓梧郡安華縣的人。十七年前因為戰亂,她的姨娘帶著她來皇城投靠沈遇鴻。現住在皇城附近二十裏遠的碧蓮村。而對於這種特殊的香囊,離殤翻遍史料也不能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易離心中很不爽。他養著離殤裏的一幫人不是讓他們吃閑飯的。現在連這點事都辦不好,看來是他對他們不夠嚴格啊。與此同時,化身普通百姓散落在浮鄞皇城的各個離殤成員,正以不同的職業工作著,或是夥計,或是繡女。他們不知,因為這一件事,他們將要接受一場來自大當家易離的魔鬼訓練。
易離看著紅台上的楚雪柔,心中因為探索新奇的事物而漸漸興奮起來。他對如墨說道:“一個庶民卻擁有如此特殊的香囊,她的身份不會如此簡單。既然如此,倒不如親自問問。”
“是。”如墨恭敬應道。然後便想也不想地要去一樓把楚雪柔帶上來。
易離眉心一痛,不明白自己的暗衛今日怎麽突然變傻了。沉聲道:“本王何時說要你下去了?”
此時楚雪柔的身價已經漲到了七千六百兩,而喊的人也越來越少,畢竟錢財有限。這裏的其他姑娘也很漂亮,但身價不超過三千兩,能到七千兩已經是不錯了,曾經有過最高的也是殤殤姑娘的一萬三千兩。
價位到了九千兩已經沒人喊了,那個喊九千兩的老頭站起來左右望望看沒人喊價後沾沾自喜。老鴇站在一旁卻高興不起來,畢竟是個雛,這般價位相比起殤殤賣得很不劃算。
本來不想露臉的,但也沒辦法了。
老鴇讓樂師停了彈奏。沒了樂曲,楚雪柔猛地驚醒過來停下舞蹈,錯愕地看著台下也正在看她的一群男人,一雙眼睛裏滿是迷茫與不安。老鴇緩步走上紅台,扯掉了楚雪柔的麵紗。台下頓時又掀起了新一輪的沸騰,皆是驚訝與讚歎。
老鴇高聲喊道:“各位爺,站在這的可是個雛,這般傾城容貌整個浮鄞皇城很難再找出幾個。九千兩,還有誰願意出更高的價錢?”
台下瞬間鴉雀無聲。
九千兩對於他們這些小官小商已經是很高的價錢了,不可能再多了。縱使美人很美,他們也不願花再多錢來抱得美人歸。除非他們想下個月、下下個月都沒有錢來逛窯子。
原先喊九千兩的老頭一看沒人和他搶,腰板挺得更直了,笑嘻嘻地滿臉皺紋。他對老鴇說道:“媽媽,這沒人出價的話,我可要帶美人入房了。”
老鴇氣得牙癢癢,但也不能擺個臭臉給客人。假惺惺地笑道:“那是自然。今晚這雛啊,就是老爺您的了。”
老頭高興地眉飛色舞,上台就要去牽楚雪柔的手。台下眾人眼看美人就要落入老頭懷中,心裏歎息不已。一群人無不是在緋腹這老頭豔福不淺,年齡都這麽大了,能吃得消嗎?可別縱欲過度死在床上。要是死了,那可就好笑了。
突然,一道清亮的男聲自二樓響起,驚得老頭停住了腳步。男子說道:“兩萬兩”
台下眾人一陣驚呼。天!誰這麽大手筆?
眾人紛紛轉身向二樓雅間看去,卻看到了一個氣質不凡的年輕公子以及他的小廝。隻見年輕公子麵色不改地坐著喝茶,一旁的小廝再次喊道:“我家公子出兩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