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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將錯就錯

  眼看蒙麵客就要得手,卻在此時,那像師爺的青衣漢子瞬間移至冉明軒身前,伸出左掌,迎向蒙麵客指爪。掌爪相接,青衣漢子提起元功,五指內握,抓住蒙麵客右手。


  蒙麵客隻感強大內力山湧而來,一時全身筋脈俱痛,內力潰散,全身竟無法動彈分毫,就這樣漂浮空中,上不著,下不沾地,一時大驚失色,心驚不已。


  青衣漢子微微一笑,稍一使勁,將蒙麵客由半空橫摔至地上,隨之放手退回,卻並不再出手。見此境況,後麵兩位老者已是放聲大笑,收劍而立。


  蒙麵客趴在地上半晌,全身疼痛去了不少,方慢慢自地上起身,看向青衣漢子,驚道:“看來適才是前……兄台發現的在下了,多謝兄台手下留情,在下感激不盡。”


  本來蒙麵客想稱呼前輩,又發現青衣漢子似年長不了幾歲,就改口稱了兄台,不過那感激卻是實實在在的。要是那青衣漢子剛才拿住蒙麵客時,繼續強吐內力,蒙麵客輕則內功盡廢,重則全身筋脈俱斷,甚至立斃當場,可凶險之極。這聲感激,青衣漢子卻也當得起。


  青衣漢子搖了搖頭,笑道:“原來兄弟沒醉!”一時在場之人均笑了起來。


  白衣老者接道:“適才本想一試兄弟身手,沒想卻引起誤會,還望兄弟海涵。兄弟年紀輕輕竟就有這般俊俏功夫,卻是難得。”又聽那青衣漢子道:“兄弟現在可肯明言來意?若並無歹心,我等自不會為難兄弟。”


  蒙麵客心想:“看那府裏之人也似心胸廣闊,行事大度。況且,那青衣漢子對自己手下留情,自己也並非來此為非作歹,現在若還不光明正大一些,倒被覷了。若那刺史要強留自己,自己也是走不聊,甚至適才就難全了。”念及此,蒙麵客伸手拿下麵罩,竟是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後生。


  青年後生隨後向冉明軒等人抱拳道:“在下蕭子申,見過刺史大人、兄台及兩位前輩。”


  青衣漢子點頭讚道:“好一條漢子!”青衣漢子本意隻是要蒙麵客明言來意,若非歹人,也無強識臉麵之意,隻道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沒想到蒙麵客竟也是一位光明磊落之人,自己平生行走江湖,卻也少見,自不免出言讚歎。


  青衣漢子等見蕭子申磊落,也不免自我介紹一番。原來那灰衣老者乃是臨州廂軍馬軍指揮使吳溪石,而那白衣老者則是臨州廂軍步軍指揮使姚光吉。青衣漢子姓徐,名韶清,卻並無官職在身。


  眾人介紹完畢,刺史冉明軒引領眾人進了雅舍,分賓主坐定。徐韶清拿了茶杯,親自為蕭子申斟上茶水。蕭子申客套一番後領受了。


  眾人飲茶畢,冉明軒問道:“不知蕭兄弟夜下造訪有何要事,不妨直言相告,算來我等亦是不打不相識,就當交一個朋友。”


  蕭子申沉吟了一下,從懷中摸出一個三寸餘見方的鐵盒子,起身遞了過去。徐韶清上前接了,就放到冉明軒茶桌上。冉明軒瞧了一眼,見鐵盒上鎖,又抬眼看向蕭子申。


  蕭子申明白其意,道:“家……那位前輩給我時本沒有鑰匙,這個……”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本來蕭子申想“家師”,又微覺不妥,沒得把師尊牽連進來作甚,就改口稱作前輩。

  冉明軒又轉頭瞧了瞧徐韶清,徐韶清亦拿捏不準,又擔心怕有暗器之類,就搖搖頭,表示暫不理會。


  蕭子申見此光景,心想:“不知那徐先生是什麽人物,那刺史似乎對他頗為重視,卻不見他征詢那二位指揮使之意。”正想著,卻聽徐韶清問道:“不知蕭兄弟可知盒中之物是什麽?”


  蕭子申道:“那位前輩未曾相告,晚輩亦不敢貿然翻看,所以並不知曉。”徐韶清又道:“卻不知那位前輩是哪一位,蕭兄弟方便告知嗎?”蕭子申略一思索,搖了搖頭。徐韶清見狀,想他恐是擔心己方事後尋出事來,也不再強求。一時眾人均沉默下來。


  蕭子申見氣氛尷尬,微覺不好意思,就拿起茶杯飲了口,稍掩訕意。放下茶杯才想到:“師尊叮囑,行走江湖時萬事多個心眼,我確是糊裏糊塗的,也不怕人下藥。”又想:“那位徐先生如此高明,又何必多此一舉,倒是我多心了。”


  蕭子申眼見大家都凝視著自己,一時也不知該當如何:“也不知師尊是何意,有什麽事何不痛痛快快道來,非得玩弄些手段,現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沒意思。”


  想到這裏,蕭子申卻想起一段故事來,見眼下光景,何不逗逗樂子,就道:“冉大人能主政一方,相必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可還記得漢建安十七年,曹孟德給荀文若送過一個盒子?”


  冉明軒聞言,臉色猛然大變,就瞧向徐韶清。徐韶清會意,起身踏前兩步,喝道:“蕭兄弟汴京來的?”


  蕭子申隻是嘿嘿冷笑,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並不言語。見一直沉著的冉明軒竟也變了臉色,頗覺有趣,尋思:“聽那些官兒都懼怕官家,果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眼見為實啊!”心中著實笑話了一番。


  眾人見蕭子申隻是冷笑,並不言語,心下一凜。吳溪石、姚光吉豁然起身,徐韶清再踏前了兩步,隻有冉明軒仍坐在椅上,不知作何思量。


  徐韶清朗聲道:“蕭兄弟果真是汴京來的?徐某在京多時,蕭兄弟又恰巧來到此間,想必多半是識得徐某的了,那剛才卻是拿我等玩耍不成?還望蕭兄弟個明白,好讓我等知情幾分,徐某感激不盡。”到感激不盡,已見怒氣。


  蕭子申見狀,雖不知為何眾人反應如此之大,但也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否則樂子鬧成誤會,恐就難善了了。


  蕭子申起身剛要開口,隻聽得窗外一人大笑道:“汴京來的又怎地,隻許爾等出自龍庭,卻不許我等也沾沾貴氣!‘寸草不生’徐韶清也未免欺人太甚。”


  蕭子申一聽此言,一時愕然,暗叫不妙。果然,徐韶清微皺眉頭,屋內其餘眾人則怒氣鬥升,這明顯是挑釁而來了。


  窗外話音剛落,一人已撞破窗戶,縱身進得屋來,腳尚未沾地,吳溪石、姚光吉已持劍上前攻向來人左右。來人哈哈一笑,雙手分別往兩人劍上一彈,隻聽得“叮叮”兩聲,吳、姚二人劍勢已緩。

  來人冷哼一聲,就在半空,左手往吳溪石劍上輕點,稍一借力,瞬出右腿,又踢向姚光吉右手腕。姚光吉反應不及,手腕頓時被中,長劍險些離手,一怒之下,提起功力聚於左掌,拍向來人。


  來人左腳向後一點,正好迎上姚光吉左掌。姚光吉吃力不住,蹬蹬蹬退了五步方才止住。來人此時已借力飄走,雙掌直取吳溪石。兩人瞬間交手數招,招停時,吳溪石亦往後蹬蹬退去,直到撞破身後茶桌方才停下,口角溢血,顯已是受了內傷。


  來人從破窗而入,到姚、吳二人一退一傷,不過短短數息,可見來人武功遠在姚、吳之上。來人破窗而入時,徐韶清不知來人目的,又因此人來時,自己未曾察覺,功力隻怕不凡,不敢大意,隻守在刺史冉明軒身旁,以防不測。


  此時戰事稍停,徐韶清急喚姚、吳二冉冉明軒身旁,自己則往前踏出,看向蕭子申與一旁全身籠罩在黑袍中隻露出雙眼的來人,寒聲道:“好、好、好!看來今夜之事倒是徐某自作多情了。二位既是尋事而來,徐某不得倒要好好討教一番了!”


  蕭子申急道:“徐兄別誤會,我……”“我”字剛出口,黑袍人即刻打斷道:“廢話忒多,他要討教,我等接下便是,何須多言。”話一完,已提起功力,雙掌擊向徐韶清。


  徐韶清已見識過來人武功,自不敢大意,功聚雙掌,頓時一雙手泛起紅光,熱浪外泄,熾熾逼人,正是威震武林的“焚訣”!

  黑袍人剛一接掌,衣袖前端瞬間焦化,一雙手熾熱無比,筋脈似被火灼,隱隱生疼。黑袍人喝了一聲:“好!”功力再提,與徐韶清掌來式往,不多時,已過數十眨屋內一時熱浪翻滾,猶如盛夏。


  蕭子申見兩人對戰似已入生死之局,此事卻是自己一個玩笑無端引來。一人是自己師尊,一人亦是大度漢子,若有差池,自己真是百死莫贖,一時又悔又急,連忙出聲勸道:“誤會、誤會,大家別打啦!”原來來者正是蕭子申的師父祖驥,亦是原本鐵盒之主!


  祖驥冷哼一聲,雙掌再往徐韶清掌上一粘,借勢倒身,頭下腳上,往後翻去。


  徐韶清料定祖驥欲對冉明軒不利,雙腳不住後退,始終保持祖驥在前之勢,不讓祖驥往身後去。姚、吳二人見狀,亦護著冉明軒避往一旁。


  祖驥見狀,冷笑一聲,功力再催,七星定元掌運使圓轉,掌力赫赫湧向徐韶清。徐韶清也不甘示弱,提起十成功力,施展出焚訣之“煌熾地”。


  兩股巨力相交,轟然炸開,一時桌椅翻飛,簾布滾動,瓦片齊響,灰塵漫,祖驥被一掌震向屋頂。


  誰知那祖驥其意本在離去,借力往房梁上一點,已流星般衝向蕭子申,抓住衣領,提著蕭子申,穿窗而出,踏湖遠遁,轉瞬沒入黑暗鄭身法之快、之奇,令人叫絕。


  遠方隻留下祖驥的昂然之聲:“威震武林的‘焚訣’,今日一見,不過如此。”到最後,竟是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隨祖驥遠去,越來越,逐漸隱於夜中,終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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