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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你叫什麽名字

  段如思是有些發蒙的,望著自己空了的手,以及被他不經意觸碰過黑掉的手背,歎了口氣道:“我原本就打算撕掉的,你這又是何必呢?還是說,你更喜歡吃紙,這嗜好可不好,你得改。”


  銀發男子不說話,隻是惡狠狠的注視著她的脖子,仿若下一秒便會躍然而器咬斷她的脖子,吸幹她身體裏的血液。許是被他露骨又殘暴的視線驚擾,段如思打了一個嗬欠淚眼朦朧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聲若枯朽,那聲音像極了用拉二胡的弦拉著老樹樁,枯啞、幹澀、破裂,很是難聽。


  段如思是有些詫異的,她原本以為能夠有這一頭利落銀發的男子,縱然容貌不能傾國傾城但這聲音必定是溫潤的,可惜現實往往骨感得令人想要扼腕。


  段如思依舊在笑,隻那笑卻冷了下去,“走不走?”她在問他,她在對他拋出救命的蜘蛛絲,抓不抓得住,全看他的自己。


  銀發男子依舊麵癱般毫無表情,一張臉被隱藏在汙垢和灰塵下,瞧不出原本的神情,隻是那雙眼卻閃爍著太多炙熱的恨,灼熱的仇。他沒有說話,而是站起身點了點頭,鐵鏈嘩啦嘩啦的聲音便如影隨形般的響起。


  段如思往前走了約莫有十步遠,突然轉身對鬥獸場的老板冷聲道:“為什麽還不砍斷這鏈子?”


  老板暗自叫苦,這怎麽又將話頭對到他身上了?忙不迭的揮手讓身旁的兩位裝快手腳麻利點,從剛才他們就在解鏈子,可惜拴的時間久了,這鏈子又沒人打理如今這鎖眼都鏽成了一團根本弄不開。


  段如思不悅的撅嘴,顯然是在埋怨他們浪費她的時間。今晚本該是來瞧燈會的,可她卻爛好人發作救了一頭野獸。沒錯,這銀發男人在她的眼中便是野獸,和那籠子裏被拴著的黑熊、老虎、獅子一樣,都是瞬間可與人廝殺取命的野獸。


  段如思雖然沒有仔細問,但是這一年多來他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她還是猜得到的。她自然明白對付這種人,同情心和善良隻會被無情埋葬,溫柔麽,她從來沒有過。她說過,她本就是個薄涼的人,莫要將聖母的那一套衡量標準落到她的身上。


  聖母麽,愛誰當誰當去,用一句時髦的話來概括,那便是與她何幹!


  老板與那兩個壯漢還是沒法弄開那鎖,心虛的迎上段如思埋怨的眼,小聲道:“這鎖好像……壞了。”


  “壞了?”段如思不由得挑高語調,耐不住冷笑,不其然的抬眸確實見到一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當即冷聲喝道:“都讓開!”


  猛地被她一聲嬌喝,老板與壯漢不明所以的愣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有所行動,叮的一聲伴隨著一陣電閃火星,一枚冷箭陰冷無情的射穿了銀發男子身後的石柱,隻留下淺淺的翎羽露在外麵。再看那上了繡的鎖,也被冷箭射碎,碎片七零八落的落在老板他們的腳邊。


  老板被驚嚇得不輕,嚎叫了一聲連滾帶爬的退到一邊瑟瑟發抖。叮一聲,又是一支冷箭射來,另外一個上了繡的破鎖也被射碎,力道之猛好些碎片都散到了段如思的腳邊。段如思淡然看了一眼終於得到自由卻依舊會被兩條小孩手臂粗的鐵鏈拖累的銀發男人,覺得若是洗幹淨他的容貌定然也是不會差的。


  見鎖已經都被弄碎,段如思不再停留轉身大步往外走,剛走出鬥獸場便迎來了洛梵的埋怨。


  洛梵還坐在席沉夢的肩膀上,小手掐著腰很有氣勢的對她怒道:“娘親,您又食言!你明明說過今後去哪裏都帶著孩兒的,這一次你又以身冒險!”


  段如思有些理虧,心虛的摸了摸鼻子,歎氣道:“洛梵,我是你娘親唉,你這樣大庭廣眾之下訓我,娘親很沒有麵子的呀!”


  洛梵也不是好糊弄的主,當即甩臉子冷哼一聲,摟著席沉夢的脖子,糯聲糯氣道:“二爹,我們回家。”


  席沉夢耐不住笑了,段如思稱王稱霸了太久,終於讓他們看到她也有吃癟的一天,心情莫名的歡快了不少。段如思很是鬱悶,席沉夢縱然是隱藏的極好,但他愉悅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他此刻的好心情。她被洛梵訓斥,他很高興?再旁觀其他人,也都是一副瞧熱鬧不怕事大的神情。


  好吧,她這算是被嫌棄了麽,紅果果的被自己兒子嫌棄了?這什麽世道,想她千辛萬苦將洛梵拉扯大,不該啊!


  就在一行人即將到達馬車前時,段如思突然轉身凝眸對上銀發男子的眼,銀發男子猝不及防被她的視線筆直的看進了心底。有些慌亂,他這樣的人自幼便將一顆心仿得嚴嚴實實,誰都不許進誰都不可以窺探,可若是一旦交了心,那便是完完全全毫不保留。


  這一刻被窺探了心事的銀發男子,垂下眼眸避過段如思清冷如月的目光,突生一股想要殺她滅口的歹毒心腸。


  段如思許是沒有料到自己會看得那般清楚,剛才從他的眼底她確實看到了羨慕、不甘和痛苦,這麽複雜的眼神可她卻完全看得清楚。是了,他所遭遇的這一切,難道還不夠他痛苦和不甘的麽?!隻是,他羨慕什麽?這一大幫子人的相處有什麽好值得他羨慕的?


  段如思不知道,她所擁有的一切他都是羨慕的,尤其是孩子。段如思略一遲疑,冷聲問:“你叫什麽名字?”


  銀發男子依舊低著頭,眼眸微沉,閃過一絲精光,可惜誰也沒有看見。“楚河。”


  “楚河?”段如思輕笑,抿唇道:“象棋棋盤上有楚河漢界,是那兩個字嗎?”


  楚河動作遲緩的點了點頭,聲若枯樹折,“是。”


  段如思心情似乎不錯的上了馬車,待坐穩掀起簾幔對南宮睿交代:“睿,將他也帶上。”回頭,又問楚河:“你會騎馬嗎?”在得到楚河的肯定之後,笑著溫潤道:“給他一匹馬,一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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