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咫尺天涯為何故（上）
竹苑裏，分明已經陽春三月，可依舊冰涼入骨。她已經不知道這三個月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夢裏的除夕，當真是美好如夢。可是現實的除夕，她卻不得不離開鳳傾闌，獨自一人回到瑤山。
她無法帶著他一起回來。
毅鴻樓下，客棧外，她才知道他被人飲下了催發靜虛散的藥，那藥無色無味，平時在吃並不會產生什麽副作用，可是中了毒的人卻不能吃，無論什麽毒，即使是瀉藥，有了這種東西的催化也會使藥效比原來強十倍，更何況，本就是她對其毫無所知可偏偏毒性霸道的靜虛散？
鳳傾闌失去意識前隻是吐出一句話，“我竟是沒猜到他真敢對我下手。”那語氣，千般的自棄，萬般的嘲諷，令她的心微微一縮。
他口中的“他”是誰？
她緊緊地支撐著他的身體，依舊一無所知。
看著滿大街的人，對著她露出不算友好的目光，雲楚這才想起之前店小二所說的話，現在天下間尤其是這天陽，恐怕貼滿了她的畫像，不管客棧裏的人如今是何下場，她必須在消息還沒發出前就離開，否則一旦被人發現那些人的死狀，恐怕她是妖女的身份就落實了。
此刻的雲楚根本無心思考這一切背後的主使者是誰，又為何想要讓她背黑鍋，她隻知道，必須盡快離開天陽，時間一多，那些暗處的人不知還會使出什麽手段。
然而，她依舊想得太簡單了，長時間對外麵的事情不管不顧的她根本不知道眾人對蠱毒之事的厭惡以及高額懸賞金的渴望，她每走一步都有人緊緊地盯著，甚至有人明目張膽地跟在了她的後麵。
雲楚握緊拳頭，卻也無可奈何，這樣下去，怎麽走得了！
忽然，前方一陣吵鬧聲響起，一大片人群往她的方向跑過來，且麵色慌張不能自持。
是來抓她的？看著又不像。
雲楚抓緊背上輕得像羽毛似的鳳傾闌，趕緊往旁邊退了幾步，甚至撞到了好幾個人。
那些人匆匆而來，不少人被拉住詢問情況，哪裏知道他們此刻已經慌亂無比，一下子就甩掉抓住他們的人，又繼續向前跑。
很快，雲楚聽到了劈裏啪啦的像是鞭炮轟鳴的聲音，似乎還夾著別的什麽。
這時，前頭有人叫道，“大家快跑，馬瘋了。”
此刻，不少人也看到了前方的情況，隻見四五匹成年壯馬像是瘋子一樣橫衝直撞，而這四匹馬的馬尾巴上，還各掛了一串炮仗。
誰在惡作劇？
可惜沒有人給雲楚感歎的功夫，看到這樣的場景，紛紛推開，不少處在比較大街中央的人見此也和之前的人一樣拔腿往前跑，可是人的速度怎麽可能和馬比較。雲楚哭笑不得，不知是應該覺得自己倒黴還是覺得慶幸，至少現在沒有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了，也許吧。
街上人仰馬翻，小攤販的攤子貨物全被撞得亂七八糟，街上一片狼藉，終於遠遠的出現了幾個捕快的身影。
雲楚背著鳳傾闌擠到人群中，想要順著人流走到偏僻一點的地方再走掉，然而，很快，她就感覺自己的左腰處不知被什麽尖尖的利器抵住了。
“別耍花招，乖乖跟我走，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背上的人。”說話的人貼近她，聲音有點粗啞，像是處於變聲期的少年。
她的心一緊，沒想到會有人再這個時候下手。周圍人太多，她一時無法回頭去確定是誰，甚至無法反抗，隻能聽話的點點頭。
“很好，跟我走。”那人的聲音有點冷，又有點顫抖，好像在拚命壓抑著什麽。雲楚覺得自己的衣服被扯了扯，她聽話地向著被扯的方向走，由於逆著人群，途中撞上了好幾個人。
“怎麽走路的！”
“看著點！”
“對不起對不起。”雲楚連連道歉，不知是情況太過於混亂，還是大家看她一個小女孩背著比自己高了一個頭多的男子過於辛苦，總之大多數人隻是罵了幾句，並沒有深究。
人漸漸稀少，雲楚才看到拉著自己衣袖的少年是何模樣，見慣了鳳傾闌傅雪琛花千錯等人的絕色之容，饒是眼前的人長得還算俊俏，雲楚也沒有什麽感覺，隻是眉宇間透著頹廢，尤其是臉上的憎惡，令人心驚，隻是這憎恨似乎不是對她的。
雲楚甚至覺得這人十分地眼熟，“你是誰？”
霍子燕陰鬱的神色有了一絲和緩，“放心，我不是對付你的，而且我也知道你並不是蠱毒之案的幕後主使人。”
“……”雲楚靜靜地看著對方，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我見過那個真正的女人，她在揚州。”霍子燕恨恨地說，卻似乎沒有之前那麽憎恨。
揚州？不是她剛離開的麽？雲楚似乎終於想起來他是誰了，當初在那裏圍殺她的空山派弟子之一，似乎叫霍子燕，她如今戴了人皮麵具，所以認不出來了麽？如此，他為何還要攔她？
“你既然目的不在我，為何要威脅我？”
“……”霍子燕的神色頓時又猙獰起來，他的右手拿著一把短小的匕首依舊抵著雲楚的腰，左手抬起來，指向雲楚的方向，卻又穿過了她，幽幽地說道，“我要他死。”
雲楚神色冷下來。
霍子燕卻沒有注意到，自顧自地說，“隻要你幫我殺了他，我可以幫你澄清，如今空山派被人殺，而所有人都相信就是蠱毒之事的幕後主使人所做，我是空山派唯一的幸存者，我的話大家一定會相信。”
他指的，分明是鳳傾闌。
“我師父與你有仇？”雲楚覺得抵在腰上的匕首近了一寸，再一點點就可以劃破皮膚，“還是說，你覺得空山派滅門是我師父做下的？”
“不是覺得，就是他做的！”霍子燕狠狠地吼道，那個人告訴他的，不會錯的，就是這個男人，除了這個男人，還有誰能有那樣的實力，一夜之間滅了空山派所有弟子，隻有他那把琴，那把莫名其妙的琴。霍子燕想著將目光放在了背在鳳傾闌背上的那把鳳妍琴。
“證據呢？我師父早已身中劇毒，根本不能動武，你憑什麽說是他做下的！”雲楚也有點火，她即使被敵人包圍，被謾罵成妖女也不曾生過氣，動過怒，可是聽到他人這般語氣冤枉鳳傾闌，卻是難以控製脾氣。
霍子燕的身子晃了晃，神色有些癡呆，“身中劇毒？不能動武，那他是怎麽做到的？當初一曲琴殺了所有的人，他究竟如何做到的？”
“我看你自己根本也不確定，麻煩把匕首拿開。”
“不，一定是他！那人不會騙我的，他不會騙我的！”霍子燕大吼一聲，抓著匕首就要捅下去，雲楚慌亂地往後一倒，匕首擦過胸前，好在並沒有傷及身體。
雲楚怒了，想要先放下鳳傾闌將對方收拾一頓，哪知她回頭時，沒了對方的蹤影，她頓時警惕起來，難不成對方會隱形術？
“阿楚，你沒事吧？”背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微帶著一絲喘。
雲楚的瞳孔一縮，抱起鳳傾闌就往後退，退了幾十步才回頭，看清了身後人的模樣，翩翩少年，依舊如初，隻是當初看著頑劣，如今雖有幾分落魄，卻也成熟了很多。
她幽幽吐出了兩個字，“秦焰。”
看著對方絲毫沒有重逢後的喜悅，秦焰的神色有一絲絲不正常，“好在你還記得我。”說著，他踢了踢暈倒在地上的霍子燕，“總算趕上了，要不然就看不到你了，不過你戴了人皮麵具的樣子我還真是不習慣。”
“……”
“傅師兄很想你。”
“是嗎？”雲楚冷笑，是很想她，該有多想她才會這樣念念不忘，即使她改頭換麵了也要她死。
“當初走得急，沒來得及和你說一聲，我道歉。”秦焰沒話找話，實際上當初他和嚴霜有多凶險，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他受的傷還算輕的，嚴霜到現在還是瘋瘋癲癲，神思不清，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就連傅雪琛，當天回了傅家，傅朗更是禁了他的行動，不讓他再踏出傅家半步，若不是這次有洛靜寧和洛安寧兩姐弟幫忙，恐怕無雙公子從此入朝堂，不在江湖見了。但這些傅雪琛吩咐過不能告訴雲楚，他自然不會提，此刻想的是如何將對方臉上那僵硬的表情變得柔和一點，再柔和一點，這樣才能把人帶走啊。
“不用了，我也不怎麽想你，多謝你幫我解決了這個麻煩。”雲楚從始至終都沒有一絲好臉色，說著就背起鳳傾闌想要走。
“等等，阿楚。”
“抱歉，我現在叫鳳——白雲，不要隨便套近乎。”
“別這麽冷淡嘛，過了那麽久難得見一麵，你看你師父似乎不太樂觀，我有一處住處十分隱秘，要不要去那兒休息一下。”秦焰決口不提雲楚被通緝的事情，生怕一提對方直接和自己動手了。
忽然覺得自己好悲催，不能把真正的原因告訴對方，隻能一個勁兒的受白眼，自己還非得熱臉去貼對方的冷屁股，這讓他堂堂一大老爺們情何以堪！
“……”
筆記本出了問題，匆忙打的一章，超級不順手，請大家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