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樓中再見花千錯(下)
菁茗樓中,雲楚等了半日,久久不見那小青年找她那解藥,也不見有人回報,鬱悶地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又把藥罐子拿出來看了看,於是……
“啊啊啊啊啊,居然用錯藥了。”她原本以為自己下的是一種熱毒,因為是自己弄出來的 ,所以目前沒解藥。但是誰能告訴她現在為什麽變成春 藥了,她何時做過這種低級的藥?好吧,她承認她是偶爾順手牽過牡丹珍藏的藥。完了,菁茗樓遍地是這種藥的解藥,真是失策啊。
就在雲楚懊惱地時候,窗戶忽然打開,紗簾揚起,拂過她臉龐的一刹那,她警覺地看向前方,隱約看見一個紅色的人影一閃而過,出現在她麵前。
雲楚不由得感歎道,美人果然是美人,雖然他們倆還有帳沒算完,但不妨礙她貪圖美色。
花千錯勾唇一笑,微微彎下身子,低啞的嗓音貼著雲楚的耳朵擦過:“聽說,你想見我?”
雲楚的臉上笑容依舊花癡,然而,目光卻清明得可怕。但神色間依舊是難以掩飾的錯愕,即使她曾經猜測過菁茗樓背後的勢力是風月山莊,也見過一次真人。但到底心境不同了,現在更多的是放鬆。
同是女人,雲楚不免要抱怨一下造物主的偏心。
瞧瞧,這模樣,這身材,這舉止,這聲音……雲楚的目光慢慢地上移,忽然在觸及到對方的脖子時,呆住了。這是——喉結……女人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不對,他是男人!
一頭涼水瞬間從頭上澆下來,雲楚刷地一下抬頭,盯著花千錯,像是要盯出一個窟窿來。
他怎麽覺得這眼神中帶著一絲“吃人”的意味呢?花千錯眨眨眼。
看著看著,雲楚驀地笑了,歎了口氣,盈盈一幅:“小女子竟能在有生之年見到風月山莊的莊主,真是三生有幸。”
裝,你就裝吧。花千錯默默誹腹,臉上揚起一個更為燦爛的笑容,“姑娘何以見得我是風月山莊的莊主?”
“坊間有傳言,風月之主,身著紅衣紗,手執玉骨扇,眉點朱砂痣,一笑莫勾魂。莊主如此風采,如此媚骨,鳳仙肯定世上再無第二人。”可惜是個男的。
“我竟不知,坊間還有這樣的傳言。”花千錯燦爛的笑容略隱,施施然坐下,烈焰紅衣,一時間與日光交映,在某女眼中,竟成了絕色。
隻可惜,是個男人啊……雲楚在心裏又一次哀歎。
“說吧,你找我什麽事?”
聽了這話後,雲楚略略一思忖,此人見了她,既不認生,也不客套,除了厚臉皮,還有一點,恐怕是一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了的。據流年的調查來看,這人與師父有些交情。師父走之前,應該就是托他來照看她的,加上這熟稔的語氣,恐怕和師父的關係很好吧。
她果然是賭對了,一想到鳳傾闌對自己這麽照顧,往日的委屈頓時煙消雲散。
看吧,雲楚,雖然他對你隱藏了很多事,但他還是在意你的。一瞬間,心中被封存的思念瘋狂地開始滋長,然後生根,發芽……
不過,這並不表示花千錯害她吐血暈倒的事可以一筆勾銷!
但雲楚的表情依舊不變,“實不相瞞,小女子仰慕莊主已久,想與莊主一敘。”
花千錯眉頭微微一挑,這鬼話,說出去誰信啊,不過對方都這麽說了,他自然不會去拆穿。
果然……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廢力氣。
雲楚的臉上略微愉快了一些。
花千錯眼中略閃過一絲狡黠,看向她,笑容變得有些曖昧:“你私自約我,就不怕,他會吃醋?”
“他?”
“……”花千錯欠扁地笑笑,“你師父。”
乍一聽到這三個字,雲楚愣住了,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有些驕傲地說道:“以我師父的風采,你覺得這世上有配讓他吃醋的人嗎?”
“噗——”花千錯忍不住,終於大笑了出來,但這笑容中似乎有一絲悲涼,隻是太過微末,雲楚未曾察覺到,“我終於知道,鳳爺為何在你身上花了那麽大的心思了。”
一個聰明不好掌控的女子,然而一旦傾心,就是世上最好的利器。
“鳳爺?”雲楚沒聽到花千錯說了什麽,隻是聽到這聲“鳳爺”,隨即便猜到對方稱的是自家師父,隻是……為神馬稱的是爺?她家師父不過十五,風華正茂,就算是主仆關係也應該叫少爺公子什麽的。
雲楚看向花千錯,疑惑地看著對方,“為何莊主這麽叫我師父?”
後者嘴角抽了抽,有必要嗎?這麽計較一個稱呼!
顯然,在雲楚的意識中,“某爺”這一類的尊稱應該屬於那種起碼三十歲以上的老男人,或者是尊稱比自己年長的成年人。花千錯這種情況自然不屬於前者,從模樣上看似乎比自家師父年長,難不成是——“裝嫩!”這個詞原本隻是在心裏念念,她真沒發現自己毫無意識地發出了聲音。
“……”花千錯剛要出聲就戛然而止,裝嫩?是說自己嗎?
等雲楚慢吞吞地反應過來時,隻看見對方千年不變的笑臉已經僵硬得不能再僵硬了。她拍拍額頭,嘀咕道:“怎麽一不小心就把心裏話給說出來了。”
以為他是聾子嗎!花千錯的臉徹底黑了,剛剛產生的那一絲絲同情,立刻變成沫沫飄走了。
誰說這丫頭聰明的來著,誰說的?誰說的?
要知道這個世上花千錯最在意的人或物隻有兩樣,一是鳳爺,二是自己的容貌,隻要前者安然活在世上,後者長久不衰,便一生無憂。可是眼前這個小不點居然說他裝嫩!嫉妒,一定是嫉妒!哼,就他這副水嫩嫩的皮膚需要裝嗎,需要嗎?
花千錯笑得天花亂墜,眼中卻隱隱也有火光在蹭蹭地往上冒,雲楚看在眼裏,乖乖捂住自己的嘴巴,默默低下頭,瞬間淚奔,禍從口出啊。
淡定,他要淡定,他是文明人,沒必要和一個小姑娘計較。
花千錯在心裏依次默念了三遍,才終於把自己的笑容收斂了一些,玉骨扇一開,風度翩翩地在胸前搖啊搖,親切和藹地回答:“看在鳳……你師父的麵子上,我大人不計小人過。”
“……”雲楚無辜地瞪大眼睛,誠實地問花千錯,“這裏有大人嗎?”
某人嘴角一抽:“……”
不行,淡定,他是風月山莊的莊主,武林中地位舉足輕重,花容月貌絕代風華,何必跟一個沒見識的小不點計較!
可是這對師徒能不能不要這麽折騰人,大的那隻欺壓他,小的這隻欺負他,真是……欺人太甚!
玉骨扇一合,花千錯起身, “風情萬種”地睨了某個小姑娘一眼,說道:“今晚我再來找你。”然後大大方方地爬窗戶走人了。
不行,再待下去他肯定又要殺人了!
雲楚早被那一眼劈得外焦裏嫩,不由得再次鬱悶,為什麽一個男人長得比女人還女人,這讓她有何顏麵見自家師父啊。
但是——她把人請來到底是幹嘛的?
花千錯,給我回來!雲楚在原地跳腳……
而另一邊,花千錯回到風月山莊,派暗衛向鳳傾闌傳信時,在結尾特地加了四個字——此女吾類。
陽光掛在半空,漸漸西沉,殘光下,花千錯妖冶而又美麗,一身紅衣紗,手執玉骨扇,眉點朱砂痣,一笑莫勾魂,當真應了民間的一句話:風月最是揚州城,揚州不及花千錯。
夜——是很漫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