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玉碎寧不為瓦全（中）
雲楚眨眨眼，轉身，順著朱紫的目光看去，不由蹙眉，連綿的屍體，從空氣中浸溢出來的腐味……一點一點，從視覺，嗅覺上，荼毒著人的神經。即使她在瑤山住了兩年，也從未看見過這樣的地方，或者沒有聽過與之有關的東西。
“楚楚姐，我怕。”朱紫淚汪汪地縮到雲楚身後，整個人被罩在陰影中。
小姑娘立刻翻了個白眼，剛才是誰信誓旦旦說要保護她的，簡直一點用場都派不上。
不過看到這樣的場景，雲楚也不是全然沒感覺的，她的步子有些虛浮，但依舊大膽地向前走著。
整個人存於屍骸之中，仿佛看到了地獄。
這裏——究竟是怎麽回事？
大部分屍體已經麵目全非，隻有幾具似乎剛運來的屍體還能看看，似乎是死於……她的心“咯噔”一下，蹲下身子，全副身心都投入在僅有的幾具完整的屍體上。
那發白的麵孔，隱約還能見到恐懼至極的神情。
朱紫抿著嘴，看著處於沉默中的雲楚，卻不敢靠近。
“怎麽樣，看出什麽來了嗎？”
“……沒有”雲楚搖搖頭，“死狀太過詭異，沒見過。”
“是嗎？”朱紫似乎不相信，忽然轉移話題，“聽說最近江湖上一片鬧騰，被什麽蠱毒攪翻了天，該不會這些人也是吧？”
“我一鄉下姑娘，哪裏知道這些事。”雲楚不耐煩地回答道：“好了，我們看也看了，該回去了吧。”
“……”
“朱紫？”
“我覺得有點不對，還是看看吧，仙女嶺忽然多出這麽一個地方，也不知掌門知不知道。”朱紫咬唇，走上前，步子有些微微顫顫的。
“成，你愛看就看，我在那邊等你。”雲楚也沒什麽不耐煩的感覺，指了指不遠處一塊大石，朝朱紫喊道。
遠遠的，對方點了點頭，她卻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雲家小姑娘麵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然後打了個哈欠，爬到石頭上，閉目養神。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雲楚才轉醒過來，隻是所望之處，竟是濃濃的大霧。
“見鬼。”她低咒一聲，起身，向四周轉了轉，竟見不到其他景物，“朱紫！”
沒有回音。
雲楚又喊了幾遍，四周依舊寂靜無聲。她的眉頭頓時擰得和條麻花似的，她向前踏出一步，想起之前的經曆，又將腳收了回去，耐著性子又等了一個時辰。
忽然，她覺得前方有什麽動靜。
“朱紫，是你嗎？”
依舊沒有回音。
雲楚大著膽子，又向前走了幾步，四周的霧掩住了所有視線，她忽然覺得腳下有什麽東西在扯，低頭，隻見兩隻隻體型如貓的灰鼠正在咬她的褲腳。雲楚瞬間覺得腹中一陣惡心。很顯然，這裏不止這麽幾隻老鼠，而且，這些老鼠是以人肉為食的。
“吱吱……”鼠叫聲越來越大，雲楚能感覺到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她來不及想出對策，身體便先做出了反應——跑。
跑跑跑，雲楚發誓，她這輩子都沒跑得這麽快過，很快便感到力不從心，但一想到身後一對老鼠，就不敢把速度減下來。她才不要喂老鼠。
“朱紫，你給我出來。”尖利的聲音飄在半空中的同時，雲楚發現自己也在半空中了。
“不是吧——啊！”
可憐某人沒被老鼠啃死，也沒累死，差點被摔死。
幸好這斜坡不陡，雲楚狼狽地爬起來，呸了一聲，吐出嘴巴裏的野草，又怕老鼠再追上來，隻好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朱紫，你最好活著，否則老娘一定把你的屍骨挖出來燉湯喝——哎呦！”抱怨到一半，雲楚再次不幸被某不明物體絆倒。
人倒黴時，連好好走路都是一種奢侈。
雲楚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的塵土，目光帶著殺氣地射向罪魁禍首。
但隻一眼，兩道秀氣的眉又擰了起來，怎麽又是屍體？
不過這具屍體所穿的似乎是峒派弟子的服式，雲楚蹲下身，扒開屍體的衣服，嗯，男人，不是樹枝。這體型，似乎沒什麽特別，死了有一段時間了，她的目光向上移，定在屍體脖子某處發黑的地方，隻是一點，似乎是……再次確定，中毒而死。她的目光向上移去，
忽然，背後一陣疾風，雲楚隻覺得不對勁，迅速轉過頭，卻見朱紫站在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或許是霧太大，她依舊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快看，這好像是峒派的弟子。”雲楚指指地上的屍體。
“嗯。”朱紫沒有動，隻是應了一聲。
“剛才幹嘛去了？”雲楚嘟囔了一句，繼續向上看，頓時，驚住了。
人死了有一段時間了，大概十幾天。麵容也不是很清晰，但看著，那鼻子那眼，竟有幾分熟悉。
她什麽時候見過這人嗎？
“楚楚姐，其實有時候，好奇心容易害死貓。”朱紫低沉不同往日的聲音忽然傳來。
雲楚整個人都僵住了，隻見她用一種極其緩慢的，機械的動作，轉過身子。
撥開濃霧，隻見朱紫似笑非笑，看著眼前的女孩。
是的，這兩張臉，可不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可這具屍體如果是朱紫，那眼前的人——又是誰？
月光下，“朱紫”的神色透著一絲可惜，他搖搖頭：“本侯還沒盡興呢，就被你發現了，可怎麽辦？”他雙指把玩著一根黑色的牛毛針，目色，有些凜冽。
“本侯？你是晉華皇室的人？”
“皇室……哼。”“朱紫”蹲下來，與雲楚對視，麵上的笑竟讓雲楚察覺一絲危機，“其實，本侯還是很喜歡你的，可惜了。”
雲楚皺了皺眉，總覺的這人似乎有點熟悉。
眼前的人，同一張臉，但無論氣質還是神韻，都與原來截然不同。隻見他迅速出手，手上的牛毛針便向著她飛來。雲楚已經，迅速跳開，想要還擊，卻再一次愣住了——忽然，頸上一痛，隨即整個人陷入困頓之中。
她的內力……全沒有了！
頸上，赫然刺著一枚白刃。
原來之前的一切——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