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禁足
這年頭銀子都辦不成事兒了。
嘆了口氣，蘇靈坐在太子院後院的涼亭里，一隻手搭在涼亭邊的柱子上，一隻手順手拿起旁邊的魚食兒扔進魚塘里，這次倒是有不少魚兒來吃食。
綠鐲之死，查起來談何容易。
已經過了三日，蘇靈還是什麼都沒查出來。
蘇靈這舉動旁邊的小宮女嚇得不輕，連忙上前說：「太子妃，這魚食兒……是太子調製的，旁人動了，太子怕是要動怒。」
蘇靈聽著宮女的話，撇嘴笑了下，語氣略帶不屑的回應著：「這太子的莫名其妙的規矩可真多，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受得了的。」
說罷，手也沒停下來，直到一隻手拽住了蘇靈正在投食兒的手，蘇靈詫異了一下，差點把整個裝魚食兒的碗都掉進魚塘。
抬眼望去，才發現是堇辰逸。
蘇靈懷疑是被下了什麼詛咒嗎？怎麼一說堇辰逸的壞話，他就肯定會出現。
慢慢掙脫開拉住自己的手，蘇靈把魚食兒規規矩矩的放回了原處，有些尷尬的開口：「太子啊，我怕這魚塘里的魚兒餓著，給喂餵食。」
話音剛落，蘇靈便起身要走，可剛走一兩步，就被莫城攔住了去路。
堇辰逸坐在了蘇靈起身的位置，盯著蘇靈看了會兒。
那眼神看的蘇靈直發毛，不爽的問著：「要幹什麼？」
「口口聲聲說要給侍女報仇，現在卻在這池塘邊餵魚，好生悠哉。」堇辰逸一開口說話總是讓人那麼不舒服。
這世上哪兒有那麼多湊巧啊，堇辰逸跟莫城早就在不遠處看了蘇靈好一會兒了，只不過這蘇靈不知在想什麼，愣是沒有注意到。
直到聽到蘇靈出言不遜，堇辰逸才緩緩上前來。
堇辰逸也沒什麼別的想法，就是看著蘇靈現在這幅吃驚的模樣十分有趣罷了。
蘇靈聽到堇辰逸的話，忍著怒火開口說著：「我是找了好多人，都沒有線索，才來這邊想想有什麼別……」
「愚笨之人，怎麼想都不會有什麼好辦法的。」蘇靈話都沒說完，就被堇辰逸懟了回去。
堇辰逸說的雖然讓人生氣，但也是事實，自己確實沒有查到什麼，也沒想到什麼別的辦法，蘇靈想回懟都沒有底氣，只好閉了嘴。
見蘇靈不語，堇辰逸接著開口道：「綠鐲是被天壇散給毒死的，天壇散，是老祖嚒宮中常備之葯，用來搭配鹿心服用便是良藥，但如果直接服用天壇散的話，會很快斃命。」
「我差人查了下綠鐲的住所，最後在燒水的壺裡找到了大量天壇散，打聽過後才知，這壺本是老祖嚒宮裡用來煮天壇散的，后因為廖城進貢了一批新壺，，這個壺就打算銷毀的，綠鐲的住所，就在毀物所不遠。」
「應是你那位侍女昨日看見這壺撿了回去，用來燒水喝了。」
蘇靈聽完堇辰逸的話一愣。
細細想來，綠鐲確實有「撿東西」的習慣，小時家境不好，沒用過什麼好東西，以至於長大后綠鐲碰見什麼別人不要是精緻玩意，覺得丟了可惜，就都會自己拿回房裡用了。
蘇靈說過不止一次，若她喜歡，蘇靈買給她便是，可綠鐲就是改不掉這個毛病，她總說，這都是好東西，與其丟進那無人問津的垃圾堆，還不如自己拿回家，繼續用下去。
可綠鐲每次撿來的東西，都是熟人不要的，陌生的東西，她也不會輕易拿回家，蘇靈心裡有疑問，但似乎也找不到比這更合理的解釋了。
此時一個小太監快步的走到了涼亭前，行禮說道：「太子殿下，老祖嚒召太子妃去趟落殿。」
蘇靈詫異的看著小太監，得了吩咐，便跟在小太監的身後走了。
前幾日蘇靈倒是見過一次老祖嚒，可當時所有人都在，所以自己也只是跟老祖嚒打了個照面寒暄了幾句而已，這次單獨召見，蘇靈感覺有些奇怪。
堇辰逸也同樣覺得奇怪，心裡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老祖嚒喜靜，平時極少召見旁人，這次召見蘇靈，怕也不是什麼好事。
蘇靈的心裡自然是忐忑的，老祖嚒不像堇皇那般的親近，雖也是面容和善，但總是有種威嚴的感覺，讓人只是與她待在一間房子里就覺得不寒而慄。
蘇靈是第一次到落殿，一進落殿的庭院，就讓蘇靈覺得有些不舒服。
堇國宮殿里的粉刷都是用的金色，銀色，些許其他顏色作為點綴，可這落殿偏偏是鮮紅色，殿內的擺飾不多，多是紅玫瑰跟百合花，服侍的侍女也是一席紅衣，讓人不免有些害怕。
走進落殿，老祖嚒正坐在殿中央，閉著眼睛，撫摸著手裡的一串珠子，乍一看像是珍珠，細看才知道並不是，雖都是白色，但這串珠子略微有些透明。
見蘇靈進來，老祖嚒停下了撫摸珠子的手，緩緩的開口說道：「都下去吧。」旁邊的侍女都退了下去，老祖嚒才緩緩睜開眼睛，笑著繼續說：「上前來。」
蘇靈愣了很久才敢上前，走到離老祖嚒一米的地方便停了下來。
「到我身旁坐下。」
老祖嚒似乎是不滿意蘇靈這一舉動，雖臉色還是帶著笑意，但老祖嚒這次的聲音有些嚴肅。
蘇靈只能乖乖照辦，老祖嚒親昵的握住了蘇靈的手，語氣變得柔和：「進宮這幾日來，可曾習慣？」
「自然是習慣的。」蘇靈語氣恭敬的回應著。
「這抬轎入宮。」老祖嚒頓了頓，接著又問道：「可曾記恨祖嚒？」
老祖嚒話音剛落，蘇靈便開口回應著：「讓子民欣賞皇宮的威風，何來記恨之說？」
聽到回答的老祖嚒淺笑一下，鬆開了握住蘇靈的手，起身坐到了殿內的軟塌上，抬手指了指旁邊的茶杯。
蘇靈領悟，走上前拿起茶杯，小心翼翼的端到了老祖嚒的面前。
接過茶杯，老祖嚒淺嘗了一口，便將茶水倒在了地上：「聽說你死了個侍女？」
說著，老祖嚒從身後拿出了個包袱，仍在了地上，那包袱就散開來了，包袱里的銀子散落一地：「這死了個侍女，也值得太子妃花重金在宮裡打探消息？」
蘇靈見狀不對，連忙跪了下來：「此侍女自小伴隨在我左右，經此劫難，蘇靈必要查個明白的。」
看著蘇靈這幅不知錯在何處的模樣，老祖嚒問道：「若人人都像你一般私自行事，那還要查辦處做什麼？」
「有疑問有冤屈，上報便是，你私自探查，還用銀兩買通消息，真是好大的膽子。」
看著老祖嚒的神情越發的嚴肅，蘇靈漸漸開始冒了冷汗。
老祖嚒也察覺到了蘇靈的恐懼，隨後繼續開口：「不過今日你父親進言，我也聽聞你與綠鐲的情分確實特殊，不然，定是要重重罰你。」
「綠鐲之事，便交給查辦處，至於你，雖說不會重罰，但也是要罰的。」
「靖兒，帶太子妃回院，禁足一月。」老祖嚒說罷，剛剛的小太監便走了進來。
蘇靈只好行了個禮，跟著這位叫靖兒的小太監回了太子院。
回去的這一路上，蘇靈回想起幾日前父親的勸誡，蘇靈現在才理解。
還好現在只是禁足一月，若不是父親，自己還不知道會受到什麼處罰。
回來這一路蘇靈想了很多，既然宮裡極其忌諱這種暗查之事，那這個堇辰逸幫自己查了這件事，豈不是冒著很大的風險？
越想越覺得過意不去，所以蘇靈一回太子院便直奔了堇辰逸的房內。
推開門看見堇辰逸正在調製魚食，蘇靈緩緩走上前去，醞釀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謝謝你，幫我查綠鐲的事。」
「剛剛老祖嚒召見，說我有暗查之罪，罰我禁足一月，我才知道，宮中忌諱擅自探查，所以你幫我這個忙，肯定冒了很大的風險。」
「還有，我知道咱倆有些誤會，互相看不順眼，但是我們這以後要在一起過日子，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總要有一方遷就才是。」
「那我先來吧，對不起，希望我們兩個以後可以好好相處。」說完，蘇靈看著堇辰逸。
堇辰逸愣了愣，看著蘇靈那雙真摯的大眼睛，不知該說些什麼，但總感覺需要說些什麼。
沉默了許久，堇辰逸才開口回應道：「知錯就好。」
這下換做蘇靈愣了愣：「不是啊大哥，我之前做的一些事欠妥，然後我反思了我自己，對你說了對不起，你至少也要反思下你自己吧？」
堇辰逸不解：「你確實有些事做的欠妥，可我為何反思？」
蘇靈無奈的嘆了口氣，拍了拍堇辰逸的肩膀，便走了出去。
看著蘇靈遠去的背影，莫城扶額，關上了房門。
同時堇辰逸放下了手中正在調配的魚食，緩緩走到了窗前，看著外面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
半晌過後，堇辰逸才忽然開口道：「她剛剛說，以後我們還要在一起過日子，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意思就是，她想跟我一起過一輩子？」
堇辰逸懸著的心直到看見蘇靈回來才算落下，得知蘇靈禁足一月的消息，心裡也踏實了許多。
記得父親有個妃子就是因為打探消息，被硬生生截了雙腿，送進了冷宮。
所以禁足一月這個懲罰，算是極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