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醒不醒得來
顧西嬈腦子裏嗡嗡嗡直響，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醫生已經走了進來給顧母進行了一係列的檢查後，眉頭忽然皺得死緊，給予顧西嬈一個最直接的判斷道：“病人心跳狀態正常，她的情況，好像是自己不願意醒來，受到極大刺激後本能的逃避反應，您試試看跟她多交流交流，能不能喚醒她……”
顧西嬈啞聲追問：“如果不能會怎樣！”
醫生隻好老實交代道：“那恐怕……就會一直這麽睡下去。”
顧西嬈瞬間渾身發冷，同樣身為醫生，他們這句話中沉重的含義她不會不懂。
等人都離開後，顧西嬈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好不容易從懸崖邊伸回來的身體霎時又變得搖搖欲墜。
她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流，看著病床上一臉安詳的顧母，鼻頭酸楚，聲音哽咽道：“媽，您別嚇我，你不能拋下我一個人，五年前那麽大的手術你都能活下來，為什麽現在不行呢！求您了，我隻有你可以依靠了，你不能放棄我！”
然而她的哭喊聲到底沒能喚回顧母的一絲回應，想到同樣躺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二十年的陸父，顧西嬈的心頭冷得像是鑽進了冰窟窿裏。
隻要一想到，陸戰霆這些年，或許就跟她此時一樣痛苦無助，她就沒法說服自己去麵對男人。
“求您了，如果你願意醒來，我甘願付出一切，讓我折壽也行，哪怕……”最後一句，她的聲音卻忽然變得格外地低，“哪怕是讓我跟他分開……對我們而言，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到最後她差點哭昏過去，顧母對於她而言，是從小到大的依靠，結果女人忽然變成這樣，還是因為自己害的，她心底的愧疚和酸楚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壓垮。
如果，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她就該得知陸戰霆是自己的新婚丈夫時，就果斷的選擇離開……
但是沒有如果，她知道自己私心有多在乎那男人。
***
次日一早，張睿不知從哪裏得知了她的情況，趕來時顧西嬈正紅著眼為顧母擦臉，看到他後連忙收斂起神色，語氣黯啞道：“張醫生……”
張睿心頭有些發悶，不知道顧西嬈是因為此刻真的心情不好才對他這麽冷漠，還是因為上次的事情。
那件事後來他才知道，陸戰霆並非將他開除，而是讓他休假一周調整狀態。
但是他卻惡意得扭曲了事實，今早跟同事電話聯係時聽她提到了顧西嬈，上次他手受傷，同事有見過她，以為他倆真的是男女朋友關係，就悄聲跟他匯報了情況。
張睿心頭一時堵得慌，事實上，就算陸戰霆真的沒有為難他，他恐怕也不會領他的情。
可是看到顧西嬈現在這樣，他的心裏卻痛楚難耐，這時候她想要陪在自己身邊的人，恐怕隻有陸戰霆吧！
才這麽想著，張睿提著禮盒走進去，剛想開口，卻看到顧西嬈忽然揉了揉額頭，兩眼一閉，整個人的精神狀況都不太好。
他連忙上前，眉頭緊皺起來，聲音中帶著擔憂道：“你是不是一直在照看伯母，沒有好好吃飯休息！”
顧西嬈啞了一聲，頭暈目眩感漸漸消退後，才淡淡道：“沒有，我有在她床邊睡過！”
“這算什麽休息，你壓根沒睡好，這樣下去身體早晚吃不消，你也是醫生不會不懂，先聽我的去休息，伯母這邊我來照看！”
“這怎麽能行，不麻煩您了。”顧西嬈對他表現出了十足的客套。
張睿眉頭一緊，忽然沉聲道：“你要不想伯母沒醒你就病倒，到時候沒一個人能照顧她，你就繼續熬下去；其實就像你說的，伯母私底下將我當成親兒子似得跟我談了很多，你們家的事我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恐怕能理解她的心情，我也是做醫生的，跟她單獨說一些話，她說不定能被我喚醒，你看呢！”
張睿軟硬兼施，顧西嬈聽到最後眼睛亮了一瞬，隨即懇求道：“拜托你了張醫生，那我先……”
“你先去隔壁病房睡一覺，床位空著呢我看到了，快！”張睿沒有給她絲毫猶豫的時間，推著顧西嬈去了隔壁，親眼看著她躺在床上蓋上被子，一下子就閉上眼睛呼吸沉沉得睡了過去，無奈的搖了搖頭。
看樣子她也是真的很累，顧西嬈家裏的情況，其實是他今天意外收到一封簡訊後才知道的。
不知道是誰有意這麽做，他挺怕這件事傳出去，令顧西嬈的身心都受到損害。
但是如果隻是傳給他一個人，目的就難說了。
張睿很快回到顧母的病房，給她掖了掖被子後，深吸一口氣，將心底積壓著的關於顧西嬈的事緩緩向她道來。
五年前顧西嬈所受的苦楚，又何止是這一兩件，他不相信顧母聽後毫無觸動，能接著逃避下去。
說出來可能有些自私，但是張睿最在乎的還是顧西嬈，為此哪怕心狠些，讓顧母知道這些顧西嬈極力隱瞞的真相，也在所不辭。
幾個小時的時間就這麽一眨眼功夫過去了，張睿說到最後有些口幹舌燥，深深地歎了口氣，剛準備起身去外麵倒杯水喝，卻忽然見病床上的顧母睫毛顫抖了起來，眼角處竟劃過一道淚痕。
他心髒猛地跳得飛快，連忙跑到隔壁去把顧西嬈叫醒，看到她一臉茫然的脆弱模樣，張睿心頭一抽，忙向她報喜道：“伯母好像醒了，你快去看看！”
顧西嬈一下子睜大了眼睛，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就跑了過去，眼底帶著欣喜的光芒。
張睿回過神來連忙去喊醫生過來查看情況。
那帶頭的醫生還挺驚訝的，早上跟家屬說情況嚴重可能不會醒來，結果一上午都還沒到，就啪啪啪打臉，他卻絲毫不覺得不滿，反而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張睿，不愧是他們市醫院的頂級醫生，能力一流，連這樣的都能喚醒。
等他們一齊來到病房後，看著麵前這一幕，卻忽然愣住了。
病房裏，顧西嬈眼眶通紅，捂住嘴站在那失聲痛哭，病床上，顧母睜著雙無神的雙眼呆呆的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