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番話問得梅立海啞口無言。他張張嘴，什麽話也沒說出來。
也已經深了，外麵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閃電像是烏雲中隱藏的巨獸，正捕獲自己的獵物。雷鳴就像巨獸發出的嘶吼，震耳欲聾。
沉默了許久，梅立海沙啞著聲音道：“明天我陪你去找江江的養父母看看怎麽回事，你先不要著急。”
除此之外，我也找不到別的辦法，隻能順從的點頭。可是對江江安危的擔心，導致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七點，我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梅立海叫起來：“快起來，我們去找江江。”
梅立海睡眼朦朧，有點起床氣卻隻是聲音沙啞著回複我：“馬上，你先去洗漱裝扮。”
我梗住。女孩子出門難免要花不少時間打扮，尤其是我這樣有點名氣，容易被認出來的。而且他一起去，有心人一眼就能猜出我就是木子李，更得好好裝扮一番，免得丟梅家的臉。他倒是考慮得清楚。
收拾整齊後，我們一起出了門。到了江江家，敲了好半天的門才有人來開。
江江的養母圍著圍裙站在門口，眼尾比上次見時多了幾條魚尾紋。梅立海開門見山：“我們來找江江。”
她的臉上有一閃而逝的躲閃，小心翼翼回答：“江江跟他爸爸一起出去買蛋糕去了，還沒回來，要不你們進來等？”
說是這樣說，她卻沒有讓出我們進去的通道。梅立海一雙眼睛像鷹一樣盯著她：“那我們就不客氣了。需要脫鞋嗎？”
他拉著我擠開江江的養母，一腳踩進去。那聲“要不要脫鞋”就跟她的那句“你們進來等”一樣是擺設。
江江的養母估計沒見過這樣的架勢，踉蹌了兩步站穩：“不用，不用了。你們坐，我去給你們沏壺茶。”
梅立海毫不客氣，拉著我走到陽台上往下看，沒碰她家裏的任何家具。
江江的養母進了廚房，我回過頭去看，她好像掏出手機給人發消息，發完了才端出一壺沏好的茶。
“你們先喝茶吧，他們馬上回來。”她在茶幾旁坐好，倒了三杯茶出來。
梅立海回過頭直視她的眼睛：“江江走丟了，對吧？”
她端茶的手一抖，滾燙的茶水溢出來，燙得她馬上鬆了手，茶杯在地上摔得稀爛：“你胡說什麽？江江好好地跟他爸爸在一起。你要是再胡說，我就要送客了。”
“我看見他的養父了，剛剛在樓下，江江沒有跟他在一起。那麽，江江在哪？”梅立海逼近她，聲音低沉，帶著無法忽視的寒意。
她哆嗦著說不出話來，我卻大概了然是怎麽回事。江江是真的走丟了，但是她不想把事情鬧大，就對所有人隱瞞了這件事。
氣氛沉重下來，我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我接起來，電話那邊傳來薑黎的聲音：“什麽時候回來劇組補戲？節目組的事你還要補傷不成？”
我：“……”
想了想，我說：“江江出事了，我在他……”
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我知道江江走丟了，但是你，現在得回來補戲。職業操守懂不懂？你要劇組為你耽擱多少進程？”
他很少這樣說我，可以說是訓斥我。我望向梅立海，他的一雙眼眸溫柔下來，輕聲勸我：“先回劇組補戲，我會把江江找回來的，相信我。”
“那……你說話算話。”我忐忑不安地說，不時看看還坐在一邊發抖的江江的養母。
薑黎在電話那邊嚷起來：“梅總哪次說話不算話？別磨蹭了，快回來補戲。”
江江的養母情緒平靜下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我應下薑黎的要求，掛斷電話出了門。
到了劇組，補前幾天落下的戲。戲裏的女主角平時很愛笑，一副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的模樣，被戲稱女神。
我穿上校服，想著江江的遭遇，怎麽也笑不出來。
為此，導演不知喊了多少聲停。中途我坐在一邊喝著礦泉水，掏出手機來看江江失蹤的消息，從頭到尾地捋是發生了什麽。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不覺得，現在隻覺得江江的養父母行為十分奇怪。為什麽兒子失蹤了，他們想的不是把兒子找回來，而是把事態壓下去？
思來想去，我覺得隻有一種情況——他們對江江家暴。
這件事發生在這樣領養關係的家庭裏，算是比較正常。除此之外，我想不到第二個合理的借口來解釋他們的行為。
看著手機屏幕上江江的照片，我臉上露出淺淺的笑。
江江失蹤的消息已經鬧得和之前他“推”藍藍下水時的熱度差不多，劇組裏有些人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
我無暇顧及，滿腦子隻有江江會遭到什麽樣的待遇。
他有沒有可能是自己離家出走？隻要不落到人販子手裏，我覺得離家出走我都可以接受。
“木子，今天有點不在狀態啊，發生什麽了？”王導把錄像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終朝我走過來。
我勉強地笑了笑，沒有如實告知：“沒什麽，就是太累了，休息一會兒就好。”
王導明顯不信這番話：“你就不用騙我了，圈子裏的事兒誰不清楚。是為了那個叫江江的孩子吧？那麽小就失蹤了。”
他把真相說出來，我佯裝的笑臉頓時垮了：“他那麽可愛，就這麽失蹤了，我很擔心他。”
王導想拍拍我的肩，又忽然止住動作：“但是你的事業跟他是沒關係的，不能因為他而耽擱。要是太累了，今天就先回去吧，好好調整一下心態，明天再來補拍。”
我確實沒什麽心情拍下去，強撐一抹笑問他：“明天不會有人說我耍大牌吧？還是不了，不能給王導您添麻煩。”
王導也笑了：“不會，我就跟他們說明白的，你就放心休息吧。”
現在很少見到這麽善解人意的人。我心頭一暖，背脊也放鬆下來：“那就謝謝王導了，明天我一定好好地拍。”
“去吧去吧。”王導笑得和藹，還把我送到了劇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