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7章 調戲與反調戲
黑暗中聽到頭頂一聲悶哼,簡雲苓得意地勾了笑,還以為某人已經得了教訓,不再敢妄動。
卻不妨他雙臂箍的更緊了些,湊在她耳側,輕輕道:“這顆心早就是你的了,想要的話,隨時都可以拿走。”
他的語調溫醇,帶著微微的熱度,柔曼拂在她頰邊,似絲弦被輕柔撥響,輕而迷離,字字醉人。
於是,被醉暈的簡雲苓,很沒出息的結巴了:“我……我警告你……別……別耍流氓啊……”
宇文徵含笑下望,眼瞳化成一泊春水,掩溺了她的無措。
“噓——”他的唇緊貼在她耳邊,呼吸直往她耳朵裏鑽,逗得她嬌軀一顫。
宇文徵似還不滿足,順著她的胳膊摸到了她的手,半強迫地放在自己腰間,擺了一個回抱的姿勢。
簡雲苓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卻發現半寸都動不得。
愕然抬頭,才發現宇文徵撐了腦袋,把她整個人摁在懷裏,撩起她散於枕上的一縷頭發把玩,笑容眩目耀眼,竟將眼前黑暗驅散。
簡雲苓口幹舌燥地咽了一口唾沫,鼻尖貼在他的胸膛,那有力的心跳撞得她腦子嗡嗡作響。
“宇文徵,要不明天叫季孜墨來給你看看吧,我覺得你受刺激了。”
聽到這話的宇文徵淺淺笑開,捏了一把她的臉,歡快的笑容不像裝的:“我今晚是受了不少刺激,不過溫香軟玉在懷,萬千煩惱皆可拋至身後,著實愜意啊!”
不曉得他是在逞強哄她放心,還是真的略微釋然了。
簡雲苓安靜趴在他胸口,耳邊“咚、咚”的有力跳動,莫名讓她覺得心安。
“今晚在這裏睡吧。”正當簡雲苓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時候,宇文徵的一句話,又叫她重新緊張起來。
“你想幹什麽?”她瞪著一雙烏黑的眼珠,退開一點距離,頭頂隻到宇文徵下巴的位置,卻依舊擺出瞪視的模樣,灼灼盯住他。
宇文徵眯了眼斜她,詭異的笑容裏若有深意:“孤男寡女,同榻而眠,你說我們還能幹什麽?”
說著,簡雲苓感覺自己出來前隨便罩上的那件外衫已經被他解開,扔到了床的另一邊。
但他這副風流不羈的樣子,反而叫簡雲苓放心了。
因為照以前的經驗,不對,是照他平日的行事作風,他若有意想發生點什麽的話,是絕對不會提前告訴她。
他就喜歡看她措手不及的慌張樣子。
這麽一想,反倒不怎麽緊張了,肩膀一鬆,軟趴趴地任他抱著,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好啊。我看你這帳子裏比我那兒暖和,床也比我那兒大,正好我今天也累了,懶得來回跑了,倒是不介意和你擠上一擠。”
說完,當真就無比心寬地闔上了雙目,在宇文徵懷裏蹭了蹭,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準備入睡。
宇文徵哭笑不得。
究竟是自己魅力不夠,還是這女人定力太強,他這麽抱著她,連他自己都不保證一定能把持得住,她居然這麽放心?
逗她逗上了癮,這會被她輕描淡寫的反應敲打的實在失落,宇文徵尤不放棄地挪了下來,用幾乎與她麵貼麵的姿勢,深吸一口她鬢邊發香,幽惑淺笑:“好香。”
簡雲苓隻當蚊子在耳邊叫喚,艱難抽出手來,一巴掌拍在他臉上,那俊朗的五官被擠壓的全部變形了,她卻恍若未覺地一把推開他,懨懨道:“我剛洗了頭發,別給我弄髒了。”
這是嫌棄他的意思嗎?
一個沒有任何力道的暴栗彈在她額頭上,宇文徵會心一笑,霍然發現,胸口裏堵的那一團鬱氣,竟一點點融化消散,化作無數暖流,從他心髒處流向四肢百骸。
垂眸望著懷裏瘦小的人兒,溫馨中又覺得難以置信。
這樣一具小小的身體,怎麽會藏著那麽多神奇的力量?
麵對生死,無所畏懼。麵對強敵,從容嫣然。可以引導他的喜怒哀樂,亦可以牽動他的萬千思緒。
她是那麽獨特,獨特到在這世界上,再找不出另外一個人可以取代她住進他的心裏。
“你若累了,就睡吧,安心睡,我在這裏。”輕輕拍著她的背,誘哄的話語說的撩人心扉。
簡雲苓前一刻還清醒如斯,後一秒卻湧上沉重的睡意,在他懷裏翻了個身,聲音漸弱:“好,我就睡一會……你記得叫我……記得……叫……”
最後一個字,沒了聲息。
宇文徵無聲抿笑,環過她的腰,將她的小手整個包入掌心,從背後將她整個人拉近了些。
低頭看兩人緊貼的身軀。
恩,位置大小剛剛好,多麽契合的相擁。
帳外,長夜朗朗,清月當空。
今晚聽到的那些話,看過的那些歇斯底裏、咒怨憎恨,在這一刻,仿佛都變成了一場並不真實的噩夢。
隻有懷裏的人,隻有彼此的溫度是真實的。讓人舍不得放手,舍不得丟棄。
但是,越是這樣真實的溫暖,越讓人害怕。
如果一切隻是一場鏡花水月,撥開美好的假象,剩下的是令人絕望的現實,那他怎麽辦?
如果老天爺真的是公平的,給了他天下皇位,卻把她從他身邊奪走,那他怎麽辦?
這個時候,他突然後悔了。
後悔答應那個荒唐的交易。
他應該留住她的,應該拚了命的,用盡所有方法留住她的。
不管她是恨是怨,還是永遠不再原諒他,他都該留住她的。
哪怕日後兩人一輩子糾纏於怨憤之中,可隻要她在身邊,他就可以為自己的心尋到一方安樂之地。隻要能看著她的臉,哪怕失去一切,他也甘願。
剛剛沁過冬雨的空氣清新濕潤,野外的狂風拽起帳簾一角,順勢帶進半縷月光。
昏冷微芒鍍在床上那兩團影子上,難舍難分,卻又輪廓曆曆分明。
宇文徵在簡雲發間落下溫柔一吻,這一刻,他們仿佛沉在歲月深淵裏的兩顆石子,徘徊在深邃廣袤的寂寞裏,相互取暖,相互支撐。
但那些遙遠和荒蕪的過往,不能永無止盡地糾纏著他們。
一切,是否到了要結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