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掌
離開咖啡廳之後，我心裏的忐忑久久不能平息，我現在急需一個安靜的地方，一個人待會兒，我要好好想想剛才發生的事，還有接下來的計劃。
剛走到廣場的大門口，就看到圍了一圈人，圈中不時傳出一陣對罵聲，對於這樣的場合，我向來是能避則避。
正要繞開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對罵的主角之一，是上次被搶包的老太太，都這麽大年紀了，還在這兒跟人家吵吵，真不是省油的燈！
我本想一走了之的，可是看到她孤軍奮戰的樣子實在是可憐，再加上跟她吵架的不是別人，正是婧雲，可能是對婧雲有先入為主的偏見，也可能是我尊老愛幼的高尚品德作祟，總之，直覺告訴我，老太太是冤枉的，雖然她也罵得很起勁。
“你個老不死的，哪隻眼睛看到是我撞到的？沒有證據就不要在這兒亂咬人。”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你把人家小孩撞倒了，你不道歉就算了，竟然還惡語相向，真是給你們年輕人丟臉！”
我擠過人群，看到婧雲站在一輛車前，趾高氣昂地掐著腰，老太太就在她對麵，旁邊還站著一個中年婦女，正摟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哭哭啼啼的，看樣子，老太太這是在路見不平，出口相助呢！
“你看你這一把老骨頭，都老成這樣了，誰能保證你的眼睛是不是瞎的。”
“我的眼睛瞎了，這裏的監控眼總不會瞎吧，敢不敢跟老太婆我調監控！”
“呦嗬，還知道有監控呢，不過你應該不知道吧，這個廣場的設備的確齊全，幾乎哪裏都有監控，偏偏這兒是個死角，是監控看不到的地方。”
“你這個死女人，我看你是故意碰著人家的吧，好，就算是沒有監控，就算是我老太婆眼睛不好使，可是這兒有這麽多人都在看著呢，大家都可以作證！”
“是嗎？那你們誰能出來作證，是我撞了這孩子了呀？”
婧雲衝著人群挑釁地說著，大家都在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指認，就連那個中年婦女也勸老太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太太聽了氣得臉色都白了。
“我說你們這群人是怎麽回事啊？難道就任由這樣的人胡作非為嗎？明明看到她撞人了，為什麽不敢說？還有你，孫子都被人撞成這樣了，你竟然都不敢吱聲，我給你出頭倒成了我多管閑事了！”
“老嫂子，一看她開的車就知道她是個惹不起的主兒，隻要她肯賠錢，至於有沒有說難聽話，給不給我們道歉都無所謂的！”
“你……你這也太沒尊嚴了！”
“我說，老東西，你聽見了嗎？人家要的是錢，錢，你明白嗎？麵子，尊嚴什麽的人家根本就不看到眼裏，你就別在這兒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婧雲說著，從錢夾裏抽出一遝百元大鈔，扔了過去，孩子的奶奶撿起錢拉著孩子就走掉了。
“你叫誰老東西呢？真是太沒教養了，有錢了不起呀，要是讓你遇到真有錢的，估計你就歇菜了吧。”
“笑話，在場的像你這麽老的還有誰？老東西，當然是在叫你了？”
“你……你敢這麽說我，我孫子知道了，一定饒不了你！”
額……真是頭大，這老太太每次沒招兒的時候，就會拿他的孫子當擋箭牌，可當問起她孫子是誰的時候，她又偏偏不說了，莫不是她的腦子有問題？
“你孫子？嗬嗬，我以為你這樣的老家夥會斷子絕孫的呢，沒想到還能有個孫子！”
“你這個死女人，爛女人，我……”
“啪”一個脆響的耳光打在了婧雲的臉上，沒錯，是我打的，我代老太太，也代婧家打了她。這麽沒有教養的人怎麽會生在婧家？今天真得好好教教她怎麽做人。
“婧羅伊？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光天化日之下這麽侮辱老年人，真是丟我們婧家的臉！”
“就算我丟了婧家的臉，憑什麽是你來教訓我？”
“憑什麽？就憑我是婧家嫡親的長女，憑你的名字不在我婧家的戶口簿中！都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不知錯，要是爸爸知道了你的行為，恐怕就不是打你這麽簡單了！”
“你少威脅我，反正爸爸從來就沒有關心過我，我也不在乎他怎麽想！”
“難道，那個人的想法你也不在乎嗎？別忘了，我現在可是他的私人助理，要是我隨便說上那麽幾句，恐怕你……”
“你少在這兒糊弄我，我才不信你有那個能耐，哼，還助理？我看你就是個打雜的丫頭！告訴你，我可不是被嚇大的！”
“看來，你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我最後問你一遍，到底要不要給這位老奶奶道歉？”
“你算老幾？不過是個任人擺布的賤人，我憑什麽聽你的？！”
“啪”我等的就是她來罵我，她不罵我，我還真找不到理由下手。
“你又打我！婧羅伊，你這個小賤人，你欠我的，從前的，現在的，我都要連本帶利撈回來！”
婧雲邊說邊朝著我撲來，我閃身一躲，她撲了個空，順勢摔了個狗吃屎，周圍傳來一陣哄笑。
“你……”
婧雲咬著牙爬起來，接著又是一陣猛撲，她的雙手亂舞著，又狠又狂，任我身手再敏捷，也難免被她抓住，她抱著我，把我撲倒在地上，我一用勁，反把她壓在身下，然後揪著她的頭發，狠狠地拽著，她也不甘示弱，用指甲撓了一下我的脖子，我頓時覺得耳後一道火辣辣的疼，奶奶的，竟然被她擊中了！
我奮力還擊，連扇了她幾個耳光，她嗚嗚哇哇地叫著，又把我壓在了身下，我用手抵著她的下巴，不讓它靠近我。她的雙手胡亂撓著，我知道她的目標是我的臉，她最嫉恨的就是我的美貌了，奈何她的胳膊太短，根本就夠不著我的臉。
我們倆就這樣扭打在一起，不知道過了多久，有警車鳴笛的聲音，然後，我們就被帶進了警察局。
我一直認為警察局是個很神聖的地方，甚至有時候做夢也會夢到身穿軍裝，英姿颯爽地穿梭在這裏，現在夢想也算是實現了一半，我的確來到了夢寐以求的地方，卻是以被捕的方式進來的。
我自詡是個聰明人，來到這裏就乖乖聽話，問什麽答什麽，警察叔叔對我也挺和氣，不像婧雲那個沒腦子的女人，從上了警車，就沒有老實過，即便手被鉗製住了，嘴巴卻在使勁地罵著，搞得人家警察都沒法辦公了。當然，在警察叔叔們的教育之下，婧雲終於消停了。
我被帶去錄了口供，按了手印什麽的，總之，一切都很順利。
程序走完，最終我和婧雲被以尋釁滋事的罪名拘留一周，我倒是沒什麽，畢竟這個罪名屬實，犯了錯接受懲罰很正常，倒是婧雲，哭得那叫一個昏天暗地，慘不忍睹！
就在我被帶走的時候，一名警察從門外進來，對著帶我的警察耳語了幾句，然後這警察一臉和氣地對我說：“婧小姐，您可以離開了！”
“什麽？離開？不是要拘留一周的嗎？”
“剛才有位老太太來局裏，說她被婧雲撞了，是您見義勇為幫她說話，才會出手打人的，並且已經為您交了保釋金，所以，領導決定，隻對您批評教育一下就行，現在您可以回去了！”
“保釋金？那老太太現在哪兒呢？”
“她已經離開了，對了，她還讓我們轉告您她很感謝您！”
“那她呢？”
我指了指不遠處的婧雲。
“她的父親知道之後很生氣，說是讓她在這裏反省幾天，她的母親現在外地，暫時不能來領人，所以，她就隻能暫時拘留在這兒。”
“那我真的可以走了嗎？”
“當然！您請！”
我走的時候挑釁地看了一眼婧雲，並向她做了一個‘我走了’的手勢，她看到之後像瘋了一樣瞪著我。
走出警察局的大門，我的心裏竟像被徹底洗滌了一般，很明淨，很輕鬆。
其實我出手打人的動機很多，並不完全是為了給老太太出氣，也不完全是為了教訓婧雲，隻是，離開咖啡廳之後的我，心裏極其的狂躁不安，很需要發泄一下，恰巧遇到了這麽一個可以讓我發泄的契機。
平靜下來之後的我，回頭想想自己方才的行為還真是瘋狂，陳俊生那樣的人渣，我差點又相信了他說的話！
直到這一刻，我才清醒地發現，和陳俊生在一起的這些年，我無論如何也是忘不掉的，無論我對他有多恨，有多厭惡，都改變不了我曾深愛他的事實。
有時候，變了質的愛情就像孩子出生後的胎盤，如果不及時取出，就會紮根在身體的其它部位，進而危害到整個人，再也無法生育。而我正是如此，當年已經壞死了的愛情，都怪我沒有及時丟掉，才會讓我因此送命，因此不再相信愛情……
我的心裏沉甸甸的，以至於有人跟在我身後走了好久，我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