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細柳營
記憶在一瞬間就拉到遙遠的過去，滂沱大雨從天空中傾瀉而下，好似傳說中的天河決堤，那一場雨真的是太大了，大到如今年近古稀的老人也依舊記憶深刻。
山洪爆發了，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麵對那激流洶湧的渾濁洪水，普通人除了爬上自家的屋頂，什麽也做不了。
那年還是孩子的老人記得，自家那矮小破舊但是卻溫馨的小屋，在洪水中都沒有撐住多久便垮塌了。
在這最危急的時刻，孩童記得自己是被一雙蒼老的手掌放進木桶裏，那似乎是他的爺爺，隨後一個浪花打過，那將他放在木桶裏的爺爺就消失了。
而他也坐在顛簸的木桶裏，被洶湧澎湃的洪水衝向遠方，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十有八九也會因為木桶掀翻而落入洪水中。
但在那狂暴的風雨中，一抹赤色在風雨中前行，隨著狂風卷席著豆大的雨點吹過，那一抹赤色在空中展開，赫然是一杆繡著黑白猛獸的軍旗。
那一抹赤色是老人童年中最深刻的顏色，而那被赤色渲染的軍旗上，那隨狂風而動，栩栩如生的黑白猛獸，也是老人無法忘卻的景象。
細柳營，傳承自兩千年前的古老番號，這支軍團從千年建立起，便一直處於太夏主戰軍團的序列中。
而這支軍團在天災來臨的那一刻，便頂著狂風驟雨而來。
那時的孩子，仍記得，身處於洶湧洪水的他，被急行軍中的細柳營發現之後，那些精銳的士兵便手拉著手，組成人牆，試圖將他從洪水中打撈起來。
無情的洪水在那一堵堅實的人牆麵前也被短暫隔斷，本該被洪水衝走的孩子重獲生機，但是歡呼聲還未響起，便有洶湧的浪潮拍打而來。
自然的無情在那一刻顯現，在天災麵前，人是如此渺小，人牆在這一瞬間就被衝垮了，但即便是麵對無法抗衡的天災，也有人敢於反抗。
本該被洪水吞沒的孩子被一雙堅實而又有力的手臂高高舉起，即便是將他舉起之人已經被洪水浸沒。
那是人麵對自然作出的反抗，老人清楚地記得，那時最為弱小，最不該活下來的他，在一雙雙手臂的傳遞下，安然無恙地來到了岸邊。
而作為代價……老人從那幼時的回憶中掙脫出來，渾濁的雙眼迸發出璀璨的青光，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犀利，但很快又複歸渾濁。
“你還發現了什麽？”
在老人陷入回憶期間，安靜地站在一旁，沒有打擾的廚娘此刻適時地開口詢問。
“我發現了，最有可能實現先賢理想的技術！”
“人人如龍！”廚娘目露憧憬。
“如果憑借這些屍骸，逆向還原這些技術的話，那麽先賢所暢想的人人如龍的美好願景，就有可能實現了。”
“所以，你準備……”
“獻給太夏，這些屍骸在我手裏最多就是鐵屍而已，但是送到鬼斧院，神工閣，就可以逆向研究，可能創造出適合諸夏之民的身體改造技術！”
“你確定？這個時間點你把這些東西送回去，不是在添亂嗎？”
“如何算是添亂?”
“大世雖然還未來臨，但是陛下，還有三公九卿絕對已經做好了準備。”
“你怎麽知道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門衛大爺打斷了還想繼續說下去的廚娘，一雙閃爍著青光的眼睛斜視著她，
“你是三公？還是九卿之一？”
“這些東西，會分散天工的精力。”
廚娘的臉上露出了無奈之色，她跟門衛不是同一來路，她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所以知道的信息遠比這已經被驅逐出神州的邪道修士要多。
“能夠讓天工也注目的東西，不正好說明了它的價值嗎？你既然這麽想，說明你也明白它的價值。”
“這個時間點真的不合適啊！”廚娘有些煩躁地歎了口氣。
“可是這跟我又有什麽關係？老頭子我隻覺得這些應該送回太夏，至於天工們什麽時候研究，那是他們自己決定的事情。”
“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別有企圖。”
廚娘盯著老人，觀察他臉上的神色。
“我隻是覺得，諸夏之民，應該再多一個選擇，多一條路。
即便是未來大世來臨，靈氣充盈天地，也仍舊有不適合修行之人。難道要將他們拋下嗎？或者任由他們淪為最底層?”
閻君秦書生神態認真而嚴肅，麵對他的質問，即便是廚娘也低頭，無法反駁。
“……呼！”
廚娘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算了算了，我隻是一個廚娘而已，操心這些幹什麽，你想獻就獻上去吧，正好也省得我清理了。”
“你這就說笑了，我也隻是一門房而已，豈能拿主人家的東西借花獻佛？”
老人無所謂地笑了笑，他的目光看向在一旁看戲的姬易，
“小易子，上次你帶回家的那名龍衛，她的聯係方式，你有吧？”
“啊，這……”
姬易再一次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愣了一下之後他便連忙搖頭，
“沒有。”
“你這不行啊，這麽漂亮的女娃娃，都住到家裏來了，還跟你待了一晚上，你居然沒趁機要一個聯係方式。”
門衛大爺搖頭歎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秦書生，按照姬永澤當初與你約定，凡天墜之物，隻要是人形便歸你所有。你讓小易送上去，就跟你沒有半分錢的關係了。”
本來準備離開的廚娘定住腳步，扭頭看向老人。
“這不正好？皇室出手一向闊綽大方，小易子要在十歲前打通任督二脈，正缺一些天材地寶，這一下就齊活了。”
老人無所謂地笑了笑。而廚娘凝神望著他，打量了兩眼，就像是花崗岩雕刻而成的冷峻臉龐也罕見地露出了笑容。
“老家夥，跟你共事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大方，什麽時候也把這好事讓我一次？皇族的賞賜你不稀罕，我可羨慕得不得了，我很早就想進皇族武庫逛逛了。”
“一邊涼快去。”
秦大爺一翻白眼，懶得搭理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