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身後傳來陣陣掌聲令南盈萱與仍然驚魂未定的托婭及她的侍女一同回過了頭。南盈萱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夏侯流冽,他身穿雪白的直襟長袍,衣上繡著翠綠竹葉紋滾邊,與他腰間所吊羊脂玉佩交相輝映,衣與發一同在風中飄逸,猶如天神一般,那挺拔高大的身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令她有些移不開眼,她意亂神迷了好一會兒,才找回了些理智,終於看見斯日波、閔楨、寅業等人。
她頓時有些窘迫,有些不自在地低頭清咳了幾聲,而後才一一頷首淡然道:“阿那嘎,恭王爺,寅太子,雲王爺……”
最後那“雲王爺”三字,她因為心虛聲音明顯弱了下去。夏侯流冽望著她似鴕鳥般將頭埋在胸前,眸中流露出隱隱的笑意。
這個傻瓜,什麽時候才能把她的心思藏好.……
托婭也微微頷首與眾人打招呼,而南盈萱盯著夏侯流冽過於熾熱,眾人幾乎都看的一清二楚,當然除了托婭,因為托婭站在她的身後。斯日波有些困惑地蹙眉,眸中蒙上了一層意味不明的深沉。
閔楨不動聲色地瞥了夏侯流冽一眼,心中有些不悅,緩緩停住了正在鼓掌的動作。
方才南盈萱在那極為危急的情況下,還能臨危不懼,幹淨利落地擊退那隻發狂的羊。她身上的那股狠勁,就似立根於破岩中的竹子般堅強倔強,又如她明豔動人的容貌一般,讓他情不自禁地心動。
她就像一朵帶刺的玫瑰,用手去抓也許會被刺傷,但他願意。念至此,他將心中的不快暫且拋諸於腦後,嘴角勾起一抹誌在必得的笑容。
“公主好身手,令本王大開眼界呢。”
“王爺過獎,塔娜隻是做了應該做的事而已。”
一旁悠閑地看戲的寅業隨意地瞥了閔楨與南盈萱一眼,莞爾一笑,搖了搖頭。這兩人,一人熱情如火,一人冷漠如冰,就要看是火先融化冰,還是冰先耗盡火了。
盡管南盈萱的眉眼間都是淡漠,閔楨卻沒有想就這樣放棄,相反,他覺得這樣的情況,他要用更加猛烈的攻勢去麵對。
“公主方才的英姿,已然深深地刻在了本王的心裏。”閔楨臉上的笑容染上了幾分魅惑,慢慢地走近南盈萱,嗓音也含著些莫名的情愫,“本王想冒昧地問一句,不知公主是否婚配?”
這句話說完,他人正好停在南盈萱身前,正深深地凝望著她。夏侯流冽看著兩人的距離如此之近,垂落在身側的雙手悄然握緊,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見。
眾人都聽懂了閔楨話中藏著的深意,都聚精會神地盯著他們兩人。而南盈萱眸中飛速地閃過絲厭惡,立馬後退一步,臉上浮現出疏離的冷色。
“我已經成親了。”
她此話一出,如同平地內炸響的一道驚雷,令眾人皆大吃一驚。她身後的托婭雙眸驟然睜大,震驚不已地盯著南盈萱的後背,嘴巴都合不上了,斯日波的臉上也俱是驚色。而閔楨眉頭緊鎖,怒意從他眼中不斷溢出,
她.……竟然成親了?
“塔娜,你什麽時候成的親?”
斯日波滿腹的疑團,隻能將困惑問出口。閔楨見斯日波與托婭也一臉意外,懷疑這是南盈萱為了拒絕他給出的托詞,遂目光一沉,心中升出了些希望。
“若公主真的成了親,那為何王爺與王妃都不知曉?公主若是為了拒絕在下,大可不必拿自己的閨譽來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我成親了,因為我離開了蒙古很久,所以他們才不知道。”
南盈萱打斷閔楨的話,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閔楨愣了愣,不甘心地再問。
“那公主的夫婿是何人?公主可否為本王介紹一下?”
“無名小卒罷了,王爺不必在意。”南盈萱緩緩垂眸,淡漠依舊。
“公主過謙了吧,”閔楨明顯不相信她的說辭,從鼻子中發出一聲輕哼,“能得公主垂青,怎會是小人物呢?若他真的隻是無名小卒,公主又為何被他吸引呢?”
“因為他長得好看,”南盈萱臉上未起絲毫波瀾,如璀璨星河般的雙眸定定地望著閔楨,一字一頓地強調道,“非、常、地、好、看。”
她話音剛落,董騰便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真的很努力地想要忍住,但實在是忍不住,隻好一直盯著地麵不敢抬頭。
閔楨嘴角抽搐了幾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董騰那忍俊不禁的笑聲,聽在他的耳朵裏就是赤luoluo的嘲笑。她是在諷刺他的長相不如她的夫君,讓他別癡心妄想嗎?
夏侯流冽看著閔楨那窘迫的模樣,胸中的怒火漸漸熄滅,心情也因她的話明朗起來。對了,他的萱兒,從不會讓他吃醋的。
南盈萱的目的已經達到,無意在此久留,當即恭敬地朝斯日波躬身。
“西那嘎身體一向不好,方才又受了些驚嚇,塔娜想先扶她回去休息了。”
斯日波凝眉盯著她,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嗯,去吧。”
“塔娜告退。”
南盈萱拉著尚在呆愣中的托婭,頭也不回地離去了,隻餘下一群人如泥像般站立在原地。斯日波見氣氛仍處在尷尬中,從繁複的思緒抽離,若無其事地暢然一笑。
“那我們繼續走吧,前麵還有一處美景,父汗囑咐了我一定要帶各位去看看。”
“那王爺帶路吧。”寅業也淡淡一笑,指了指前方不斷延伸的草地。
“好,這邊請。”
在寅業與斯日波極力的調節下,氣氛總算有所緩和,而另一頭的托婭與南盈萱,氣氛卻越來越緊張。
托婭的侍女給麵容肅然的托婭與南盈萱一人倒了一杯奶茶後,便有些膽怯地退去了門外。蒙古包內實在是過於壓抑,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托婭不說話,南盈萱也不急,隻一口口地淺抿著杯中的奶茶,無聊地撥弄著腕上的碧玉鐲。長久的沉默後,托婭終於凝重地開口。
“你真的成親了嗎?”
“嗯。”
南盈萱毫不猶豫的應答,令托婭沉痛地閉上了雙眼。托婭那麽希望那隻是她用來糊弄閔楨的話……
“為什麽來這裏這麽久,你從來都沒有提起此事?”
“因為,你們沒有問。”
她和爺成親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沒有必要特別說明。而且後來查幹巴日又跟她說了蒙古想要侵略大夏之事,她就更不能將這件事說出來了。
“孩子,西那嘎沒有怪你的意思,”托婭煩躁地喟歎一聲,目光慈愛地望著南盈萱,“我和王爺一直都當你和寶音是我們兩人的親生兒女,並沒有偏愛誰。你與寶音也認識這麽多年了,他對你的心思,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
“我知道。”
南盈萱麵容平靜地點了點頭,這話托婭在湖邊那時就已經說過了。
“那你怎麽不告訴他你已經成親的事呢?你不跟他說清楚,讓他心裏一直抱著這份不可能的希望,這……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托婭有些不滿地皺眉,想到寶音就是一陣頭疼。寶音那孩子,喜歡了塔娜這麽多年,知道了這消息肯定會大受打擊的。
這是托婭第一次責備南盈萱,但南盈萱並不感到驚訝,反而異常的鎮定與冷靜。
“我早就跟他說過了。”
“什麽?”托婭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知道已經成親的事了?”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裏,就應該徹底地說清楚。南盈萱抬眸,直直地對上托婭的雙眸。
“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經說過,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也跟寶音說過不下十次,我的心裏隻有那個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別人。但寶音,西那嘎,阿那嘎,所有的人,你們都覺得我這番說辭,是為了逃避寶音的愛而造出的盾牌。”
南盈萱嘲諷地挑了挑眉,心中覺得可笑不已。一直以來,她都是認真的,但從沒有人相信過她的話。就因為她從不與男人親近,卻與寶音走得很近,就此斷定寶音對她而言是特別的。
托婭被她說得啞口無言,腦海中浮現無數個曾經的片段,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話語。
她的確……說過很多次……
“我很小就喜歡他了,他是我像珍寶一般藏在心裏很多年的人。我對寶音……”南盈萱頓了頓,遺憾地笑笑,“隻有兄妹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