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兒.……”
夏侯流冽稍稍一用力,她的身子便向後一仰倒入了他的懷中。她怔怔地望著他深邃的雙眸,突然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的吻,她是那麽地情不自禁,就像現在這一刻.……
而夏侯流冽就似聽到了她的心聲一般,低頭吻住了她花瓣般嬌豔的櫻唇,絲絲點點的甜慢慢在她心頭蔓延開來。他的吻,輕柔又帶著些獨有的清冷,但他的懷抱卻猶如暖爐般溫暖。
吻畢,兩人分開,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纏綿繾綣之意,不由地相視一笑,那笑中盡是甜蜜。
“你還是那麽好哄。”夏侯流冽揉揉她的頭,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好嗎?”南盈萱仰頭湊近他一些,理所當然地反問道。
“當然好。”夏侯流冽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眼神滿是如水的溫柔,“隻要你不生氣就好。”
“這句話該由我來說吧。”她不服氣地擰緊蛾眉,“你總是因為琰兒生我的氣。”
“誰叫你總是那麽小氣。”他盯著她氣鼓鼓的小臉,寵溺地刮了她的鼻子一下,“琰兒是才多大啊?你跟他生哪門子的氣?”
“哼。”
她撅嘴哼了一聲,垂頭摩挲著裙擺上精致豔麗的牡丹花,默然不語。她那模樣令他有些心軟,決定不再說這件事,便靜靜地摟著她坐著。
徐又白與連紫也默默地退遠了一些。
揉著暖意的陽光照在浴陽湖的湖麵上,像給湖麵鋪上了一層閃耀的細銀,又像被揉皺了的碧緞。清澈的湖水下魚兒群正在沙石間躍動著,給碧綠的湖麵染上了斑斕的色彩。南盈萱望著那歡快的魚群,若有所思地開口打破沉默。
“好像是從琰兒滿月抓周的時候開始,我們就一直繞著這問題。”
夏侯流冽頓了頓,神色淡然地點了點頭。
“嗯。”
那日他們還在青綿山,夏侯明琰滿月,南盈萱出月子終於不用再被他禁足,餘妃雪與燕嬸一同歡喜地弄了個滿月宴,還在桌子上擺滿了包括文房四寶、劍、繡花針、算盤、銀票、脂粉等讓夏侯明琰抓周。誰知夏侯明琰竟然看都不看桌上的物品徑直爬到了夏侯流冽麵前,緊緊地拽住了他的衣角不放。眾人皆神色一驚,而後哄堂大笑起來。
蒼鬱還當場拍手笑稱:“看來我們琰兒是想成為他爹那樣的人了,哈哈哈,不錯不錯,有誌氣,有其父必有其子阿。”
屋中眾人皆笑成一片,南盈萱卻蹙眉走過來,含著怒氣拉開了夏侯明琰的小手。夏侯明琰無辜地睜著眼睛望著她,她卻凶巴巴地對他做了個鬼臉。
“尋著機會就想粘著爺是吧,就不讓你得逞。”
結果,當晚,她就被他狠狠地訓了一頓。之後,他們便一直繞著這個問題喋喋不休。
南盈萱一直都覺得他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隻是偶爾訓她兩句,但今日她才明白,夏侯流冽正在非常嚴肅認真地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所以,她也想要清楚明白地將她的想法告訴他。
“爺,抱歉,我沒辦法如你的願。”
夏侯流冽望著她炯炯有神的雙眼,在其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認真之色。他詫異地微微眯眸,安靜地聽她說。
“這就是我跟琰兒的相處方式,或許跟你看到的不一樣.……我從小就沒有娘親,我不知道作為娘親應該怎麽去對待自己的孩子,我隻是用我的直覺在跟琰兒相處。怎麽解釋呢.……”她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半圈,“就像我跟你吧。剛開始,師兄不了解你,他覺得你對我很冷酷,很嚴厲,但我知道並不是這樣的,這隻是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而且我也喜歡這種相處方式。”
夏侯流冽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愣了片刻,隨即不禁垂頭輕聲笑開。他的心在此刻猶如被一層柔軟的棉絮包裹著,既溫暖又舒服。他抬頭,情不自禁地伸手在她的臉頰上摩挲。
“我懂你的意思了。”
“真的?”南盈萱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相信。她話才說到一半,他就懂了?
“嗯。”他無視她的小眼神,毫不猶豫地頷首。
她費了那麽多唇舌,無非就是想告訴他,她疼琰兒,她對琰兒讓人費解的種種,不過是他們母子間的相處方式而已。其實他並不擔心這點,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疼琰兒。他隻是想告訴她,她對他來說,比琰兒更重要。
南盈萱神色怪異地擰眉,還欲再問,遠處突如其來的一聲呼喊擾亂了她的思緒。
“主子——”
連紅氣喘籲籲地跑來,她臉上滿是急色,然而卻在察覺到亭內氣氛有些不對之時,悄然退至連嫣身旁。
“主子和爺怎麽了?”
連嫣簡直想翻一個白眼給她,但礙於爺和主子都看著她們,她隻好忍下心中想掐死連紅的衝動,用平靜的語氣提醒道:“就算有什麽事,你該稟報的,還是要稟報。主子在看著你,你還不去?”
“哦……”連紅猛地醒悟過來,捏緊手中的信快步上前,“主子,這是煙冪樓傳來的信,說是帶給您的,寫的是蒙語……”
“蒙語?”南盈萱有些疑惑地接過信,隨口問道:“有說是誰寄的嗎?”
“不知道,甄姨說送信那人也隻是收錢辦事,不知道寄信人是誰。”
連紅茫然地搖了搖頭,但南盈萱已經無需再問。她在看到信封上那個蒼狼圖案時,便已經知道這封信的來處了。
她快速撕開信封,取出裏麵的紙條,上麵隻有簡單的兩行字,卻讓她的臉色徒然一變。
夏侯流冽察覺到她神色異常,關心地問道:“怎麽了?”
南盈萱眸中焦急之色越來越濃,默了片刻,她突然站起身,有些慌張地對夏侯流冽說道:“爺,對不起,我要回蒙古!”
“現在?”夏侯流冽有些驚訝,見她又急又慌的模樣,伸手按著她的雙肩,“你冷靜下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在他們身旁的連紫、連紅與徐又白也是一臉震驚,屏息凝神地望著南盈萱。
南盈萱無助地捂著臉,語調染上了幾分哭腔。
“信上說……舅母病得很重……可能……可能……我……我要馬上回去……”
“舅母?”夏侯流冽蹙眉凝神想了想,南盈萱似乎跟他提到過,曾以命救她的舅母,在她心裏,這個舅母的位置很重。
“不會吧……”連嫣聞言,立即不敢置信地後退了幾步,“托婭王妃人這麽好……”
連嫣嘴上雖然盡力做著掙紮,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但她知道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因為托婭王妃身體非常的不好。
托婭是南盈萱的舅舅查幹巴日的妻子,而查幹巴日是蒙古如今最大的,占據蒙古大部分區域的乞顏部落的大汗的第二個兒子,也是南盈萱的生母吉雅的親哥哥。
當年南盈萱學馴馬之時,曾凶險萬分地差點被一匹烈馬甩下滿是尖石陡坡,是托婭不顧身懷有孕,奮身躍上馬用高超的馴馬術穩住了烈馬。南盈萱是得救了,但她腹中的胎兒卻因此小產了。
托婭自小身體就不好,與查幹巴日成親十多年都未有子嗣,這一胎是好不容易才懷上的。大夫說托婭可能很難再有孕了,托婭自此後身體便一直不好。
連嫣看著南盈萱那悲痛的模樣,也心情鬱悶地喟歎一聲。當年她隨主子一同前往蒙古,對主子在蒙古所經曆的事都了如指掌。她知道,主子對托婭王妃一直都懷著深深的愧疚之情,現在知道了這消息,必定很難過。
“爺……求你……讓我走……”南盈萱胡亂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緊緊地拽著夏侯流冽胸前的衣裳,用哀求的目光望著他。
夏侯流冽被她淚水漣漣的樣子弄得心如刀割,為難地蹙眉深思。
她的身子養到前段日子才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他若這樣放她走……他劍眉越擰越緊,猶豫不決。
他擔心她不能好好照顧自己。
“萱兒,你等我幾日,我陪你去,好嗎?”夏侯流冽心疼地擦著她臉上的淚珠,用商量的語氣道。
“不行。”南盈萱立即便神色嚴峻地否決了他的建議,“你是大夏的王爺,那裏是蒙古,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蒙古一直都有向中原擴張的野心,若他們想要抓夏侯流冽威脅大夏,那他就危險了。
“萱兒……我不放心你……”
夏侯流冽知道她說的有理,但他真的不放心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爺……你不用勸了。”南盈萱吸了吸鼻子,眸中盡是如岩石般的堅定之意,“蒙古,我非去不可,而且我不會讓你跟我去的。”
她欠舅母太多,她絕不能讓舅母就這樣離開人世!
“萱兒!”
夏侯流冽厲聲在後呼喊,南盈萱就似沒聽到般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煩躁地扶額,隨即又重重地錘向身前的石桌,石桌應聲裂開了一條長長的縫。
夏侯流冽盯著那條石縫,心中湧出了些無力感。他從她的眼神中,清楚地知道,他阻止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