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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閔國

  夏侯流冽眉頭緊鎖,卻也沒有反駁南盈萱的話。的確,以他的性格,若不是和幽然先提出要離開的決定,他……大概是不會輕易變心的。但在遇到她之後,他越發地明白,他對和幽然並不是愛情,而是一種相依相伴多年養成的習慣,那更像是一種親情,她的離去就像斬斷了他的左膀右臂一般,讓他難過不舍。


  而她……他握住她在他胸前不安分的小手,縱容地笑笑。隻有她才能讓他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不能自拔地深陷。如果她離開,就像把他的心挖走了一樣,他再也活不下去了。這是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兩人相擁著靜默了許久,久到夏侯流冽都以為她睡著了,她又突然低聲道。


  “爺……我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


  “……李鳴勝……你讓人查他了嗎?”


  她前幾日聽姹兒說起,徐又白與齊彥淨似乎正在查李鳴勝,她想應該是夏侯流冽的授意。


  “嗯。”夏侯流冽毫不在意地應了聲,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


  “爺……是要動他?”


  “嗯。”


  “為什麽?難道是因為那日在煙冪樓他對我說的那些話?”


  自從她知道這件事開始,她就不斷地懷疑著他是因她而去調查李鳴勝的,畢竟除此之外李鳴勝並沒有什麽地方得罪或者是礙著他了。


  “嗯。”


  夏侯流冽仍舊是雲淡風輕地應了一聲,但南盈萱卻沒那麽淡定了。她掙脫他的懷抱坐直,他見她身子出了披風外,不悅地蹙眉。


  “亂動什麽!”


  “你不許動他!”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後,南盈萱佯裝凶惡瞪著他,身子卻不禁為他嚴厲的眼神中的冰寒之意抖了抖。


  在爺麵前的所謂氣勢……果然都是裝出來的……


  “爺……那李鳴勝與溫太傅交好,他的妻子是溫夫人的外甥,若你動了他就等於與溫太傅翻臉啊。溫太傅如今在朝中中立,誰也不幫誰,你如果為了我得罪了溫太傅,豈不是又多了一個敵人……到時開心的人恐怕就是淩知著了……”


  夏侯流冽眯眸眼神越來越危險,對她的話置之不理。


  “進來。”


  南盈萱迷茫地眨了眨眼,微微有些晃神。她就愣了那麽一下,夏侯流冽麵容便一下子沉了下來。


  “我說最後一次,進來。”


  南盈萱怯怯地囁嚅了一下,立馬往他懷裏鑽。開玩笑,爺生氣的時候最可怕了。


  夏侯流冽將她重新嚴嚴實實地裹住後,陰沉的臉色稍退。


  “這件事你不用管。”


  “可是,爺……”


  她後麵的話都在他嚴厲的目光中吞回肚子裏,但她還是好想勸他……


  “回去吧,太晚了。”


  夏侯流冽將她攔腰抱起躍下崖壁,而後小心翼翼地放下她,期間她一直在仔細地觀察他的神色,她總覺得他像是生氣了。


  “爺……你生氣了?”


  “沒有。”


  “……真的沒有?”


  “嗯。”


  她牽著他的手,他盡量慢下步伐等她,兩人的背影漸漸沒入黑暗中。


  眾人在蒼蓮忌日過後,便踏上了返程。令夏侯靳臣驚喜萬分的是,連慕臣竟然也跟著他們離開了蝶宮,他本以為在他說了那些話後,連慕臣再也不會跟他回邑王府了。


  在馬車上晃了幾個時辰後,南盈萱終於頂不住困意睡著了,當她迷迷糊糊地再次醒過來時,她人已經在雲王府了,而夏侯流冽正抱著她往疏影軒走。


  “爺……”


  “嗯……”夏侯流冽垂下頭,見她醒了柔聲問道,“餓不餓?”


  “不餓……”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側頭望向跟在他們身後的連姹,“我想洗澡……”


  “好的主子,我去準備。”連姹微微頷首,疾步超越他們往前走去。


  夏侯流冽看她蜷在他懷裏就如小貓一樣可愛,不由心生柔軟之意。


  “我去玉闌閣處理點事,你今晚自己睡。”


  他在她額上安撫地印下一吻,她卻仍是不滿地擰眉,一臉不情願。


  “我不要自己睡,我去陪你。”


  “不行,不許胡鬧。”


  他麵色驟然一厲,嗓音中含著警告的意味。她隻好扁嘴低下頭,微微有些生氣地道:“放我下來。”


  夏侯流冽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慢慢地將她放到了地上,她剛站穩就抬步往前走去,仍夏侯流冽怎麽在後麵叫她,她都不回頭。


  “唉……”夏侯流冽撫額歎息一聲,知道她是鬧脾氣了,卻也不打算去哄她。她現在這身子,怎麽能陪著他熬夜呢。


  他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花叢拐角處,才帶著徐又白等人往雲端軒走去。


  眾人跨入雲端軒後,雲時將這幾日雲衛調查李鳴勝的結果遞給夏侯流冽。


  “李鳴勝原來隻是個小商戶,但他有位叔叔膝下無子,又突然因病暴斃,他因此繼承了叔叔的田產,又用自己多年的積蓄買下了與叔叔的田相鄰的幾塊田,京都城外陳家村的那一整片田就都屬於他了。他的田租比上任的田主翻了一倍,但陳家村的村民也隻能頂著高昂的租金,租著李鳴勝的田耕種,不然他們就沒飯吃了。幾年後,李鳴勝憑借收取高額的租金,不斷地擴充田產,從名不見經傳的小商戶一躍成為大地主,在京都裏的名聲越來越響。後來,他又娶了溫太傅夫人的外甥為妻,攀附上了溫太傅,愈發地無人敢惹。”


  “他手下的租戶被他逼得生活苦不堪言,前年大旱,收成不好,許多租戶都交不上田租。他威脅一名拖欠租金數月的老漢,若再不交租金就把他女兒賣到青樓,那老漢被氣得中風,一直癱在床上起不來,老漢的女兒去告官,官府也不予受理。”


  夏侯流冽聽雲時說完,嘲諷地揚眉笑笑:“這地方官真是越發地稱職了,竟然還懂看人受理案子。”


  “不僅如此,他的茶莊在上一年大舉收購碧螺春,使得碧螺春的價格被他抬高,漲了好幾倍,導致尋常百姓家根本喝不起碧螺春。”雲時繼續補充完,默然不語地望著夏侯流冽。


  “看來這李鳴勝的產業做得挺大的,聽說他家除了田產還有茶莊、綢緞莊、酒莊等,每年的油水應該不少。”齊彥淨抿著嘴,目光中都是思量的光,“溫太傅罩著他,京都的地方官哪敢得罪他。”


  幾人都點頭表示同意齊彥淨的話,徐又白想了想,仍舊憂慮重重地忍不住問道:“爺,您真的要……”


  “把這些交到禦史台。”


  徐又白話還沒說完,就被夏侯流冽打斷了,他怔了一會兒道:“爺是想……將這些事全歸結到地方官不作為的身上,然後借禦史台調查地方官,順藤摸瓜查到李鳴勝身上?”


  “嗯。”夏侯流冽淡淡應了聲,拿起手邊的茶杯抿了一口。


  “真妙!”淩曄忍不住拍掌讚歎,這樣爺就不用直接跟溫太傅過不去了,將責任推到了禦史台身上,而禦史台知道是爺要求嚴查的,必定也不敢馬虎,隻能硬著頭皮去查了,“爺這是,借刀殺人啊!”


  在蝶宮這幾天,許多事被擱淺了下來。他們又商議了幾件事,一直談論到深夜,夏侯流冽才洗漱入睡。他睡前已經想好第二日要怎麽哄南盈萱了,但沒想到第二天他剛起床就被夏侯流煜急召進宮了。


  夏侯流煜並未言明什麽事,但來傳信的公公表明皇上十分著急,所以夏侯流冽也不敢耽誤,早膳都沒用就直接進宮去了。


  夏侯流冽跨入殿門,才發現商封越已經在裏麵站著了,而夏侯流煜在與他說話,夏侯流冽正欲行禮,就被夏侯流煜急切地止住了。


  “皇兄,不必多禮,我們要抓緊時間。朕也召淩丞相入宮了,但旨意傳得比你們晚些,估計晚一點能到。”


  夏侯流冽見狀,也不拘泥於禮節,單刀直入道:“不知皇上召臣前來,是有何要事?”


  “唉,”夏侯流煜似乎十分煩躁,喟歎一聲,望向商封越,“商將軍,詳情就由你來向雲王爺細說吧。”


  “是,陛下。”商封越向夏侯流煜作了一揖,麵色凝重地看著夏侯流冽,“昨夜閔國夜襲我守邊將士,我方將士一時不察,死傷慘重,根據今早傳回的戰報,昨夜將士死傷達五成之高。”


  “閔國?”夏侯流冽狐疑地蹙眉,這閔國怎會突然來犯?


  “這閔國狼子野心,上回派人刺殺商將軍,這回更是公然犯我大夏國境,這是要開戰的意思嗎?”夏侯流煜眸中迸發出駭人的寒意,手緊緊地握著龍椅的扶手,“大夏絕不會就這樣任他欺淩!”


  “皇上,您是想正麵迎戰?”


  “是。”夏侯流煜朝夏侯流冽點了點頭,“朕想調兵去邊境支援,但是上次閔國殺手入大夏行刺,如入無人之境,朕想他們身後必定有內應,透露我們春獵的行蹤。所以……”


  祈錫山春獵時守衛森嚴,能夠在那個時候行刺,而且還挑了那麽一段窄小的山路動手,這批刺客的內應一定是朝廷中人,想必官位還不小。


  夏侯流冽也明白夏侯流煜擔心的事,他皺眉深思,既然朝中有人會給閔國通風報信,他們為何不將計就計……


  “皇上,您可以就閔國夜襲一事,斥責邊境守兵防範不力,要求他們嚴加防範,並假意在言談中表現出對閔國的輕視之意。然後您私下調兵去邊境,此事無需聲張,讓將士扮作百姓分批出城,一定要小心,不要驚動任何人。”


  “你的意思是,讓朕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皇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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