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侯流冽喟歎一聲,撫著她的發鬢。南盈萱見他帶著揮之不去的憂色的麵容,有些不習慣,她覆住他的手貼緊自己的臉頰,雙眸定定地凝望著他。
“爺,別怕,”她眼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令夏侯流冽心間一顫,“隻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會保護到底的。”
“我喜歡你……”他的吻如羽毛般輕柔無比地落在她的額上,她愣了愣,隨即甜笑著偎進他懷裏。
他並不經常說這些話,所以她覺得很開心。以前的她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這個人會這麽在意她,這麽寵她,這麽…喜歡她。
待兩人在雲王府下馬車時,夏侯流冽已經恢複了常色,徐又白、淩曄等人都鬆了一口氣,在心中暗歎王妃果然厲害。
“你真的沒事?讓又白看看吧?”夏侯流冽微微蹙眉,仍舊不放心。
“沒事啦。”南盈萱不在意地道,撇嘴看著右手,“就是覺得手上好髒。”雖然剛剛用帕子擦了,但右手的掌紋中還殘留著點點血跡。
“待會兒進去洗洗。”夏侯流冽瞧著她那模樣俏皮可愛,也不禁溫柔揚唇。
身後的徐又白等人見南盈萱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這小主子在王妃肚子裏就看著這些血腥的畫麵,生出來得有多可怕啊。
在連紫為南盈萱清洗手上的血跡的時候,連嫣將在馬場內發生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訴了連姹和連紅,特別是講到南盈萱拔釵殺馬之處,更是激動得手舞足蹈,不能自已。
連紅一聽完就滿臉崇拜地湊到南盈萱麵前:“主子,你好厲害啊。”主子果然是主子,任何狀況都處變不驚。
連姹則關切地打量著南盈萱道:“主子,您沒受傷吧?”
“沒有。”南盈萱搖了搖頭,見連紫已經將她的手擦幹,放到鼻尖嗅了嗅,嗯,終於沒味道了。
“萱萱——”餘妃雪人還未至,嘹亮的聲音就已傳來,她進房後直接緊張地握住南盈萱的手,“你沒事吧?”
南盈萱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淡然道:“沒事。”這句話她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這次肯定不是意外吧?”餘妃雪在她身側坐下,幾乎是確定地道。皇家馬場一向訓練有素,更何況還是在接待寅業太子的情況下,怎麽還會發生這種意外,還那麽巧地撲向萱萱。
“的確不是意外。”
“那是…”餘妃雪試探性地眯眸,“雲侯?”
“嗯,而且看樣子,淩丞相已經與他勾結上了。”今日就是淩丞相向皇上提議讓她去猜馬的。
“淩丞相?”餘妃雪頓時覺得事情變得有些棘手,淩之著倒是聰明,見哥擋著他的路,馬上就找幫手來幫忙,“這兩人狼狽為奸,事情就麻煩了。”
“其實我很想…”南盈萱眸中閃過一抹煞氣,頓了頓:“…讓雲原絕消失。”
“你的意思是…”餘妃雪狐疑地蹙眉,卻在對上南盈萱的雙眼時,立即便讀懂了她目光中的深意。餘妃雪當即興奮地躍起,猛地一拍掌,“我早就想這麽幹了!”
“但爺……”南盈萱頗為擔心地搖了搖頭,他們如果真的殺了雲原絕,夏侯流冽肯定會生氣的。畢竟那是他母妃讓他保護的人。
“以前我也怕,但現在有你我就不怕啦。”餘妃雪得意地晃了晃手指,胸有成竹道。
“為什麽…有我就不怕?”
“你現在可是哥哥的心頭肉,哥哥怎麽舍得生你氣啊。”餘妃雪戲謔地朝她挑眉,手還趁機在她白嫩的小臉上摸了一把。
“誰說他對我不會生氣啊?”南盈萱對餘妃雪揩油的行為無奈地撇嘴,隨即反駁道。夏侯流冽明明就經常對她生氣,一點小事就罰她。
“沒事,你有免死金牌。”
“什麽免死金牌?”
餘妃雪將頭往她的小腹處揚了揚,南盈萱明白過來餘妃雪是在說孩子。
“免死金牌也不是這麽好用的,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雲原絕怎麽說也是個侯爺,他不明不白地死了朝廷不可能不追究的。殺他,不是這麽容易的事。
餘妃雪一直在疏影軒待到快傍晚才走,她前腳剛走,夏侯流冽就帶著端著一碗藥的徐又白來了。
徐又白向她行過禮後,直接把藥汁放到她麵前。
南盈萱嗅著那撲鼻而來的藥味,垂頭望望那黑乎乎的藥汁,又抬頭可憐巴巴地望著夏侯流冽,那目光中蘊著殷切的哀求,但夏侯流冽全然不理,冷聲如下命令般,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喝掉。”
她不讓又白診脈,而他又實在不放心她的身子,隻能讓又白直接給她開安胎藥了。
“爺,這是什麽?”她還在垂死掙紮,企圖拖延一些時間。
夏侯流冽對她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直接無視,又加重語氣道:“喝掉。”
在他凜冽的目光中,南盈萱也知道自己避無可避,隻得端起碗,一鼓作氣地喝完,然後迅速拿了一個蜜餞放進嘴裏。
夏侯流冽見她喝了,臉色稍有和緩,奪過她從腰間抽出的帕子,替她擦拭著浸染了藥漬的唇邊。
徐又白望著那在夏侯流冽麵前溫順無比的南盈萱,鼓起勇氣問道:“王妃,之前爺曾讓屬下端過一碗避子湯給您,您還記得嗎?”
自從上次爺受傷之後,王妃一直對他們幾人不理不睬的,他們想改善這種狀況,頻頻向王妃示好,王妃都無動於衷。而今日在馬場,是這麽多天以來王妃唯一一次正視自己。徐又白覺得自己應該抓住這一次機會,緩和與王妃的關係。
何況,那一碗避子湯的問題已經困擾了他許久,按照時間來看,當時王妃已經懷有身孕了,怎麽會喝了避子湯還安然無恙呢?
南盈萱就似沒聽到他的話一般,趴在桌子上,認真地盯著桌布上繡著的花紋看,夏侯流冽見徐又白站在那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好不尷尬,遂輕輕彈了彈她的頭。
“又白問你話呢。”
“哦。”南盈萱不在意地應了聲,“記得。”
這下,夏侯流冽也來了興趣,徐徐問道:“你沒喝?”
“對啊,一湊近它我就吐了。”
“嗬嗬嗬。”夏侯流冽揉著她的發頂,心情甚好地笑開。一旁的徐又白與連嫣等人嘴角也不禁泛起了笑意。看來小主子,是對這避子湯很大意見呢。
此時,周叔突然從門外走來,朝夏侯流冽躬身道:“爺,杵國的寅業太子來了。”
“哦?”夏侯流冽意味深長地哼了一聲,看來這寅業太子也瞧出了今日馬場那一幕的貓膩。
“寅業太子說要當麵向王妃道謝,感謝她今日對他的妻兒的相救之恩。”
夏侯流量用詢問的眼神征詢南盈萱的意思,卻見她拚命搖頭拒絕。
“我不想見他。”
“好,那就別見了,讓人傳晚膳,你先吃。”恰好夏侯流冽也不想她與他扯上什麽關係,起身要走手卻被她拉住了,他回過身不解地問道:“怎麽了?”
“我不想見他,但我想聽你們說話。”她一雙明眸撲閃撲閃地,令他心軟下來,雖然知道她的胡鬧,也隻能答應她。
他將南盈萱藏在裏麵的屏風後,還搬了一張凳子讓她坐下,細細叮囑道:“就坐在這兒聽,別亂動。”
“知道了,你快去吧。”南盈萱爽快地答應後,連連催促他出外廳,她真的很好奇寅業會跟夏侯流冽說些什麽。
夏侯流冽在她的催促下,快步地走到了外廳。寅業一見他,馬上放下茶杯。兩人相對而立,互相微頷首,而後夏侯流冽又伸手請寅業坐下。
“雲王爺,我也就不繞圈子了,我直接說,”剛落座,寅業就迫不及待開口道,“我回去後,思前想後都覺得那馬突然發狂並非偶然,所以立即派人偷偷去查了那馬的屍身,果然在臀部發現了一枚小銀針。”
夏侯流冽聞言,了然地垂眸,原來他們是將銀針插入了馬的體內才導致馬突然性情大變的。
寅業見他沉吟不語,又繼續道:“當時在馬前的就隻有我的側妃與雲王妃,若真的有人故意引發此事。那他要不就是為了破壞兩國的和平邦交,要不就是與王爺您有仇了。您與王妃需要多加小心。”
雖然這一切夏侯流冽早已心中有數,但麵對善意的提醒,他還是淡淡地道:“我會小心的,多謝太子殿下關心。”
“不必客氣。”寅業淺笑著擺擺手,眼神又向著四周掃射,'“王妃呢?”
他們後來回去後,禦醫又給龐芸綿看了看,直言道若不是因為有人在剛開始為龐芸綿點了穴道,這一胎肯定保不住了。寅業很想當麵向南盈萱道謝,畢竟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對他來說很重要。
“她喝了藥,睡著了。”
“哦。”寅業理解地點點頭,他今日見南盈萱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以為她真的是女中豪傑。但現在看來畢竟懷著身孕,應該也被嚇著了。
躲在屏風後的南盈萱聽著夏侯流冽那平靜的語氣,捂嘴暗暗偷笑,沒想到爺說大話也說得那麽鎮定自若,她還以為他不會幫她掩飾,而是直接說她不想見呢。之前他也是這樣替她拒絕了許多官員夫人的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