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鬱被南盈萱塞得無話可說,無奈地抿嘴。夏侯靳臣此時亦起床了,眾人一起吃了個早膳後,蒼鬱在南盈萱戀戀不舍的目光中,將夏侯流冽帶走了。
兩人漫步在鬱鬱蔥蔥的山林間,除腳踏落葉的脆響外,寂靜無聲。
“那件事要徐徐圖之,不可過於鋒芒畢露。”蒼鬱望著有些朦朧的前方,凝眉沉聲道。
“敵人逼得太緊。”夏侯流冽頓了頓,淡然地抬眸。他也不想這樣步步緊逼,但那些人的野心已經掩蓋不住了。
“你要小心雲原絕,他如今回了京都,見你們相爭,必不會袖手旁觀的。”蒼鬱語畢,臉上現出了擔憂之色,俱他觀察來看,雲原絕此人已經處於癲狂狀態,隻是表麵仍維持著平靜。
“嗯。”
這點夏侯流冽也想到了,雲原絕從不會放過任何打壓他的機會。
“還有,丫頭。”蒼鬱表情略凝重地望著夏侯流冽。“她現在身子,有什麽事你馬上帶她回來。”
夏侯流冽微頷首,眉梢也染上了濃重的憂慮之色。首陽一族特殊血脈的養成,需要在母體中大量吸血供蠱蟲與胎兒成長,母體會在懷胎過程中失血越來越虛弱,若是母體身體本就孱弱,像夏侯流冽的母親一般,就很有可能會在最後的生產過程中因失血過多而死。
這是夏侯流冽一直擔心的事,也是為什麽之前他以為南盈萱不想要孩子的時候,沒有阻攔她,讓她自己做決定的原因。
她從小習武,體質自比那些養在深閨中的女子強,又白也說她如今身體情況還不錯。但他仍是擔心,而且,他不知道怎麽開口跟南盈萱說這件事。
他很珍惜這個孩子,但他更珍惜她。當初和幽然對他漸漸冷淡,也是因為無意間知道了此事。
他的妻子要冒著生命危險為他孕育一個孩子,不然,他就會死。和幽然害怕了,於是轉投他人懷抱。那她,她會怎麽做?
他莫名有些膽怯,他怕失去她,現在的他,沒辦法想象沒有她的日子。
“我那日為她診過脈了,現在情況挺好的,你也不必太緊張。”蒼鬱感覺到他周身驟然冷凝的氣息,安撫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也沒那麽可怕,依丫頭現在的身體,隻要好好調理,還是可以平安生下孩子的。夏侯流冽的母妃是懷胎期間憂慮過度,最後又摔了一跤導致早產,才血崩而死的,並不能完全將死因歸結於首陽一族的血脈。
況且,那丫頭在婦人生產之術上小有所成,自己會有分寸的。
“嗯。”夏侯流冽微微壓下心中的憂慮,深吸口氣,輕應了聲。
“倒是另一件事,你要多加注意。”
“嗯?”
夏侯流冽停下腳步,疑惑地望向蒼鬱。蒼鬱沉吟了一會兒,方道:“丫頭,她有心病。”
“心病?”夏侯流冽蹙眉,有些不解。
“她小時候在家中備受忽視,幾乎沒人願意和她說話,漸漸地她也就沉默了。她剛到蝶宮時,極不喜歡與人說話,甚至不愛與人接觸。蓮兒擔心她,帶她來見我。我替她診治了許久,都沒什麽療效。後來,是蓮兒耐心地開導了她幾年,她才慢慢變好,”說到此處,蒼鬱麵色稍緩,眉間的擔憂之色卻未褪去,“但她隻要一遇到什麽傷心的事,將情緒憋在心裏,就又會回到那種狀態。你們剛來那天我就覺得她有些不對勁。”
這時,夏侯流冽也想起,他們來青綿山的路上,他身體越差,南盈萱沉默的時間就越長了。
“那這個病能治嗎?”
“隻能慢慢開導,但是,”蒼鬱眸中有了些笑意,“你似乎很能影響她心情。”
夏侯流冽失笑,嘴角勾起寵溺的弧度。
“她很乖。”
“你多注意她就好,她在孕期,情緒會不太穩定。”
“好。”
他們在山間繞了幾圈,才往屋內走去,山間依舊靜悄悄。
翌日清晨,他們用過早膳後,就準備啟程回京都了。
“師兄,你回蝶宮嗎?”南盈萱走到站立在馬旁的連慕臣麵前,疑惑地問道。
“不,回邑王府。”他又不放心地叮囑道,“你身子自己注意。”
“知道了。”南盈萱晶亮的眸子染上溫暖的笑意,又轉頭小心翼翼地瞥了身後的餘妃雪一眼,對連慕臣道,“過幾日,妃雪生辰,你來王府吧。”
連慕臣頓了頓,淡然垂頭應道:“好。”
他們分兩路回京都,夏侯靳臣與連慕臣策馬先行,而在後麵的雲王府眾人,坐馬車慢慢駛向京都。
夏侯流冽到達雲王府稍加休整,就直接進宮麵聖了。夏侯流煜聽到李公公回報夏侯流冽在門外等待召見時,大喜過望,立即便宣他進殿了。
夏侯流冽進殿門後欲行禮,卻被夏侯流煜朗聲止住了。
“皇兄不必多禮。”他麵帶笑容走到夏侯流冽麵前,遂又關心道,“身體還好嗎?”
“多謝皇上關心,微臣身體已無恙。”夏侯流冽抬眸,正色望向夏侯流煜,“皇上,西域一事您打算如何決斷?”
“朕就知道,你肯定會過問此事。”夏侯流煜喟歎一聲,有些無奈。“他們如今拿體恤百姓疾苦來壓朕,朕若拒絕此事,這不管百姓死活,不聽民情的帽子就壓到朕頭上了。”
“皇上,可以試著答應他們。”
“答應?”夏侯流煜驚訝地盯著一臉平靜的夏侯流冽,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皇兄,你讓朕答應與西域通商?”
“隻是表麵上答應。”
“表麵上?”
“此事太過突然,還未有應對之策,我們處於被動的狀態。現在,隻能暫時拖延時間。”夏侯流冽徐徐道出自己的想法,“您先讓他們將與西域通商的相關法規製定好,呈上來讓您看看,再議。”
“唯有如此了,朕現在被他們逼得已經有些無計可施了。”夏侯流煜想起這三日的奏折,疲憊地扶額,
“朕現在覺得那封莫名其妙的信來得有些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