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流冽遠遠地便看見她一臉失落,雙眸暗淡無光地凝望著他。他微惑,不是讓她贏了嗎,還不開心?
南盈萱感覺到夏侯流冽含著些溫情安撫的目光,更為依戀地望向他,人依然坐在座椅上,心已經飛到他身旁去了。一旁的連慕臣發現了她有些黯然的神色,且額上還有點點汗珠滑落,邊問邊掏出手帕就想替她擦汗。
“怎麽這個表情?”
誰知他手還未碰觸到她的額頭,她便一臉驚恐地閃開了。連慕臣眨了眨眼睛,愣在那兒。隨即,看到她神色緊張地望向對麵高台,他當即了然地舒了口氣,
“行行行,現在是越發碰不得了。”連慕臣將手帕放在她桌前,還避嫌般地坐遠了些。
南盈萱見夏侯流冽臉上並無不悅,才鬆了口氣轉過頭來安慰連慕臣。
“師兄,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不想他有一點不開心,就算是一點也不行!”
連慕臣望向對麵高台,了然於心地道。這個夏侯流冽怎麽這麽幸運,不過是小時候無意的一次相救,就讓萱萱死心塌地地對他。
“知道就好。”
南盈萱拿起手帕拭了拭汗,真的是太久沒活動了,就這麽一會兒就出汗了。
“她對你用情很深吧?”
夏侯靳臣突然的一句話,將夏侯流冽看向空越派的目光引回。
“嗯?”
夏侯靳臣抿嘴一笑,那笑中含著過來人的滄桑。他望向遠方的雙眸中有著深深的羨慕之情。
“我看得出,她對你用情很深,一個人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也好,你與她在一起了,蓮兒應該也是開心的。”
夏侯流冽轉眸瞥向對麵高台的南盈萱,卻發現她對上他的眼神後,眸子在日光的照耀下越發地亮了。
不可否認,跟她在一起,他很輕鬆。她將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他眼前,所有的努力她都做了,他隻需往前邁一步就可以得到她。
曾經他忙於公務冷落和幽然時,和幽然不會有隻言片語埋怨或是怪罪於他,隻是默默無言地替他打理王府。他以為和幽然應該是不怨的,但最後她離開的理由竟然因為覺得他無情、無趣。而南盈萱卻全然不同,就算他冷落她,將她撇在一旁不管,她也有自己的方式可以粘上來。即使他們吵架,他僅需哄上三言兩語,她就不生氣了。她讓他覺得,他對她來說,很重要。
“我會好好珍惜她,不會讓她獨自流淚的。”他看著對麵正認真察看紙條的南盈萱,語氣鄭重如承諾。
夏侯靳臣拍了拍夏侯流冽肩膀,覺得心裏稍稍有些安慰,就讓他們彌補他與蓮兒的遺憾吧。
在接下來的第三輪中,南盈萱輕而易居地擊敗了參仰教的弟子,參仰教的駭於她的武功,未派人再戰,直接便認輸了。但南盈萱卻沒想到,她會在第四輪遇上秦音閣。
當秦音閣的少閣主秦冕與蝶宮蝶主連桃夭麵對麵立於比武場上之時,場內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視著他們。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秦音閣是音攻世家,是以音攻起家,聞名於江湖的。而蝶宮的音攻亦是十分了得,這些年來大有超越秦音閣之勢。但兩個門派從未交過手,誰家的音攻更勝一籌,現在還是個謎。
秦冕雙目緊緊地盯著南盈萱的紅唇,不禁意亂神迷地想著,那嫵媚動人的唇上,會是怎樣美麗的一張臉…
“少閣主,保命要緊吧,就先別看美人了,哈哈哈。”餘妃雪見秦冕的那癡迷的模樣,揚聲戲謔道。一時之間,緊張地等待觀戰的各門派都哄堂大笑起來。
秦如安老臉憋得通紅,神色有些憤怒地盯著比武場上秦冕的背影。都什麽時候了!那連桃夭戴了麵具他也看得津津有味!真是丟秦音閣的臉!
秦冕在哄笑聲中回過神來,打起精神攻向對麵的紅衣女子。兩人都未使用武器,赤手空拳地便過了十幾招。秦冕在前麵的幾輪比武中也沒有用音攻,但在他與南盈萱的十幾招打下來,他發現自己直接與她打似乎沒有勝算,她不僅輕功出神入化,下盤功夫也十分紮實。他借著躲避南盈萱的腿風,幾步退至場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比拳頭稍小一些的鈴鐺。他輕搖鈴鐺,慢慢地沿著場邊踱步,那樣子竟然有些像在做法事的道士。
鈴鐺是秦音閣慣用的音攻樂器,它聲音清脆有穿透力,拿著的人可以通過改變鈴鐺聲音的快慢和大小來實現音攻的力度,它既方便攜帶,而且在實戰中不像古琴等樂器需要分心來彈奏,直接便可搖響,是對戰音攻的上選樂器。
那鈴鐺在晃動中若發射暗器般飛出許多道勁風,直直地撲向南盈萱。南盈萱神色淡然,站在那兒不閃也不躲,那些勁風在快接觸到她身體時便奇異地消散了。
場內觀戰的眾人頓時喧聲一邊,夏侯靳臣更是凝神將身子往前探了些。
秦冕麵色一驚,不信邪地再次搖晃鈴鐺,情況與剛剛相同,那些勁風在她身前便消失殆盡。秦冕滿麵震憾地回眸望向遠方高台上的秦如安,清楚地看見她的嘴型。
“沒音者。”
有些人天生便能抵禦音攻,所有的音攻對這些人一概無用,他們被稱為沒音者。這些人要麽是極具音攻天賦,要麽便是音癡。秦冕回過頭不可置信地望向連桃夭,他奶奶秦如風便是沒音者,所以他見音攻對她無用,便清楚地知道她亦是沒音者。
南盈萱看著秦冕滿臉震驚,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突然起了對戰的興致。場內的人應該很期待看到蝶宮與秦音閣的音攻對決吧,她也不能這樣就掃了大家的興啊。
她身形徒然拔高,緩緩後退,翩然落座於蝶宮所在的高台欄杆上。
“紫兒,小綠。”
連紫連忙從懷中掏出一支短小通體翠綠的竹笛遞給南盈萱,南盈萱接過再次躍起,手穩穩地抓住屋簷,如履平地般,靈巧地翻身上了高台的屋頂。
“好俊的輕功。”夏侯靳臣眸中閃過一絲驚豔,不禁出聲讚歎道。
夏侯流冽卻眸色一沉,見她做如此危險的動作,他仍是有些不放心。
南盈萱上了屋頂後,將竹笛放在嘴邊,清亮的笛聲傳出,笛聲激奮昂揚,時高時低,忽快忽慢,小小的竹笛卻奏出了磅礴的氣勢,眾人仿佛來到了硝煙彌漫的戰場,戰士們前赴後繼,殺聲震天,勢要與敵人拚個你死我活。
秦冕見狀當即搖起鈴鐺,先是附和她的節奏,後來便越搖越越快,試圖擾亂她的曲調。但南盈萱絲毫未受鈴聲影響,依舊吹著自己的曲子。兩人就這樣相持著,一道旋風在兩人周圍刮起,場內觀戰的眾人漸漸有些受不住兩人的樂聲,皆運功抵禦,而一些功力弱的直接便暈倒在地。
淩曄皺眉運功抵禦樂聲時,猛地瞥見對麵的蝶宮一副安然之態,明明王妃就在他們上方,他們卻猶如絲毫未受影響一般。
“這魔音…為什麽蝶宮的人卻絲毫沒有感覺?”
齊彥淨聞言亦掙紮著抬頭望向對麵,又望了望不遠處的秦音閣,見他們也是一片淡然之態,皆若無其事地認真注視著兩人的對戰,
“你們看,秦音閣也沒事。大概是他們都聽習慣了。”
淩曄是第一次見識到音攻,漸漸有些抵擋不住,雙手痛苦無比地捂上耳朵。突然,他感覺到頭頂傳來一股暖流,痛苦之感減弱不少,他感激地抬眸望向為他注入內力的夏侯流冽。
“謝謝爺。”
“嗯。”夏侯流冽淡淡地應了聲,將目光繼續望向對麵正在奏樂的南盈萱。
隻見南盈萱神色微變,笛聲驟然停止。她縱身往比武場中掠去,秦冕神色一驚,盡管知道無用,仍是慌張地用密集的鈴聲試圖抵擋她的進攻,淩亂的步伐不停地向後退,眸中全是恐慌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