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議好如何暗殺曾應的相關事宜後,一行人便回到了王府。南盈萱聽下人回報說郡主回府了,就直接去了餘妃雪的住處映霞軒。
餘妃雪正在慢條斯理地用著午膳,看見南盈萱後,馬上殷勤地招呼她坐下。
“剛剛想找你來著,門房那邊說你和哥出門了,去哪啦?”
南盈萱擺擺手拒絕了餘妃雪遞過來的筷子,她剛剛已經在煙冪樓用過午膳了。
“我們去煙冪樓了。”
“嗯?”餘妃雪急忙咽下口中的飯菜。“是為了之前那個曾應的事嗎?”
“是啊。”
“哥知道我們那天聽牆角的事了?”
“嗯。”
餘妃雪敬畏地向著南盈萱豎起大拇指道:“坦白從寬,勇氣可嘉。”起碼她就一直沒勇氣跟哥談她隱藏身份的事。
南盈萱輕輕將她的手指拍下,無可奈何地說道:“就算我不說,他也能猜到好嗎?我那天那個表現,他一看就知道了。”
那日她擔心他,不管不顧地就直接衝進了房間。沒有任何人告訴她,他中了媚藥,但她的反應明顯是知道的,他怎麽可能不懷疑。
“你什麽表現啊?”餘妃雪一臉壞笑地湊上前來,不懷好意地揣測道。“你是不是使盡渾身解數誘惑哥啊?”
餘妃雪越貼南盈萱越近,幾乎要碰觸到南盈萱的鼻尖,還邪惡地挑了挑眉。她早就想問南盈萱那天晚上的具體情況了,她好奇的要命。
南盈萱將臉撇向一邊,用力推開她,嫌棄地嗔道:“胡說八道什麽呀!”
餘妃雪隻好坐直身子,重新拾起筷子,化悲憤為食量,邊吃邊問:“所以最後你們決定將曾應怎樣?”
“讓他死在拉夜。”
“哇!”餘妃雪幾乎是立即便興奮起來了。“這可是謀害朝廷命宮啊,哥同意?”
“當然啊。”南盈萱理所當然地回答道。“這一步棋是為了拖延時間,讓兩方別那麽快接上頭。”
枯葉教善用蠱毒,可置人於死地,也可控製人心。那些官員既然選擇與枯葉教合作,必定是他們雙方有可以互相利用的地方。若那些官員想要借枯葉教的蠱毒控製朝廷,這可是一件大事,不過是犧牲一個有二心的官員,夏侯流冽怎麽可能會不同意。
“也是,權衡利弊來看,也劃算。”餘妃雪想了想,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這一不小心,可是會引發改朝換代的大事啊。
南盈萱陪著餘妃雪吃完了午膳,期間她一直想問餘妃雪,連慕臣狀況如何,但餘妃雪卻一直閃爍其詞,不肯正麵回答。南盈萱感覺到他們之間應該又出了什麽事,故沒有繼續問下去。
之後的幾天,他們一直在等待曾應遇刺的消息傳回京都。夏侯流冽仍然在忙著敏州震災的事情,而南盈萱則每天都想方設法地粘著他。一天好幾次地往玉闌閣內送茶點,送湯水,這樣送了三天後,夏侯流冽終於忍不住令小廝不許放她進來。
南盈萱在百無聊賴之際,隻好接受了陪著她的連紫的建議,在浴陽湖邊畫畫打發時間。
夏侯靳臣在小廝的指引下,從王府門口走到了浴陽湖前,遠遠就看到了那個在提筆作畫的女子,她的倩影在湖邊垂下的柳枝的遮擋下若隱若現,朦朧間,夏侯靳臣仿佛看到了蒼蓮的身影。
他的神思瞬間被奪走,雙腿不受控製地偏離了小廝帶他走的路,徑直往湖邊那抹身影所在的位置走去。小廝回頭也發現了夏侯靳臣沒有跟著他,他定睛往夏侯靳臣走的方向望去,卻看見王妃正在湖邊作畫。他低頭想了想,決定將情況回報給夏侯流冽,便快步走向玉闌閣。
夏侯流冽走近,就發現這個女子雖貌若天仙,卻不是蓮兒,但她的側顏讓他感到很熟悉。因南盈萱在低頭作畫,所以夏侯靳臣看得並不是十分真切,他歪著頭仔細打量著她,終於想起她是那日在招隱寺與連慕臣一起指責他的女子。
這時,連紫也發現了夏侯靳臣。
“主子,有人往這邊來了。”
“嗯?”南盈萱正沉浸在畫作中,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雖然她此刻作畫隻是消磨時間,但是她一旦開始做什麽,就會認真投入。
連紫見南盈萱並沒有要分心的意思,隻好自己走到夏侯靳臣麵前,攔住他前進的腳步,溫和有禮地向他頷首後道:“不好意思,我家主子在那邊作畫,不願被人打擾,先生可否繞路而行。”
夏侯靳臣望著前麵不遠處在俯身作畫的南盈萱,日光灑在她身上散發出淡淡的柔光,她低垂的雙眸認真又專注,手中畫筆不停,仿若周邊的人事物都與她無關,那模樣像極了蒼蓮。
“我是邑王爺,想與你主子說幾句話,可否代為通傳?”他有些懇切地看著連紫。他今日來本就是想找妃雪的,這幾日他都食不知味,睡不安寢,腦子裏都是蓮兒的臉。他快要瘋了,隻想找人問清楚關於蓮兒的所有事,還有他與蓮兒的兒子,他要找到連慕臣。
連紫這下才認出眼前這名男子是夏侯靳臣,他現在的樣子實在有些狼狽,胡渣遍布在下巴上,發髻有些散落,身上的衣服亦是暗色的,顯得十分憔悴,讓連紫一時半會沒有認出他。
“對不起,我家主子不願被人打擾,您請回吧。”連紫認出他是夏侯靳臣後,態度變得強硬起來。她知道南盈萱一定不想見他,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他。
夏侯靳臣哪肯就此罷休,見軟的不行,就想直接越過連紫去找南盈萱。連紫一驚,馬上出手攔他,兩人你推我擋,一來二往間就動起手來。連紫哪裏是夏侯靳臣的對手,五招下來已顯出頹勢。
南盈萱聽到身旁有動靜,側目望去,發現竟然是夏侯靳臣在與連紫交手,而連紫看樣子似乎要敗下陣來。
南盈萱麵色一冷,迅速移步到他們兩個中間,反手將連紫推了出去,自己則擋下了夏侯靳臣的攻擊。夏侯靳臣見南盈萱竟然過來了,臉上現出喜色,就想要收手,沒想到南盈萱卻並沒有要罷休的意思,她雙眸冷若冰霜,出的招式一招比一招狠。夏侯靳臣不知道她的武功底子,怕自己出手傷了她,故一直隻閃避,並沒有出手攻擊她。
南盈萱見他竟然隻擋,而不還手,更為得寸進尺,一拳揚起就要往他臉上砸去。
“萱兒!”
聽了小廝回報,匆忙趕來的夏侯流冽一來便看見了這驚險的一幕,忙出聲製止南盈萱。
南盈萱聽見夏侯流冽的聲音收住了手上的力道,拳頭剛好就停在夏侯靳臣的鼻尖前,夏侯靳臣能感覺到那拳帶起的風吹在了自己的臉上,將自己鬢邊散落的發絲揚起。
夏侯流冽舒了口氣,快步走了過去,瞥見南盈萱那如千年寒冰般的臉龐,皺了皺眉,轉頭望向夏侯靳臣。
“王叔,您怎麽來這兒了?”
夏侯靳臣的目光完全被南盈萱吸引,她連生氣的模樣都很像蒼蓮。她與蒼蓮的長相並不相像,神韻卻出奇地相似。
“這位是…”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南盈萱,話卻是問夏侯流冽的。
“這是內子。”夏侯流冽說完後看了看南盈萱,見她已經把臉完全轉向另一邊,鐵了心要將夏侯靳臣當空氣,心中歎了口氣,提議道:“不如我們去書房說話吧。”
夏侯流冽用眼神示意夏侯靳臣先走,自己則摟過南盈萱的肩膀,輕輕地拍著,待看到南盈萱的眼神終於有點回溫的跡象,便帶著一臉不情願的她往玉闌閣走去。
幾人行至玉闌閣後,等到夏侯靳臣落座了,南盈萱才在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夏侯流冽對她這種孩子氣的行為有些無奈,卻也坐在她身旁陪著她。
夏侯靳臣見他們在遠處落座,苦笑了一下。罷了,這個女娃看起來與蓮兒關係匪淺,恨他也是應該的。他思索了一下,決定不再拖延,直接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來。
“你…與蓮兒是什麽關係?”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南盈萱眉間恢複了冷色,臉上滿是憎惡之情,別過頭不想看到他。
“我知道我不配…”夏侯靳臣暗啞的嗓音中滿是苦澀。“但我想知道關於她的事…”
他見南盈萱仍是不理,姿態放得更低地懇求道:“求你告訴我…”
夏侯流冽何曾見過他這麽卑微的模樣,心裏也不是滋味。果然是嗟餘隻影係人間,如何同生不同死啊,這情字,無人能看破。
盡管南盈萱對夏侯靳臣的話漠然置之,但夏侯靳臣還一直在低聲哀求。她覺得自己心中的厭惡之情愈發地濃了,很想轉身就走,但夏侯流冽一直扣著她的手,讓她動彈不得。慢慢的,她心中鬱結之氣越來越濃,覺得跟夏侯靳臣待在一個空間內,都讓她惡心,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夏侯流冽察覺到她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認為這樣逼她也不是辦法,於是起身將她護在身後,對夏侯靳臣道:“對不起,她今天狀態不太好,我不能讓王叔再問下去了。”
然而,他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南盈萱的聲音。
“她是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