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崢沒聽出夏侯流冽話中的嘲諷之意,他心中如今心心念念的就是這件事,南耀信又不理他,見夏侯流冽主動提起,像找到了喧泄口一般滔滔不絕道:“唉,王爺您不知道,這蝶宮簡直是欺人太甚,就因為我門中弟子的無心之過,便欺上門來要他們自刎,還縱火燒屋。這、這、這行為跟土匪強盜何異?”
南盈萱不得不由衷地佩服尹崢這避重就輕的能力。無心之過?他們的無心之過可是害得別人家破人亡的,這樣的過失難道小嗎?
夏侯流冽不接話,也不打斷尹崢,就一直聽他說。反倒是南耀信覺得他太丟人了,臉色微沉打斷道:“各位別在山莊門口站著了,入莊內詳聊吧,請。”
夏侯流冽這才鬆開南盈萱的手,走入莊內。她一愣,本想跟上他的腳步,餘妃雪卻跑過來挽住她的手,瞥了尹崢一眼,吐舌頭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
她笑笑不說話,兩人也一起走進了歸劍山莊。
走到山莊內的小花園裏,江素琳便讓下人帶客人到各自的廂房去。
“不用了。”南盈萱攔住了過來帶路的下人,看著江素琳。“他們住我院子裏就好了。”
南盈萱的院子處在山莊的最西處,雖然地方比較偏僻,但勝在夠大和清淨,除了她自己的房間外,共有五間廂房。
“怎麽能讓客人住你的小院呢?”南耀信臉色十分不悅。
“我夫君當然跟我住。”南盈萱理所當然地說道。“至於妃雪,我之前就答應她,讓她住我院子裏了。”
夏侯流冽聽到這話抬頭看她,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對呀對呀。”餘妃雪默契地接上她的話,點頭證實道。
南耀信雖然覺得這樣做十分不妥,但卻找不到話反駁南盈萱,嘴上不作聲地同意了,但心裏卻對南盈萱愈發地厭惡。果然跟她娘一樣,就愛和他對著幹。
江素琳見狀,直接對南盈萱說:“那有什麽需要你告訴我。”
“嗯。”南盈萱低低應了一聲,便抓著夏侯流冽的手臂拽著他走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拉著他,但在這個山莊裏她覺得壓抑,剛剛他牽著她手的時候讓她覺得,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夏侯流冽見她拉著他一直悶著頭往前走,也不說話,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也就由著她去了。
南盈萱讓連嫣將餘妃雪、徐又白和雲時他們安頓好,自己帶著夏侯流冽回了房間。
夏侯流冽見她好像真的想讓他宿在她的房間,低聲詢問:“真的想讓我跟你一起睡這裏?”
南盈萱趕緊擺了擺手,神色有些慌張:“當然不是,你睡這裏,隔壁還有一個小書房,我睡那裏就好了。”
“隔壁有床?”
“……有一張貴妃椅。”
“那我們還是一起睡這裏吧。”
“……啊?!!!”
“我睡地上,你睡床。”
“不行。”南盈萱急忙出聲,小臉皺成一團。“山莊裏濕氣重,不比京都,睡地上不行的。”
“我是習武之人,身體強壯,無礙。”夏侯流冽毫不在意地打量著地麵。睡地上也好,如果跟她分開睡,惹別人猜忌他們夫妻感情。
“啊……那我叫人再拿幾床厚被子過來。”南盈萱見夏侯流冽決定了,她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便跑出門去吩咐下人送多點被子過來讓夏侯流冽墊著睡。
晚膳是在南盈萱的小院裏吃的,她從小便不喜歡與家裏那三人同桌而食,常常都是在自己小院裏自己做飯吃,所以她的小院裏是有一個小廚房的。她派人跟江素琳說晚膳不過去吃了。然後親自下廚,做了一桌的好菜招待他們。一桌人吃得津津有味,對南盈萱的廚藝讚不絕口。
飯後,南盈萱與餘妃雪二人躍上屋頂看星星。
“我好久沒這樣跟你待著了,自從你嫁給我哥之後。”在屋頂上吹著帶著涼意的夜風,餘妃雪埋怨地說道。
“是啊。”南盈萱抬頭看著星空,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渺小了,隻有璀璨的星河填滿了她的視野。
以前在蝴蝶穀時她們就喜歡坐在凸出懸崖的山洞裏躺著看星星,吹風,聊天,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隻是今天,在歸劍山莊裏,她失去了看星星的心情。隻要在這裏,她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啊,對了!”餘妃雪突然一拍額頭,大聲一喊。“我忘了南祈豫說今晚要帶我去看西域來的舞姬跳舞。”
她縱身往下一跳,頭也不回的迅速跑走了。
又是南祈豫。南盈萱心裏不禁隱隱有些為她的師兄擔憂,她可沒忘記師兄與餘妃雪曾因為南祈豫吵過架。以前她從不知道南祈豫的心思,還覺得是師兄多慮了,但這幾次下來,她覺得師兄的擔心也許是對的。
她覺得南家的所有人都煩透了,這個地方讓她沒來由地心裏一陣煩躁。
夏侯流冽在房內沒找到南盈萱,走出房門卻看見南盈萱一個人坐在屋頂上,仰頭呆呆地望著星空。
他躍上屋頂,在她身旁坐下。
南盈萱轉頭看見他坐在自己的身旁,驚訝得不行,瞪大眼睛問道:“你怎麽上來了?”
“聽說你輕功很好。”夏侯流冽沒有看她,淡淡出聲道。
“……誰說的?”
“又白。”
“哦……還好吧。”南盈萱想起來是自己上次在翠微樓門前用輕功躲避碧引教的人,讓徐又白看見了,便隻好承認。“隻是因為家裏的劍法我學不好,所以再拜師的時候就選擇了輕功。”
“你師父是誰。”
“無名小卒罷了。”無論有多厲害,如今都已經化作塵土了。南盈萱心裏有些哀傷地想著。
夏侯流冽見她情緒突然變得有些失落,以為她是想到家裏的劍法學不好而傷心。畢竟涉世劍法還是被許多江湖人士覬覦著的,而她卻學不會家傳的絕學。
“其實劍法並不難學。”他側頭看著她,目光是少有的柔和。“要學我的劍法嗎?”
南盈萱怔怔地看著夏侯流冽,幾乎是毫不猶豫就點了頭。
兩人一同站起身,南盈萱以為夏侯流冽要下去教她,正準備跳下去,夏侯流冽就抓住了她兩隻手臂,她感覺到他的胸膛貼著她的後背,她幾乎整個人陷在他的懷裏。
她從來沒跟他貼這麽近過,有些緊張,腳下一滑,踢了一顆小石頭下去。
“別怕。”他的聲音從上麵傳來,仿佛有種奇妙的魔力,讓她漸漸冷靜下來。
他抬起她的兩個手臂,帶著她的手一招一式地比劃著。偷看他練劍已經不下百次,這招式她早已記在心裏,但由他帶著她的手將這些招式使出來,就好像一套新的劍法一般。
她偷偷回頭看他的側臉,見他那一臉認真的樣子,心裏就像被投了小石子的湖麵,蕩漾出了一圈圈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