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的初體驗
跟許多小朋友一樣,主人總是喜歡發覺這世界上新的事物。她習慣用那胖乎乎的小白手試圖抓到我,抓到了就笑,抓不到就鬧,鬧完了她也就被哄睡了。
主人跟其他的小朋友不同,她從小就安靜的很。除了剛出生那一刻的啼哭,我很少見她號啕大哭鬧到一家人不得安寧的時候。
也許正因為小時候的她哭的少了,欠下的眼淚就要用一輩子來還吧。
等到主人稍微大一點,我就能跟她一起玩了,她走哪我跟哪,樂此不疲。
小孩子在我眼裡是很有趣的。我當過很多人的影子,他們總是在不懂事的年紀最快樂。大多沒有真正的煩惱,哭都是真哭,笑都是真笑,看著他們,總讓人感嘆時光美好。
有時候她喜歡用小腳丫子追著我踩。我也很樂意跟她玩這樣的遊戲,反正我也不疼不癢。
她指著牆上黑黢黢的我,問媽媽:「富(是)胡(什)嗎(么)?」
媽媽總能聽懂她那奇怪的像嘴裡一次性塞了七八個饅頭一樣的發音。
也許是做新手媽媽不久,她總是表現的格外具有耐心以及親和力。年輕的媽媽臉上還沒有皺紋,溫柔澄澈的眼睛告訴她的女兒,「是影子。」
「銀(影)志(子)?」
「對。影~子~」為了讓主人聽清楚發音,媽媽特地拉長了一些。
只是主人讀了沒兩遍就跑去抱洋娃娃了。看來她不愛學習的本質從小時候就暴露出來了。
過了一會兒,她一歪頭,又瞥見地上的我了。問媽媽,「富(是)胡(什)嗎(么)?」
媽媽又笑著解釋一遍,「寶貝,這是影子。」
「銀(影)志(子)?」
「對。影~子~」
如果我沒有記錯,從早到晚主人一共向媽媽詢問了二十七遍我的姓名。
唉,看來這孩子不咋聰明。我默默的砸吧嘴。
媽媽和爸爸都上班,能陪主人的時間也就只有星期六、星期天了。偏偏爸爸的應酬多,主人能見到爸爸的時間少之又少。
大多數時間,主人都是跟奶奶在一起生活的。奶奶是位退了休的小學老師,總是在家教主人認字。
主人那一共三個字的名字被她寫的亂七八糟,奶奶對此總是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主人怎麼研發出的特技,她總是可以用最大的力道將自己的名字上下寫反,左右顛倒,而且依舊做到橫平豎直。
真是不走尋常路啊!長大了的她也是這樣。
儘管主人很早就發現了我的存在,卻從來沒有跟我聊過天。這並不怪她。
有的影子跟了主人一輩子,他們都不知道影子是可以真真切切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
她不喜歡出門,不喜歡跟同齡的小夥伴一起玩。主人有些孤僻。
照理說,孤僻的孩子長大后大多都是天才。比如,貝多芬、愛因斯坦、牛頓、川端康成等等。
所以,我並不像爸媽一樣因為她不跟別的小孩一起玩耍就強拉著她的手或者拽著她的衣袖強迫她與別人交流。
主人越孤僻,我越開心。我時常會因為自己即將做一個天才的影子而感到激動萬分,十分自豪。
在將來,我若是遇見朋友,便可以大大方方的吹噓一番。一想到朋友羨慕的眼神,我開心的哈喇子都要流一地了。
可惜其他人並沒有我這樣高遠的目光和開朗的胸懷。他們總是強迫主人進行社交。
主人害怕的拉大人的衣角,撤大人的袖口,他們視而不見。主人哀求一般滿含淚花的眼神,可憐楚楚,卻讓他們皺眉。主人像被鬼魂附體一般號啕大哭,手舞足蹈,他們終於放棄了。
大人們代替這不懂事的孩子去跟本要社交的對象連聲道歉,標配是一副笑臉。
剛一離開,大人就對主人一頓訓斥。本來就委屈的她哭的更凶了。
一聽見孩子還有臉哭,大人跟生氣了,訓斥的聲音更大了。也許大人的聲音總要壓過孩子才叫大人吧。
大概就是從那以後,主人哭的次數肉眼可見的增多了。但是漸漸的,哭成了主人逃避社交的一種手段。就像小孩子一鬧就有糖吃一個道理。
因為主人發現,只要哭,她就可以不去跟那些陌生人接觸。哪怕是事後讓爸媽罵兩句也無關痛癢,只要能離開那些陌生人就行。
但是後來的我發現,主人的孤僻並不是因為她是一位還沒被發現的天才。
她註定只是一個孤獨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