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認
林成業用手拽著林沁荷一路到了前廳，儘管一路上她都在大喊大叫，要麼求饒，要麼恐嚇。大姐姐的棺材就停在這裡，為了等大哥哥回來見最後一面，她的屍身一直都被冰塊兒護著。
原本還在裝作抹眼淚的秦嬌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被林成業一路拖了過來，馬上撕掉了自己虛偽的面具。她朝著林成業大喊：「你在做什麼？家裡人都在忙著念姝的喪事，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沁荷，她也是你的妹妹。」然後她又掉轉頭對著林正邦說「王爺，您看。世子他一回來就這樣對待我們母子。我知道他心裡傷心，但是這件事和沁荷沒有關係啊，是翠花那個丫頭惹出來的。」平時的秦嬌總是打扮的非常富貴，身上穿的常年都是鑲著金絲的綾羅綢緞，頭上也會插著很多鑲嵌著各種珠寶的首飾。但是今天，她一改往日的打扮，只是穿了一件樸素的白衣，在後面挽了一個髮髻，上面插了一個鑲嵌著一個鴿子蛋那麼大的珍珠的簪子，耳朵上也沒有帶任何的飾品。
「好了，成業。你剛回來，現在來看看你妹妹吧。」說話的就是林正邦，時占國的邦親王。平時的他總是一臉嚴肅，就算是面對林成業，他也很少會有一個笑臉。只有一個人可以讓他笑，那就是林念姝。但是現在林念姝死了，他就好像是被抽去了靈魂，這些天一直都是獃獃地一個人坐在這個廳里，偶爾會聽到他默默地叫「姝兒。」任誰看了都認不出這就是當年幫助皇帝登基、殺伐果斷的林正邦！
林成業放下手裡的林沁荷，結果她一下蹲坐在了地上，「哎呦」了一聲。「身邊的都是死人，還不快扶著點二郡主。」秦嬌怒罵到。奴才們馬上一窩蜂的朝著林沁荷跑了過去，小心的將她扶了起來。「沒事吧？」秦嬌輕聲問她，原本還要再告狀的林沁荷話還沒有說出來，秦嬌馬上就示意她閉嘴。
林成業朝著裝著自己妹妹的棺材慢慢走了過去，「念姝，我來了。對不起，哥哥沒有保護好你。但是你放心，無論是誰把你害死的，哥哥都會給你報仇的！」他死死的盯著外面的林沁荷。但是躺在棺材里的林念姝臉上掛著以往的淡淡的微笑，靜靜地躺在那裡。除了臉色比以往更為蒼白一些，這的看不出她已經死去了五天了。
「世子這句話就說對了。」秦嬌朝著林成業走了過來，「害死大郡主的就是她生的禍害。」她指著站在一旁的我的母親。「枉你們兄妹兩個對她這麼好，沒想到這個丫頭居然恩將仇報。王爺，您可千萬不要輕饒了那個丫頭，一定要為大郡主報仇。」平時一直都是默默無聞的母親被嚇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儘管心裡很害怕，但是我還畢竟是她的女兒，「王爺，我相信翠兒一定不會做這種事情的，您一定要查清楚。」
「哦，這麼說我們所有人都冤枉她了不成？」秦嬌咄咄逼問。
「夠了！」林正邦一聲令下，大廳里又恢復了平靜，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黛墨就慌裡慌張的跑了進來，「王爺，不好了。」她大叫著。
「想什麼樣子，慌裡慌張的！」秦嬌不高興的呵斥她。
黛墨急匆匆給各位主子行了一個禮，說：「王爺，大郡主活過來了。」
「什麼？」林正邦站起來朝著棺材走過去，但是裡面的林念姝連表情都沒有任何的變化。「你要是再敢胡說，我就打死你。」
這樣的話的確嚇到了黛墨，但是想到我們的目的，她又壯了一下膽子，接著講到，「王爺，我說的是大郡主的魂魄回來了，她附在了三郡主的身上。」
「胡說八道，簡直聞所未聞，這個丫頭定是瘋了，來人，把她拉出去！」秦嬌大喊著說。在知道自己的親生女兒無意中害死了林念姝時，她的心裡其實還是有很大的驚喜的。畢竟林念姝是前面的老婆生的，又是家中最受寵的孩子，現在她死了，馬上自己的孩子就可以上位了。但是在聽到林翠花還沒有死的時候，她覺得這是一個禍害，但是想到她在這個家中沒有任何的地位，想弄死她實在是太簡單了，於是就想借著林正邦的手來處理她。萬萬沒想到這個林翠花早不醒、晚不醒，片片這個時候醒過來了，她是絕對不會允許林翠花在林正邦面前有說話的機會的。現在的她及其後悔，為什麼前幾天沒有動手處理掉這個禍害。
林成業看著馬上就要動手的秦嬌，立刻走到了林正邦的身邊，「父王，我覺得這個侍女不敢對您撒謊的，我們還是去看一下吧。」林正邦看著林成業的眼睛，好像是要把他看穿了。林成業盡量穩住自己的內心，絕對不能讓他看出自己在撒謊。最後，林正邦點了點頭。林成業對著黛墨說：「大郡主現在在哪？」
黛墨慌忙回答：「現在在大郡主的院子。」
一行人急匆匆的來到了絲廂閣，林翠花正坐在林念姝的閨房裡照鏡子。剛才黛墨幫林翠花完全復原了林念姝十三歲生辰那天的打扮。雖然林翠花的腦子不是特別聰明，但是她知道自己接受的教育和大姐姐是不一樣的，為了不讓自己出醜或者顯得沒有教養，平時在和林念姝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會仔細觀察林念姝的表情和動作，私下的時候再偷偷練習。誰知，現在恰好用上了。
林正邦一直走在最前面，其他人都在後面跟著，他推門進啦，就看到了正坐在鏡子前的林翠花，或者說是林念姝。這個場景和當年一模一樣。那天，在宴會開始之前，林正邦也是推開門，就看到了已經打扮好的女兒，這一刻，所有的這一切彷彿都回到了五年前。「念姝，我的孩子。」林正邦伸著兩隻手朝著林翠花走過去。她也忙伸開手臂，「父王，您這是怎麼了？」林翠花明知故問。
林正邦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拉著林翠花的手說：「沒事，父王就是太高興了。你終於回來了。」
「父王，您這是說什麼呢？我不是一直都在這呢嗎？」林翠花說，「不過今天好奇怪呀，我今天居然是在三妹妹的房間醒過來的。但是我記得昨天我沒有去她的房間啊。」
林正邦看著眼前的女兒，不知所措，「郡主這是怎麼了？」
「回王爺，」黛墨往前一步，「郡主好像只記得五年前發生的事情，最近幾年發生的都不記得了。」
聽到這話，秦嬌和林沁荷都舒了一口氣。還好這個丫頭不記得了，這樣還有時間留著慢慢再對付她！
「怎麼會這樣？」林正邦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種情況。
害怕父親會一直揪著問，林成業連忙過去說：「我在邊疆的時候也有聽說這種情況。」林正邦看著兒子的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他們說這種情況是因為死去的人的靈魂在這個世間還有很多的牽挂，所以就借著別人的正身還陽。我想著妹妹也是看到父親這麼難過，才會感動了上天，讓她再回來陪著父親吧。」
原本還有很多疑慮的林成業聽到這種話，疑惑的神色馬上就消失了。「那念姝現在用的是翠花的身體，翠花還會再回來和念姝爭嗎？」
「既然大妹妹已經醒過來了，那就說明她的靈魂和三妹妹的身體已經合二為一了。三妹妹已經去了。」這時，林翠花的娘一下子暈了過去。但是林正邦很高興，「那就好，現在是念姝活著，太好了。」
雖然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不受寵的孩子，但是聽到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樣對待自己生死，林翠花的心裡還是湧起了一陣傷心。「你的意思是原本該死的是我，我現在佔用了三妹妹的命是嗎？」林翠花走到林成業的身邊說。
「可以說是這個意思。」林成業回答。「不要聽你哥哥胡說，你這不是佔用。那你就是在擔心爹，這是孝感動天。再說，她是你的妹妹，就算是喂你獻出生命，那又如何？快扶郡主回去休息，」林正邦又指了一下管家李貴，「你去把王太醫請過來，給郡主檢查一下。」
「那靈堂怎麼辦？」林成業看著父親問。
「你就對外宣稱三郡主林翠花因急病去世就行了，你們以後記住現在活著的是大郡主林念姝，三郡主已經不在了。」林正邦說完這句話就離卡了。還好我也很少外出，外面的人也不太記得我長什麼樣子。秦嬌也帶著林沁荷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其他的下人開始準備撤去那些裝飾，畢竟只是王府一個不得勢的小姐死了，用不著這麼大的陣仗。
林翠花看著被人扶著離開的娘親，她的背影顯得那麼的孤獨，或許她就是這個王府里唯一為自己傷心的人吧。
這邊林沁荷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跟著秦嬌回去了。「母親，我怎麼覺得好害怕啊？那個林念姝會不會把現在的事情再想起來啊？」從知道復活那一刻開始，林沁荷的心跳就沒有降下來過。秦嬌看著一臉害怕的林沁荷，「事情都還沒有發生呢，你先嚇唬自己幹嘛呢？」
「可是那件事情就是我做的啊。。。」還沒有等林沁荷把話說完，秦嬌一把捂住了林沁荷的嘴，「這件事情到此為止，現在既然大家都當做林翠花死了，而且林念姝還不記得所有的事情了，那麼你就算從這件事情里摘出來了。」把女兒安撫好送走以後，秦嬌一個人坐在客廳里，「我掌管這個家這麼多年，不管你是林翠花還是林念姝，我都不允許你們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她看著自己身上的這身衣服，「終於可以換掉這身裝扮了。」僅僅過去了半個時辰，府里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小黃鸝看著眼前的林翠花，「主子，你說大家都信了嗎？」
林翠花看了她一眼，「不管其他人信不信，我們先做到自己相信。以後你按照大姐姐的稱呼來稱呼我，知道嗎？」她又轉頭看著黛墨說：「現在已經對外宣布了我就是大姐姐，你還願意跟著我嗎？如果你的心裡過意不去，我可以把你送走。」
黛墨聽到林翠花這樣說，一下子跪了下來。「三郡主，我從小就是和大郡主一起長大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兒，而且我明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被人害死的，我要是現在離開，我就太對不起她了。我一定要留下來幫您為她報仇。」
「好，我們同仇敵愾，一定可以做到的。」林翠花抱著她們兩個。
「嗯！」小黃鸝鄭重地朝我點了點頭。
將要吃午飯的時候，太醫過來了。他給我把了一下脈，告訴父親，我並無大礙，只是身體有一些虛弱。「那就好。」父親笑著送走了太醫，又派人拿著單子去給我抓藥。「一會兒讓下人把飯菜給你送過來，你就不要再來回跑了。吃過葯以後再好好休息一下。等晚上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再好好聚一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就離開了。這樣子看，他確實算作一個合格的父親。
晚上的時候，我和林正邦、林正業還有秦嬌以及林沁荷坐在一起。我母親坐在桌子的最尾端，一直低著頭沒有講話。
林正邦看著桌子上的人，「今天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念姝大病初癒，成業也從邊疆回來了，我們一家人終於又可以團聚了。」秦嬌也附和了一句，「是啊。只是我看著這個桌子上有人並不高興啊。」她瞥了一眼翠花的母親。後面的侍女馬上用手提醒了一下她，她連忙抬起頭。看著那個像是悶葫蘆一樣的側福晉，林正邦的心情有一些不高興，以前是看著她有幾分像上官姝才會把她帶回了府，但是她們兩個的性格卻是南轅北轍。上官姝從小就是前任宰相的掌上明珠，從小衣食無憂，性格開朗大方，自己也是因為這些才會喜歡上她的。但是眼前的這位，話都很少說，在這個家裡幾乎沒有存在感。儘管自己也知道她門母女經常被秦嬌母女欺負，但是既然她們母女沒有開口，自己也就只好裝作看不見。
看到這一幕，我心頭的火一下子冒起來了。「母親，三妹妹是側福晉十月懷胎生下的，現在她為了我丟了命，你讓側福晉怎麼笑的出來？」黛墨說儘管林念姝對待其他人都及其和善，但是她對這個繼母卻一直都沒有好臉色。這也是為什麼就算是沒有父親和哥哥陪在身邊，秦嬌也不敢動她的原因。我走到張小女的身邊，「以後我會好好照顧您的。」我不能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
聽到我這樣說，林正邦只好讓秦嬌閉嘴。「好了，大家都別愣著了，趕快吃飯吧。」
吃過飯後，我扶著張小女出了門，「我明天去看您吧。」，她看著我點了點頭。我和小黃鸝還有黛墨走在回去的路上，林沁荷跟在我們身後。快走到我們兩個院子中間的那個湖邊的時候，我招呼了她一聲，「二妹妹。」她走了過啦，「做什麼？」我本來想摟著她的脖子，但是這個丫頭只比我大兩歲，卻比我高了有大半個頭高，我只好拽著她的胳膊。「你看，那湖中間的位子，」我指著幽森的湖面，「你說三妹妹的魂魄會不會從那裡出來啊？」林沁荷驚叫一聲，從我身邊彈開了。
我跟著走到她身邊，接著說，「你害怕什麼呀？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就算是三妹妹回來，也是找那個給她弄下水的人來報仇。」
林沁荷渾身開始顫抖，「我哪有害怕？我只是比較冷。」
「哦，」我指了一下她的丫鬟，「你家主子在這六月天還這麼冷，你還不快去把她扶回去。」小丫頭連忙過來扶著林沁荷就朝著她的院子走過去。
「你看她被嚇成那個樣子，還說心裡沒有鬼。」小黃鸝說。
「主子，我們也回去吧。」黛墨說。
第二天一早，就起床去給父親請安。我打著哈欠朝著父親的院子走去，路上恰好遇到了林沁荷的身邊的侍女。我停下來看著，「其實我還挺羨慕林沁荷的，每次都能找到不去請安的理由。」她母親早上也在那裡，所以父親從來沒有發過脾氣。黛墨看了一下日頭馬上就要升起來了，「主子，我們還是快走吧，不然王妃可能會故意找茬呢。」以前的我去請安，總是和大姐姐一起，如果遇到父親不在的時候，總是免不了要被秦嬌或者林沁荷訓斥一頓。
我到了父親的院子，但是卻只看到了他一人坐在客廳。「給父王請安。」我對著父親施了一禮。他招呼我坐在旁邊，「你母親聽說你妹妹病了，就過去給她請大夫去了。你就先回吧，不用再來給她請安了。」
我們三個走出門，「她居然病了？不會又是裝的吧？我們吃過早飯去看看吧。」
今天我還是找的以前大姐姐的衣服穿得，妝發也是按照她小時候畫的。我朝著清蓮院的走過去，剛進門就傳出了秦嬌的聲音，「你們都是怎麼照顧二郡主的？」我繼續朝里里走去，「母親，我聽父親說二妹妹不舒服，所以過來看望一下。」我說著就朝她的卧室繼續走。
秦嬌連忙跟了過來，「沒事，不用過來，你妹妹可能是有一點中暑。你們回去吧。」既然她已經這樣說了，我也不好再繼續往裡面闖。
這時給她看病的太醫也開好了方子，「既然母親說妹妹沒事，那我就先回了。」我悄悄的躲在了自己院子的大門口，秦嬌把太醫送出院子果然就折返回去了。我讓黛墨跟了上去，問她的病情到底怎麼樣。
過了一會兒，黛墨跑著回來了。「主子，太醫說二郡主那不是中暑，看起來倒像是受驚了。會不會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啊？」
「不會吧，」小黃鸝吃驚地說，「這麼容易就被嚇到了，這也太嬌貴了吧？」
「這哪裡是嬌貴，這明顯就是心虛了。」黛墨說。
我低頭想了一下，「你說得對，」我指著黛墨說，「既然她被嚇病了，那我們今天晚上就在給她來一幅猛葯，讓她病的再嚴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