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仙漿玉露浮平生,白發鳳雛成知己
韋一劍頓了頓繼續說道。
“至於,先生所問的,若是有一天晚生不再是如此的身份,變成了低微之人該如何,這些在以前晚生從來沒有去想過,剛才一番深思之後才敢回答老先生。”
“若是有一天我變成了一個普通人,甚至是他人眼中的低賤之人,晚生自問還是可以做到三點:一是不為惡,晚生知道大多數人為惡皆不是因為本性,大多是環境境遇所逼,時事造人,晚生不才,自問就算是處於什麽境遇也不會違背自己內心的道義,二是不屈於權勢,就像先生不懼我一樣,他日晚生若也落魄顛沛,必不會屈於他人的強勢,就算一死也會維護自己身為大丈夫的尊嚴和血性,第三點是,人言不以一時成敗論英雄,晚生可以一時的落魄,但是有古訓言: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晚生定不會墮落於幽澗,變成一個自怨自艾之人,一定會自強自立,重新站起,不求聞達於權貴,但求可以灑脫做人。”
韋一劍一席話字字珠璣,句句發自肺腑。
老人聽完連說好字,高聲大讚道:“好,好,好,好一個灑脫做人,老朽自問活了這麽多年歲,看遍了世間人心善惡,但是見到的能像韋公子這樣一顆赤子之心之人確是屈指可數,能在鼎盛之時講出如此話的也就韋公子一人,韋公子當真是有一顆質樸確是純粹的道心啊。”
韋一劍擺了擺手說道:“先生謬讚了,道心不敢講,隻是頗為好道罷了,不知晚生可通過了先生的考驗。”
“韋公子說的老朽都要汗顏,考驗不敢再提,今天老朽也是三生有幸能與公子這樣的人物論道暢飲啊,足慰平生了,好,那請公子先一品老朽這天香仙露酒。”
說完,老人將酒葫蘆扔給韋一劍。
韋一劍一手接過葫蘆,也不再婆媽推辭了,提起那酒葫蘆往自己嘴裏倒酒。
這酒液晶瑩透亮直灌入韋家少爺的嘴裏。
那飄出的香味就連門外看熱鬧的人群聞著都為之一醉。
酒一入口,韋一劍就頓覺出奇的甘冽,絲絲入喉,他慢品這好酒,剛想出口讚歎,卻是發現有些看不清眼前,接著頭有點昏,自己的平生似從眼前拂過,自小的錦衣玉食,到平生的樂事,再到自己一人獨處時的孤獨與傷感……場景一一眼前掠過。
好半天,韋一劍才從呆愣中醒來,驚歎道:“好酒好酒,確實擔得起仙酒之名,不僅其滋味俗世難尋,還能讓人沉醉其中,品味平生,老先生所言不假,此等仙酒豈是凡夫俗子能享,今日得飲此等仙酒,還是要多謝先生啊。”
韋一劍說著將酒葫蘆往前一扔,酒葫蘆又回到了老人手中,雙手抱拳對老人示謝。
“韋公子能細品這酒,也不枉費了這仙酒”
老人也提了葫蘆喝了起來,與韋一劍對飲。
大口喝了一口酒的老人感歎道:“可惜平生難遇像韋公子這樣的人物,得以暢飲此酒的機會不多,乘著這酒興,老朽可就要胡言亂語高談大論了,還請韋公子見諒。”
這一老一少,身份極其懸殊的二人酒樓內對飲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姑蘇,人人交耳相傳,都想來看熱鬧,這時候的酒樓外已經擠滿了人,城主府晉少突破的這等消息倒是無人關注了。
韋一劍問道::“哪裏的話,先生是高人,先生出言,晚生必是受教,但不知先生想從何處說起?”
“這道家經典之作道經,公子可曾讀過?”老人問道。
韋一劍道:“這道經乃是道家的鼻祖老莊子所作,晚生是好道之人豈會不知。”
老人一聽說道:“好好好,那咱們今天這第一論就從這道經的第一句講起,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公子以為這句玄語是為何意?”
韋一劍向老人拱了拱手。
“難得酒逢知己,晚生也就談談我的淺薄之見了”
韋一劍幹脆地慷慨呈論了。
“世人皆知老莊子是神仙一樣的人物,神秘莫測,見識高深,他這一句話的意思晚生是這麽理解的:所謂道是一種難以用規範和教導去表達的東西,所謂聖人治世行不言之教,無所為而無不為,老莊子認為聖人皆得道,但是他們不會以道為標準去約束管教別人,而是行不言之教,身體力行,用自己的行為去默默指導著別人。”
老人聽著默默地點頭,韋一劍接著說。
“晚生認為這個世界的大道皆藏於簡單的事物行為之中,就像老莊子的師傅教老莊子柔可克剛的道理時,用的是最簡單的比方:人的舌頭和水。如此之教,才會教出老莊子這樣如龍一樣的人物,這就是晚生淺薄的見解,讓先生見笑了。”
老人大口地喝了一口酒,將它又扔給韋一劍。
“好好好,妙哉,妙哉…韋公子的見識果然非比尋常,那老朽就說說我的看法了”
……
這一對老少在酒樓裏一邊高談闊論著,一邊暢飲著葫蘆裏的仙酒,時而還放聲大笑。
當然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明白他們談論的東西,在一旁的韋鐵聽著這些大道啊,無我之類的話,隻覺想要睡覺。
在樓外擁擠的人群聽著這兩位的對論,也是議論紛紛……
“喂,你懂這什麽叫大道幽微,什麽意思啊?“
“誰懂那個,這兩個人盡說些艱澀難懂的話。”
……
或許這就叫夏蟲不可以語冰。
這時太陽西下,晚風微涼,這二人從午時開始論道,一直談天論地到了黃昏時分。
樓外的圍觀群眾也都散了,想必明天一早這件趣事就會變成姑蘇老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
“無我,天下皆我……額,好酒,好酒。”酒桌上,韋一劍說著說著忽然停住了,滿臉通紅的趴在了桌上。
“忘年小友,忘年小友…”對麵的老人呼喚著韋一劍,因為相談甚是合趣,老人將韋一劍稱為了忘年小友。
幾聲呼喚下韋一劍沒有任何反應了,看來是醉了。
老人拿起酒葫蘆搖了搖,本來沉重的酒葫蘆現在已經很輕了,裏麵已經是沒多少酒了,老人仰頭倒酒,將葫蘆裏的酒一飲而盡。
“好酒,好友,好時光,暢快啊!”老人說完站起身來,走到睡著了的韋鐵身前,拍了拍他的臉。
韋鐵睜開睡眼。
“你家公子喝多了,趕緊送他回去吧。”
老人說完,慢步走到了大門前,手放在嘴前吹了一聲口哨。
一會兒,一頭青牛不知從哪裏出現,就到了酒樓門前,老人將酒葫蘆掛在了牛角上,翻身上了牛背。
“老頭,你的旗子不要啦!”韋鐵發現老人的大旗沒有拿,高聲問道。
“不要了,就贈與忘年小友留作紀念了。”老人擺手說著,青牛馱著老人慢悠悠的走了。。
“真是個怪老頭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