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賊
陳折初聽他這話倒覺著是自己小雞肚腸了,微微側過身子,放鬆下來。
外頭吹進來的風還是一如既往的帶有涼意,吹亂陳折初本綰得極其利索的長發,江景讓從不是個喜歡正大光明打量人姑娘的官爺——至少成親前不成。
於是他在陳折初本為了避免尷尬偏過頭去時得到了機會,眯著眼眸,視線落到她的玉頸上頭。
…不成樣子。
江景讓訕訕一笑,移開視線。
本想著到蘇府便要依著神醫這線索往下查,隻是江景讓的下人們過於爭氣,也不曉得是在哪個角落翻出來了些不少藥方信紙,推給他愣是不敢念。
“這國師大人秘密不少啊。”
江景讓在猶豫,查案固然是第一位,但若是瞧了人家的私人物品,便是對死者的不尊重了。
隻見蘇程不管不顧地將那一遝紙攥進手裏,目光方才觸及一刹,明顯有些受不住這信息量,移開眼眸。
“蘇曜天生無法生育,這些是他尋過名醫開的不少藥方,下邊兒是他現下控製哮喘的方子,再往下…是些情詩。”
蘇程簡單利落地概括,叫江景讓皺了皺眉,拿過那張治療哮喘的單子瞧了瞧。
“未曾察覺出來不對勁?”
他指著上頭的一方藥,微微偏過頭去同蘇程對視。
“這方藥的確鮮少瞧見,對於治療哮喘而論具穩定性,但…”蘇程意味深長地瞧了眼陳折初,頓了頓,“也是合歡散裏較為重要的一方藥。”
“沒錯。”
江景讓直了直身子:“雖說放在這藥方裏被削弱了藥性,但想來底下所謂的副作用便是它了。”
“嘖,有如此旺盛的精力偏偏是個不能生育的…”
蘇程這話有些不中聽,江景讓將這張紙扔給他,也是在示意圖閉嘴。
陳折初咽了口唾沫。
“你們說這國師不會是自殺吧?”
江景讓被這雜亂的線索搞得正煩悶,又瞧見陳折初一本正經的小臉,勾起一抹笑來。
“你如何說?”
“這還不簡單!”
陳折初有模有樣地分析:“這國師大人生得一副好皮囊,也到了娶妻的年紀,偶然發覺自己無法生育,一時想不開唄。”
“…三姑娘可真幽默。”
二白的話從江景讓身後悶悶地傳出來,似乎也是為了緩和蘇家下人這幽怨的氣氛,“都笑啊。”
眾人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江景讓瞧出她的尷尬,又將蘇程手裏的情詩拿過來仔細翻看了些時候,抬頭。
“這位錦卿是誰?”
沉默。
似乎不在蘇府裏,本著就近原則,江景讓還是換了個問題,“蘇曜大人可有小妾或是貼身婢女?”
一位容顏姣好的女子站起身來,是丫鬟打扮,依舊在哭哭啼啼。
“我們家大人隻認我一個妾,說是要娶錦卿為正妻,奴婢不曉得錦卿是男是女…”
“放肆!”
蘇曜生前的貼身侍衛似乎格外敏感這話題,當即以為這丫鬟知曉些什麽,抽出劍來便要滅口。
“如此激動?”
江景讓來了興趣,一雙眼眸微微上挑著去瞧那侍衛,“本大人在這兒你也敢拔劍?”
侍衛瞬間沒了氣焰。
“我聽過蘇大人院裏的下人講,這位錦卿其實是個長相妖媚的男子,是蘇大人的男寵…”
“光說不成,還是要有證據。”
江景讓對於這種流言向來持以保守態度,信息量太大,天色又逐漸暗沉下來,便帶著證據回府,將那貼身侍衛關進了糧倉。
“辛苦三姑娘這一日隨著本大人奔波。”
江景讓似乎有些疲憊,腦子發懵,“江府的客房許久未曾打掃,不可住人,三姑娘且去書房歇息一晚,本大人回自己苑裏辦公。”
“…多謝。”
陳折初似乎有些糾結,又見他實在是累的有些站不住了,不太忍心地應下。
他將那些案本都拿幹淨了,陳折初才決定去沐個浴,她這幾日渾身不爽,一泡便是全然放鬆下來。
江景讓平日裏習慣在書房歇息,自己的寢殿竟格外清冷了,處理完幾幢小事兒便見著夜已深了,想要上榻歇息。
寢衣落在書房了…
他微微闔眼,糾結一刹,覺著陳折初這會應該睡著了,才起身去決定取寢衣。
…江景讓,她遲早也是你夫人。
陳折初泡在浴桶裏本是快睡著了,奈何水溫涼下來,開門聲又格外突兀,叫她瞬間驚醒裹了件自己的外衣便貼著牆壁往外走。
她忘了點油燈,一邊又暗暗想著這江府的防衛實在也不怎麽樣,模糊中瞧見個男人的身影在床榻邊上摸索。
陳折初咬牙,當即以為是什麽不知檢點的下人,緩緩靠近,抬腳就想將人踹到榻邊兒上。
江景讓方才瞧清楚榻上不見陳折初的身影,又意識到危險,下意識握住那雙腿將人按到牆上。
…好像未曾穿著衣裳。
意識到他占了便宜,江景讓鬆開手,隻是手臂依舊抵著牆,聲音壓得極低,散漫得不像話。
“三姑娘。”
又是個肯定句,竟叫陳折初耳根子燙的驚人,整個人蜷縮起來,覺著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到她脖頸兒處,骨頭發軟。
“…魯莽了,大人不是叫臣女睡書房?”
言下之意便是江景讓為何會出現在這。
“忘記拿寢衣,也未曾料到三姑娘如此晚了還在沐浴。”
江景讓側身過去,想叫自己冷靜些,心底裏頭那團火在叫囂,冷風都吹不滅,眼裏隻有她不太真切的臉和依舊明亮的眼眸。
“陳折初。”
江景讓緩緩低下身子,與她對視了許久。
不太真切的本該叫人平靜的黑夜,連續幾日的陰天難得能瞧見月亮。
她不曉得他為何忽然喚她,隻是緩慢地,心底裏竟不見任何排斥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