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賣青樓
萊陽。
陳折初被那幾個粗人丟進滿屋子脂粉味兒的地方兒時，天色已然是接近黃昏了，她輕斂眸，隻覺著一陣頭暈目眩，略略算計著對策。
陳家三姑娘落魄成如此模樣兒，倒也好笑。
萊陽裏識得她的人寥寥無幾，老鴇隻當是尋常買賣，警告她了一番便要逼著她去接客。
陳折初一雙眼眸藏了笑意，她本就擅長偽裝，笑的竟有些嬌羞，“小女懂的，軟筋散是不必了，服侍客人…”
“算是個懂規矩兒的。”
老鴇一瞧樂開了花。
陳折初畢竟打小住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懂得如何做才能保命。
她極其聰慧，靠著那張乖到不行的小臉和花言巧語躲過了不少檢查。
總算是進了房，陳折初肆無忌憚地癱在塌上，一邊脫鞋，“嘖，這地方我還是第一回來。”
她上下打量，自言自語：“也是未曾料到那老鴇蠢成那副樣子。”
陳折初順勢拔下頭上的簪子攥進手裏，眸裏再不見小女兒的嬌羞。
對於這些東西她本便是切換自如的。
門被粗暴地踹開，進來的人瞧那樣子是飲了酒，搖搖晃晃地，未曾關上門便要撲上來。
男人實在過於沉重，陳折初眸中帶了點慌亂，又實在不好引人注目。
她將那簪子對準到自己喉嚨處。
她不傻，這時候再如平日那般裝的楚楚可憐豈不是更危險些。
陳折初笑起來時一雙眼眸都眯了起來。
“公子若是再往前走一步，小女便死在這叫公子名聲掃地。”
她雙手微微顫抖，說不緊張是假的，額頭上也直冒冷汗。
趁著那男人錯愕的勁兒，陳折初從那縫隙裏便鑽了出來，撒腿往外跑。
“賤女人…”
男人還是搖搖晃晃的，一把捉住她。
陳折初拚命掙脫，咬牙將簪子狠狠插在男人手上，趁他慘叫，總算是出了門。
這地方格局實在太亂，一間間房同走廊連在一方。
陳折初被拉扯著，依舊不停向前狂奔，這會已然引了不少人來，她隻覺得倒黴。
順勢拐進一間未點燭燈的閣間，陳折初聽著外頭喊打，這才意識到自己腿都軟了。
“噓。”
她隻覺得自己耳邊一陣風，門被瞬間打開又以最快速度關上。
男人一雙眸子在黑夜裏格外明亮。
江景讓掃她一眼。
總算是趕上了…也怪他來得晚了些，這丫頭。
“…你！”
陳折初實在怕他是同外頭一夥的人，那句話還未說完，便又被他捂住嘴。
點了盞小油燈，她方才是能勉強瞧見男人的模樣兒，生的極其好看，是她無法形容的驚豔。
似乎是一身藍袍的。
“江景讓。”
他一雙桃花眼輕挑，沉著地甩下三個字。
陳折初在陳家後宅裏雖是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但骨子裏到底是個好奇的女兒家，多少能在外頭掛搜些事兒來進她的耳。
江景讓這號人物便算一個。
錦衣衛，年紀輕輕有本事的公子哥兒，他算是裏頭最出色的，待人不薄，百姓談笑間盡是誇讚他。
隻是如今江大人二十有二，遲遲不肯娶妻，多少女子想進他那後苑，到頭來都成了虛想。
陳折初震驚他為何會出現在如此地方又是一副不染塵塵的謫仙模樣。
“江大人安。”
她反應很迅速，垂著眼簾，是在試著想出對策從這地方逃出去。
江景讓明顯是有些意外姑娘會行禮，隨即是快要笑出了聲，“陳三姑娘。”
萊陽鮮少有這等年紀的公子聽過她的名號。
陳折初愣，壓低聲音：“不知江大人哪裏得知我。”
她到底不習慣以“臣女”自稱，反問時也是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樣，提防著外頭。
江景讓慢悠悠向前走。
哪裏會不曉得她？他這些年來心裏頭想著的念著的，格外逞強又是趣兒的姑娘？
他總愛瞧她什麽都不知曉的樣子，迫使他想要將一切都告訴她。
隻是江景讓等了如此些年，倒也不急這一時。
他斂了眸輕笑：“自然是在城裏略有些耳聞的。”
她再也接不下話，氣氛有些凝重，有些人已然找來了，敲打著門。
江景讓一雙銳利的眸子似乎染上冰霜，伸手去拉她，自顧掩了麵，“放聰明點。”
陳折初竟是進了他的懷裏，盡是訴不清的感覺，耳根子通紅通紅。
“那個新來的小丫頭呢？”
門終於還是被踹開，老鴇氣喘籲籲地追過來，見著一身材嬌小的姑娘窩在男人懷裏，詫異一瞬。
這可不就那小丫頭麽！
“啊…姑姑！”
陳折初咽了口唾沫，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兒了。
“小女與這公子一見傾心…”
陳折初咬牙，說著還往江景讓懷裏蹭了蹭。
“實在不願侍奉其他，並未逃跑…”
…小騙子。
掩著麵的江景讓隻漏了一雙眼眸，竟也帶上了些寵溺。
他自是知曉她聰慧，隻是未曾料到會編造個如此不像樣的理由。
他彎了彎嘴角。
不過他喜歡。
江景讓一聲不吭扔了袋銀子過去，算是表了態。
一群人尷尬，一聲不響地離開，更有甚者竟還貼心地幫忙帶上了門。
“多謝江大人…”
陳折初瞬間離開他的懷抱，想了好久又緩緩開口，“方才我那話是為了解圍…江大人不必往心裏去。”
江景讓淡淡點頭。
陳折初心裏盤算著什麽，下一秒便是“撲通”跪在了地上。
江景讓：？
原來自己瞧上的姑娘還有當戲子的天賦？
“江大人啊…小女方才失了母親，自幼不幸，又被家人賣到了這地方來…”
“您不如好人做到底，幫小女出去…”
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回去，用名聲威脅陳家，她不信陳家還敢對她怎麽樣。
江景讓也隻是詫異一秒便直直笑出聲來。
“倒也不必如此誇張。”
他湊近她的臉：“算個人情罷了，不過要還。”
方才眾人為瞧見江景讓，這會他大搖大擺出來，換陳折初戴了麵紗。
陳折初頭一回見識到權勢滔天的好處，眾人麵麵相覷瞧著江景讓帶個掩了麵的姑娘出去，一句話也不敢說。
“人情可要記著了。”
江景讓聲音極淡。
陳折初到底心智小，雖然想不清江景讓這等人物為何會幫她，但因心裏的事太沉重，她也就忽略了去。
陳家眼線不少，她得趕緊跑才是。
姑娘向來是個喜歡強裝鎮定的手，本還是有小女孩的不成熟，她一著急，便暴露了本性。
“今日之恩，小女往後做牛做馬也定會回報，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