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何以見得
太子勢力衰減，蹤跡未見；端王無心朝事，閉門不出；而平常鮮少被人記起的平王卻嶄新露角，為病弱的老皇帝分擔國事。
最始之前太子與端王兩人明爭暗鬥，滿朝皆知，但是卻不知從何時起，平常一點兒也不打眼的平王卻力壓了太子與端王。
現在朝中的局勢亂得很，趙堇城剛被老皇帝封了攝政王，相當於正處於風口浪尖之上，在這種時候，他選擇靜心的在這偏遠寺廟裡頭呆著，倒也不為是個好法子。
若虞明白，皇儲之爭，趙堇城能避則避，畢竟，在這種時候越在高位上的人，越是危險。
突然間，若虞覺得老皇帝將趙堇城推入攝政王之位並不單單是想減弱趙堇城的兵力，更想用趙堇城來壓制自己那些個只曉得內鬥的兒子！
而彼時若虞也不得不佩服老皇帝了，即便他已病弱了，腦子依舊精明得緊。
知曉趙堇城實力不匪，亦知曉自己那些個兒子的真面目，卻依舊能有法子來整治！
雖然趙堇城讓若虞在山上要著伺候老太妃，但是老太妃自見過若虞之後，便又將自己關進了自己專門理佛的小佛堂里。
她的一日三餐全都由秋嬤嬤伺候著，除了每日在佛堂門外請安問好之外，其餘時間老太妃均不讓人打擾，故，若虞一日也閑得發慌。
趙堇城自上了山後倒也是真的閑。
每日不是帶著若虞逗貓溜狗，就是帶著她去山頂看風景，時不時還會帶著她去捕魚捉免的。
其實……若虞有時候會想，若他不是懷晉王，若她不是定遠侯嫡女，他沒有滿襟天下，她亦沒有血海深仇，或許，他倆也能湊合著過下去。
炎熱八月已末，金秋九月初至。
若虞站在山坡上瞧著滿山秋菊，突然有些恍惚。
兩年了啊……兩年前的今日正恰就是定遠侯府被滅門之日。
明明已經過了兩年的事情，但那日所發生的事情若虞依舊曆歷在目。
想著那看著她滿臉慈祥的父親，溫柔的母親，板著臉的老夫人，為救她而亡的畫心，還有那左檁條邊綁著的大黃狗……
不知怎的，若虞感覺自己喉嚨有些發緊，溫熱的眼珠在眼眶裡打著滾，若虞咬著唇往回憋著，卻還是沒能將這眼淚給憋回去。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本王還不相信。」熟悉的聲音從若虞身後響起，向聲音源處轉去，正恰瞧見趙堇城半眯著眸子打量著她，揶揄道：「你可莫要告訴我，你這眼睛是被大風刮的！」
破啼一笑，若虞連忙屈膝給趙堇城行了個禮，她道：「此刻無風，王爺何故拐著彎兒來嘲笑妾身？」
許是沒了那麼多繁雜的事情，這段時間與趙堇城相處起來若虞覺得甚是舒心。
雖然趙堇城還是會時不時的向她撒點兒毒，但若虞也著實習慣了與趙堇城的相處方式，而且……這些日子的相處中，趙堇城待她亦更溫柔了……
趙堇城聽著若虞這話，微微的勾了勾唇，瞧了一眼若虞的臉上，他伸手想摸上去，可奈何若虞反應極快，直接往後退了一步。
摸若虞臉的手落了空，趙堇城此次也沒惱，而是尷尬的收回手，負手而立：「瞧著你的氣色似乎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微微頷首，若虞眉眼彎彎笑得跟朵花兒似的：「這還不得多虧了王爺您的福吶！」
長長的睫毛上還是方才她淚珠打濕的模樣，溫柔的桃花眼中抹去了方才的悲傷，眼中夾雜著一絲笑意，白皙的臉蛋上透著一絲紅潤，整個人瞧起來既精神，又養眼……
不覺中，趙堇城竟然看入了神，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這女人這般耐看？
瞧著趙堇城站在自己面前一動不動的，若虞伸手在趙堇城的眼邊晃了晃，瞧著這人當真沒有什麼反應，當下便有些著急了，叫了他好許幾才回過神來。
回過神來的趙堇城倒是覺得尷尬極了，當下便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兩聲，將自己的目光轉移至別處，他道：「咱們來這裡已有月余，月余之久，京中變化估計亦是甚大，故而我想回京瞧瞧。」
「回京？」
一直以來趙堇城都未與她提起京中之事，而今日一提，卻是回京之事。
其實細想一下的話，若虞似乎也能夠理解趙堇城此舉。
他雖然是想躲避皇上與自己幾個兒子的「鬥爭」，但他再怎麼說也是朝中要員，若是一直不歸朝，說什麼都是不行的。
其實，對於若虞來講，這一個多月的清閑，已是很奢侈了！
只是這一個多月未見，不知浣溪與浣沙兩姐妹如何了，還有就是……安玉容……
「你不想回去？」
聽到若虞的反問，趙堇城便直接問了若虞這麼一句。
若虞聞聲，當下便搖了搖頭：「妾身並非不想回去，只是被爺這突然的打算給嚇了一跳。」
深吸了一口氣，若虞看了一眼山間美景：「您也知曉妾身身份有多麼尷尬，離京一月有餘，若重歸，定是要回去探望妾身名義上的父親的。」
雖說若虞不是安易山的親生女兒，但是乾女兒也是女兒啊！
女兒離開故城月余，突歸自是要去探望的，而安易山與若虞現在的關係……
趙堇城也明白若虞的顧慮，但他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直接與若虞說：「以後我與丞相的關係定會有些尷尬，要我看來，此番回去你若是不想回安府，那便不去罷，也沒有人能說得你什麼！」
意思是……她可以任性不去？
老太妃對趙堇城的教育可是從小嚴到大的啊！這種沒有規矩的事情，他會讓她做？
知曉若虞不可置信，趙堇城未等她開口，便直接開口道：「當然，你若是誠心想去，我也會陪你過去。」
「那……妾身便先行放過王爺了。」歪頭瞧了趙堇城一眼，若虞又問了一句：「何時出發？」
轉過身子，趙堇城對著若虞認真的道：「今晚便走！」
「今……晚？」
嘴角微抽，若虞不敢相信的看著趙堇城。
京城又沒有出什麼大事兒，這位爺走得這般著急做什麼？
但趙堇城一向都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若虞即便是有些不解，但還是沒有問出口。
晚上便要回京城了，若虞怕是與老太妃告不了別了。
「爺今晚便要走，可與母妃說過？」
趙堇城聞聲，微微的搖了搖頭：「臨時決定的，母妃還不知道。」
「那可要一起去與母妃道別？」
趙堇城聽到若虞這話，並沒有馬上回應，而是先擰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最終才點頭，帶著若虞下山。
不知為何，若虞總是感覺老太妃與趙堇城之間隔著個什麼東西，要讓她說的話，若虞是說不出來的，但是感覺上卻有。
平常兒子出門都會告知一下自己的母親，順便拜別。但擱趙堇城與老太妃這兒，似乎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了咩？
趙堇城沒有再多說些什麼，若虞也知曉，這位爺並不打算告訴她。
既然趙堇城不想說，那麼若虞也覺得自己沒有必須去刨根問底，說不定到時候什麼都問不到不說，還惹得一身腥。
陡峭的山路難行，趙堇城小心翼翼的護著若虞回到了寺廟。
一到寺廟，若虞便提著裙子去了佛堂，尋得秋嬤嬤，讓嬤嬤帶話給老太妃說他們今晚便要離開的事情。
老太妃一聽到這個消息，立馬跑了出來，一出來瞧見門口站著的若虞與趙堇城，當下她便拉起若虞的手，將他們帶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你們要離開，在離開前來與我道別，我是真的很開心，孩子可知，先前城兒若是要去個哪兒，可是從來不會與我說的！」
以前……就不會？若虞瞪大眼睛看了老太妃一眼，剛想說些什麼，老太妃卻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這事兒我是能夠理解的，城兒征戰沙場，他的時間有多尊貴我是知曉的，而城兒本身也不怎麼喜歡分別，所以，他每次要去哪裡，都沒有習慣同我說的。」
若虞：「……」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老太妃這話，若虞倒是覺得老太妃挺可憐的。
興是知曉若虞所想一般，老太妃卻突然反過來安慰若虞。
午膳是在老太妃陪他們一起用的素齋，老太妃說，若是京中無事，她便想在此寺里終老，亦特別明確的告訴了若虞，以後見面的日子估計極少。
也正是因為如此，若虞便厚著臉皮，拉著趙堇城在老太妃這兒呆了一整天。
天色漸晚，趙堇城算著時間，便叫若虞準備好離開。
老太妃此刻卻又突然抓信了若虞的手，十分認真的問了一句：「孩子，你覺得……你舅舅安易山如何？」
安易山？微微擰眉，若虞思考了片刻，隨後便道：「與他接觸倒也不長久，若光是妾身看著的來說的話，是個好丞相，但卻並不是一個好父親。」
老太妃聞聲，還本擰著的眉梢微微一松，隨後便又連忙問了若虞一句：「何以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