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我兒子叫葉良辰!
這時候是下午三點吧,空氣裏有有一種異樣的味道在漂浮。很刺鼻,超級難聞,我到處看,看到了一個大煙筒,高高的聳立著,很威風,那煙筒正在冒著濃濃的黑煙,尼瑪,我知道刺鼻的味道就是那黑煙的味道!我心裏憤慨起來,心道,環保部門怎麽不管呢,媽了個巴子的,那是一家化工廠吧,應該是的,為了發財,難道就不要老百姓的身體健康啦?
再看腳底下的一些草,樹,哎,都是那種屎黃色,我知道這草、樹,有的已經死了。枯萎了。
老候說的南站鄉,應該就是那個村落吧。全名叫南站鄉村。並不是指一個鄉鎮。
南站鄉村屬於屬於湯泉鎮。湯泉鎮和我以前上班的那個街道,緊挨著,是相鄰的街道。這個我是知道的。
我還知道的情況是:
我以前所在的街道因為地理位置屬於市區,或者說大部分地域屬於城市,因此經濟上要繁榮一些,按照李玉明書記、宋錦貓書記的的說法就是總部經濟繁榮,藍海招商什麽的搞得很好,街道有很多城市綜合體經濟,等等等,但是這個湯泉鎮是工業經濟,那個冒著煙的化工廠就是幾十年前的老廠。我就想:這種汙染企業怎麽還沒有關掉呢,或者,最起碼也應該改良一下啊。
我走著,走著,忽然的看見了一大塊的公墓。新鮮的公墓。很大的一塊,七零八落的墳墓在公墓裏杵著。像饅頭!
公墓裏有很多新鮮的墳頭,有人在墳頭上哭泣,還有一些冒著煙的火堆,我知道那是死者的家屬在給死者焚燒死者生前的衣服什麽的。
我走的有點渴了,就到處張望來著,目測了一下離南站鄉村村頭的距離,也就一百多米的樣子。我加快了步伐,看見了一個小賣部,村頭的小賣部。
我想到那個小賣部裏買一瓶礦泉水。哥們兒渴啊,這午後,這深秋的午後……
一陣風吹來,涼意襲來。
是的,農村就是要比城裏涼爽。我注意到這南站鄉村也沒什麽農作物,要說有,喔,就是腳下的這個藤蔓植物。我猜測是地瓜什麽的吧。
我彎下身子,拔了一棵藤蔓,感覺自己就像是拔蘿卜,但是我拔出來之後看到的什麽呢,是一個很醜很黑的玩意,土豆大小。
我找了一個尖銳的石塊,把土豆一樣的玩意去了皮,一看,天啊,這是什麽,黑色的東西,這能吃嗎?
我舉著這個玩意到自己的鼻子那裏,媽的,我分明聞出了一種臭味道,或者說是腐爛的味道……
我扔掉了那個臭東西,走到了小賣部那裏,小賣部櫃台後坐著一個很彪悍的女人,大柿餅臉。
喔,大嫂,我叫道,你好啊。
那女人惡劣地瞪了我一眼。
我說你瞪著我幹嘛,你來生意了啊,上帝是顧客!不知道嗎?
對不起,我天生就是這樣的啊,女人道。
什麽,什麽意思?我笑了一下。
女人道,我天生就是這樣的,實際上我在對你笑呢,微笑!我一見你就笑!對了,帥哥啊,你要買什麽?
我說礦泉水。
拿去吧,女人到店裏拿了一瓶給我,我接到手裏,擰開蓋子咕咕咕咕地喝水了……
我擦了嘴巴,我說大嫂啊,你們這裏是南站鄉村?
是啊。
我說那個冒黑煙的廠是化工廠?
是啊,是我們南站鄉村最大的廠啊,幾十年了,害死了人!
怎麽了?我問。
我們村裏人都要被這個廠害死了!
怎麽啦?
都得癌症死了啊!
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你沒見到那個公墓嗎?
見到了啊,都是我們村的人,死人。
我說咋回事?
咋回事,你不曉得嗎?
我搖頭。
那個化工廠噴出的黑煙有毒啊,這個都不懂,說著又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長滿了荊棘一樣,我說大嫂,你怎麽老是瞪我啊?
我和你說啊,我沒瞪著你,沒……
嗬嗬,你要不要自己照鏡子看看自己啊。我笑道。
對不起,真的,我確實不是瞪你,你是帥哥啊,我對你笑還來不及呢,我長得就是這樣的,我們村裏人開始的時候都以為我在瞪著別人,其實我的眼睛……就是這樣子的,沒辦法的,天生的。女人道。
我說喔,這樣啊。對不起,我冤枉你了,喂,知道黃小雅的家在哪裏?
什麽啊?
黃小雅啊。
不知道,不認識,我們村的人我都認識的,從老人到小孩,沒有一個叫黃小雅的。
我想是啊,我怎麽就說了黃小雅呢?黃小雅在江南市,她媽媽的老家在這裏,又不是黃小雅自己在這裏,我想我這個笨啊,特麽的!
我貌似忘了問老候黃小雅的媽媽叫什麽名字了,我掏出手機想給老候打電話,一個咯噔,我想我幹嘛不去問他——陳黎明的家住哪裏呢?
陳黎明就是四十年前跳江自殺的那個英俊瀟灑的小夥子。我就說陳黎明呢?
你說啥?陳黎明嗎?彪悍的女人的眼睛瞪的好大!
我說你又瞪了我一眼啊!
我這次……這次大概是真的瞪你了,哎!因為你,你這個人啊,你問的什麽屁話,你問陳黎明幹嘛?
我說我怎麽不能問呢,我要去他的家。
他是一個失蹤的人啊,他找不到了。他是我們村有名大才子大帥哥,四十年前,他就離家出走了,那時候他剛剛考大學,分數全村第一,據說也是我們湯泉鎮中學第一名,但是就沒有被錄取。
我說我為什麽啊?
為什麽,他填的誌願不好!
怎麽不好?
他填的是清華北大,他的心太大了,而他的分數又達不了清華北大的分數,本來,他可以上一個其他的好大學的。
我說那為什麽不去上呢,去上啊。
他沒有被錄取啊。
我說啊?不會吧?
啊什麽啊,他的檔案在清華北大那裏走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就晚了,其他的大學已經錄取完了,教育局的人說的,局長說的,馬局長說的,所以他就沒被錄取。
我說不可能,他的分數不是很高嘛。
是啊,分數是很高,比他低五十分的小狗子都被湖北的一個大學錄取了。
小狗子?
小狗子也是我們村的,和陳黎明是一個班的,都是湯泉鎮中學的,我說喔。我說陳黎明的家呢?
他的家啊,哎,好慘啊!他的老爸九十多了,是一個癱子,但是卻活著,真是奇怪啊,全村人一個個的死去,就他活著。
我說他好長壽啊,你帶我去找他好不好?
你是誰?彪悍的女人狐疑地看著我,警惕起來了。
我笑了一下,我說我是陳黎明的好朋友啊。
陳黎明現在要是活著——當然,我們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村裏人有的說他死了,有的說他活著,但是誰知道呢,他是六十多的人了,你說你是他好朋友?!小夥子你才二十多吧?
是的,怎麽啦?
你怎麽能是他的好朋友呢,你開玩笑呢!
我說大嫂,不是玩笑,難道我們不可以是忘年交?
喔,你是他孫子?
屁,說什麽話呢,我火了我!
哎,他六十多,你二十多,他的兒子應該是四十多——如果他有兒子的話。
我說你知道他有兒子嗎?
我哪裏知道。
我說大嫂,這樣啊,我給你一百元,是帶路費,怎麽樣?
一百元就不要了,你以為我們農村人就是愛錢的人?!我告訴你,你直接到村裏去就是,有一個最矮最破的房子就是陳黎明的老爸住的房子。
我說喔。好的。我又說他媽呢?他媽在家嗎?
早進了泥土公社了。嘻嘻……女人笑了。
笑什麽啊?我道。
他媽死了啊,泥土公社就是地下啊,嗬嗬,這個都不懂,你們城裏人啊,真好玩。好了,你自己去吧,說著女人又瞪了我一眼。
我說你又瞪我了啊,尼瑪!
我沒想到的是:在村裏最破落的房子裏見到了黃小雅的媽媽。黃小雅的媽媽正在給一個躺在木板床上的老者喂飯,女人用一個勺子,一口一口的給人喂飯。
飯是青菜稀飯,好像還有一些廋肉,稀飯裏飄著一些黃色的油花。我聞到了香味。我知道這稀飯,一定是黃小雅的媽媽親手做的。說起來那情景實在是感人肺腑。
我敲了一下門,因為我站在門檻邊。
門是一個黑色的舊木板門,門上的黑漆已經剝落,門環是銅的,發出烏青的光,古老的光。
一種老的鎖掛在那裏,鏽跡斑斑,那鎖應該是壞了,黃小雅的媽媽回頭看見了我,愣了一下,她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狐疑的光,那光先是很小的篝火,之後就是熊熊燃燒的大火,她手裏的碗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碗摔得粉碎,她整個人顫栗起來了,抖動起來了,我心裏明白,黃小雅的媽媽認出我是誰來了!
我穩住心神,不動聲色,等著接下來的疾風暴雨,果然,黃小雅的媽媽向我衝來,女人伸手就抓住了我的衣領,大聲道,劉……劉心雄,我的女兒呢,還我的女兒!還我的女兒啊!
我假裝驚詫,大聲道,大嫂,你在說什麽呢,你認錯人了吧?
我認錯人,怎麽可能,你難道不是那個什麽街道的狗屁科長?
大嫂,你真的是認錯人了啊,我是李德發,警察!
我趕緊的掏警官證,你看啊,我道,你看仔細了,我是李德發。
李德發?
你看啊,我的出生年月……對了,大嫂,你認識我?我故意在女人麵前說了出生年月……
喔,你不是的,哎,真像!黃小雅的媽媽的眼神的光芒黯淡下來了。
我道,大嫂,你是黃警官的媽媽吧?
你怎麽認識我?
老候說的,老候就是侯局啊,我道。
喔,他走了。
是的,他有急事,回局裏去了,但是他派我來接你回城。我道,
我不回去,我要照顧我舅舅。
你舅舅?他嗎,我用手指著躺在床上的老人。
是的,他是我舅舅,癱了四十多年了,哎!
我說啊,這麽厲害啊,癱了四十多年?那麽這麽多年他怎麽生活的?我沒法想象一個人——一個不能站起來的人怎麽活了四十多年!
我自己生活!床上的老人雄赳赳地回答我了,我一驚,心裏想,這老人中氣還蠻足的嘛,嗬嗬。
我說老人家好啊。
你好,你是……
我是警察。
來我家幹嘛?
接黃警官的媽媽啊,喔,你的外甥女啊。我笑道。
你們警察沒什麽鳥本事的,都是吃白飯的混混,拿公家的錢不幹活!老人氣呼呼地大聲道。
我說喂,你在說什麽呢,癱子!
我火了我!
你叫我什麽?
我說你躺在床上四十多年了,不是政府對你照顧,你能活得下來?
屁,我自己照顧我自己,老人說著,突然,他的身體一個滾動,噗通!他的身體掉在了床下……這時候我發現,床下有一個什麽玩意。
是的,是有一個什麽玩意,是一個正好承載他身體的小木頭床!我隻能這麽叫它,那小木頭床下有四個輪子的,老人伸手抓住了一個什麽機關,嗬嗬,那床就移動了起來。
老人還在說呢,你滾開,警察,警察就了不起啊,什麽案子都破不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警察,告訴你,我兒子含冤而死這麽多年了,你們抓住凶手了嗎?沒有,你們也算是警察啊,丟人!
我說喂,你說什麽呢?你兒子是不是叫陳黎明?
我兒子叫葉良辰!老人大聲地糾正我!我說你說啥!我
我兒子叫葉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