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7章:胡須案(2)
到了辦公室,我看了手表,嗬嗬,才早上七點十分,離上班的時間九點還很早呢。我想了想,就給小錢打了電話。毫無疑問,這胖子還在睡呢,迷迷瞪瞪的問了一句:“誰啊?”
我說:“我,劉心雄。”
“科長啊,這麽早!”
我說“小錢,那個基督教堂的堂主死了,昨夜的事情。”
“啊,死了,不會吧?”小錢道。
“我一大早和你開這個玩笑?是真的死了,刮胡須的時候一不小心,被理發師傅割了喉,哎,不多說了,你現在就來辦公室,因為今天有很多事情的,第一,你要去殯葬店定製一個花圈,讓店裏的夥計直接送到盧長老的家。第二件事,你要打一個慰問申請報告,我簽字後你再拿去給街道辦錢國鈞主任簽字,之後呢你到財務取500元,用信封裝好,記住,找一個白色的信封裝錢,然後我們一起到盧長老家去拜祭一下。錢是給他家屬的。”
“喔,好的,好的,我馬上來辦公室。”小錢在電話裏回答我。
我喝了一口茶……
一大早到辦公室,我第一件事就是燒水泡茶,之後給小錢打了電話,現在,我覺得自己還要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緒,我該怎麽給領導匯報盧長老的死?這件事是不是要街道的“安全生產辦”參與一下,理發店是不是也屬於生產經營單位?
我想了一下,想想還有其他什麽事情,正想著呢,辦公室的電話響了。
我想不會是老侯那個狗日的吧,侯八一這個狗屎打電話給我從來不會有好事的!
我接了電話,還好,不是侯八一的電話 ,電話居然是……
是三毛打來的!
三毛?!
前文說了,苦竹村有一個愛好文學的女會計,綽號就叫三毛。因為青春期最喜歡看的書就是三毛的書,平常嘴巴裏也是三毛三毛的逢人就講,故此得了一個三毛的綽號。說起來這女人我有印象的,印象就是她的嘴很大,大到什麽程度呢?我想她把自己的手握成一個拳頭是可以伸到自己的嘴巴裏的那種。
羅嗦幾句:好像現在的一個很有名氣的女電影演員也能做到這個程度的。那女人參加什麽綜藝活動,一場節目下來賺的錢是哥們兒一年的工資的好幾倍!你說這事多氣人啊。有的時候我就和老侯聊天,我說老侯啊,你一個警察每天拚死拚活的幹革命工作,一年到頭賺的錢還不如某某某女人出一次場呢!老侯冷笑道:“劉心雄,你少發點牢騷好不好?你拿的錢不少了,那些企業工人呢?下崗工人呢?”
老侯這樣一說我就不吭聲了,是啊,這要看和誰比!
且說我接了電話,三毛在電話裏說:“劉科在吧?”
我說:“我就是劉科啊。找我什麽事情?我現在沒空談三毛,那個瓊瑤也沒興趣,嗬嗬……”我開玩笑。
“說什麽呢,這樣開人家的玩笑!”女會計道。
這女會計和老子撒嬌呢,我感到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我說“你什麽事情啊,直接說!”
“是這樣的,是我們村的村長李淮安的事情。”
“他怎麽啦”?我問。
“他瘋了!”三毛在電話裏道,我說:“怎麽回事啊?他瘋了你為什麽找我?我又不是醫生。”
“劉科,是這麽一回事啊,我隻是告訴你一下,不是找你幹什麽。”
我說:“喔,究竟怎麽一回事呢?三毛。”
“不許叫人家三毛,劉科,再叫我不理你了!”
我想說我要你理啊?!靠!
“你說嘛,怎麽一回事?”我的聲音冷淡起來。
“小李,也就是李淮安,我們苦竹村的小村官,他年輕有為,大學生,戴著眼鏡……”
我說:“是啊,我記得他啊,他喜歡見我就發煙的,他的眼睛很小。”“是的。”
我說:“你就說他怎麽就瘋了呢?”
“他去他同學家了,紹興,紹興你知道嗎?”
“知道,出產老酒的好地方啊。”我笑道。
“是這麽一回事,前不久的事情,李淮安去紹興了,參加同學會,他就在紹興出了事情,應該就是的,在紹興!但是還好,他總算是回來了,回來後就瘋了,說自己在紹興見到鬼了,現在每天在床上笑啊笑的,也不下床,把大便弄到床上,臭氣熏天的,房東要趕他走,他就用自己的手抓大便扔過去,扔的還真準,扔到房東的臉上了,還說呢,老子請你吃手榴彈!”
我驚歎地說:“啊?!哈哈哈……”我忍俊不禁地大笑起來。
“你笑什麽啊笑啊,劉科,你要幫忙的啦。”女會計在電話裏大叫道。
“我又不是醫生。”我道。嗬嗬。
“大家都說你劉科有本事啊,厲害的!”
我火了我:“誰造謠的?特麽的!”
三毛道:“劉科啊,你是街道機關領導啊,不能說粗話的,啊!現在我們村真的要完蛋了,我嚇死了呢,你想啊,洪仁義書記被鬼割喉沒多久……現在村長又瘋了,你說是不是接下來要輪到我這個會計啊,我就是一個算賬的,哎,我不幹了,我要辭職!世界那麽大,我要去看看……”
我歎息說“你們那個苦竹村真是有問題的,好吧,我上午處理一件事就過去,你別急。三毛同誌。”
我放下了電話,愣神呢。胖子小錢就到辦公室來了,這小子滿頭大汗的趕來,腳步急匆匆的,他來了之後二話不說就按照我的吩咐做事了,現在,顯然,這小胖子對我的尊敬是發自肺腑的那種。
好啊!好小子,就憑他這股幹工作的勁兒老子以後帶著他。好好的培養!我心裏想。
說起來我也從這小胖子對我畢恭畢敬的態度看出來了:即一個人對一個人……他的心裏是真實的尊重還是虛假的尊重?
同時我也分析,那個女會計三毛說大家都在說我劉心雄厲害,這話一定有出處的,一定是因為我被市公安局調去當什麽特種調查小組的組長的緣故,沒有這一層因素,大家不會說我劉心雄厲害。試想:一個街道的小科長,公安局破不了案都來請他,這顯然是高人啊!
此刻我是不是有點得意啊,嗬嗬,可是,誰知我心呢?誰知我苦呢?我特麽的過的什麽日子呢?老子安穩嗎?舒心嗎?屁!我想誰羨慕我的生活誰特麽的也來試試我的生活,說不定立馬就是和李村長李淮安一樣,瘋掉!去第八人民醫院報到。
我心裏進一步尋思:李淮安這小子,這小眼睛,也就去了一個紹興,怎麽就瘋了呢?我實在是有點好奇。好奇啊。
上午九點,我和小錢就出發了,我們去大長老盧祖江的家,在我們去之前,殯葬店已經把花圈送過去了。
我們到了之後盧長老的老婆就給我們身子一彎——
做一種下跪的姿勢,但是她並不真跪的,因為接受此禮節的人必須及時扶住她。我及時扶住了她!
我感到了她心裏的顫抖,一種奇怪的顫抖!
是的,這是一個禮節,江南市的特色,我安慰她不要悲傷。節哀順變。這時候一個看起來年齡很大的婦女給我和小錢一人發一個黑袖套,我們接過了。
黑袖套是祭奠死者的,必須戴上。
客廳裏是掛著盧長老的遺像,沒什麽好說的,死者為大,我和小錢都跪下磕頭。
室內哀樂聲陣陣。
祭拜完,我對盧長老的遺孀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我說人死不能複生,要節哀什麽的,說完就把白信封扔到地下——
這也是一個禮節,不能遞給活人的。
之後我們就走了,盧長老的家人會把信封撿起來。那裏麵是錢,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我和小錢離開盧長老的家,小錢對我道:“劉科啊,我怎麽覺得盧長老的夫人不怎麽傷心呢?有點怪啊。”
我說“喔。”
我想是啊,也覺得是,那女人確實是不怎麽傷心的樣子,而且女人的身體的那個奇怪的顫抖……一定不是悲傷。我感覺到了。
女人的臉上帶著一副近視眼鏡,據說在市內的一家戲劇團工作,開始女人是唱戲的,擔任女一號,後來年齡大了就當了編劇了,是多麵手,但是現在劇團效益不怎麽好,貌似也沒什麽演出,於是就經常的參加社區組織的文藝活動什麽的。這女人有五十多的年齡。
盧長老家裏條件很一般,看起來沒什麽好的家居,房子是老房子那種,據說有一個女兒好像正在辦理出國手續:移民。小錢告訴我這些情況。我就說“你怎麽知道的啊?”
“盧長老上次來辦公室送表格時他自己說的,他送的是教職人員信息采集表。”小錢對我道:“喔,這是我們民宗科的日常工作。”
我陷入了沉思,心裏貌似覺得這裏麵好像有什麽問題,但是我也不好說什麽,因為:有什麽問題呢?
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啊。
我對小錢說“我們去苦竹村。”
“去西來寺嗎?”小錢對我道。我說“不是的,去村裏。”
我們很快就到了村委。
那三毛正在等我們,還有幾個穿白大褂的人。我笑了一下,道:“你們是第八人民醫院的同誌們吧?”
“是啊,嗬嗬……”一個穿白大褂的人和我笑了一下。
我看著這幾個人,高大威猛,身強力壯,這架勢分明就是對付瘋子的架勢啊。來抓人的!抓瘋子!應該是。
我說“你們在等我?”
“是的。”三毛笑道:“劉科,你來了就好了,現在我們一起去啊。”
“好吧,那就去!”我道。
我們一行人去村裏的那個租房子給李淮安李村長的那戶人家了。我們很快就到了那戶人家。
戶主是一個年輕人,二十多,估計大學剛剛畢業,那小夥正叫囂著對我們道:“喂,你們趕緊的啊,把李淮安這小子弄走,再不弄走,我要打死他!他狗日的遽然把臭粑粑弄我爸爸一臉,我……草!太特麽可恨!”
小錢“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我說你“笑什麽啊?胖子。”
小錢道:“我不能笑嗎?劉科。”我想也是。
我注意到那年輕人手裏拿了一把氣槍,是一把打鳥的氣槍。我說你這個是……
“我打他狗日的,特麽的我都幹他兩槍了!”
“什麽?”我火了我!我說“你什麽鳥人啊,沒有王法了嗎?他是病人!”
“他是裝病,裝比!麻痹的他拉的臭粑粑弄我爸爸一臉!氣死我了!”
我說“你也快瘋了吧,滾吧!”
也許是我的眼睛裏有一種殺氣吧,那小年輕終於不說什麽話了。
三毛對小夥介紹道:“這是我們街道領導,劉科,他來了就是處理問題的,你不要囂張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