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伏魔塔破
從前我不懂荒涼一詞的意義，此刻我想，我大抵已經知道得八-九不離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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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萬年前，魔界勢力首居天地，魔尊名祭崖，欲毀天庭，稱七界魔帝。天帝得知，唯得靈力者，能封魔族。即令司戰神君伏胥，帶兵討伐隱居終陽島之靈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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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段子，才應該出現在《神史》一書中，如今在天帝督管下，記史星君偷天換日寫下的簡直人不人鬼不鬼。
官方的托詞，真真信不得，閑來無事時，還不如讀點野史雜記戲折子。
神族靈族那一戰，原本勢均力敵不分上下，偏偏最後，我帶回家養大的那小九尾狐沐顏，將布陣圖偷了出去交到天帝手上，靈族這才慘敗。
隻是靈族滿門被滅之時，阿娘將拚死護下的一半靈力用作禁術鎖魂令，將我的魂魄存放在東海之東的滄州。
因為天帝下令，為絕後患，要將我族人趕淨殺絕，一個不留！
天帝隻得了一半的靈力，無法將魔族誅殺，隻得封印在這伏魔塔中，引來紅蓮業火護住。卻不知此番，我會躺在這塔邊，讓其誤打誤撞的喚醒我身上潛伏的那一半靈力。
嗬嗬，天帝啊天帝，四萬多年前終陽島的那場血流成河的殺繆，我靈族上上下下數十萬族人的拚死守護，你怕是該還了吧？
魔尊祭崖，你在這伏魔塔中被紅蓮業火燒了這麽多年，該是出來透透氣了吧？
哦，對了，這魔尊，不是別的什麽怪物，乃是我的親戚，我還得喚他一聲舅舅。
天帝，你那磅礴大氣的天河，可有聞到血腥味？
這些，都是你們逼我的。
此刻我白撿了一身靈力，耳清目明，仙氣滿溢，提劍輕輕縱身一躍，便飛到伏魔塔正中，恍然間，之前來這月瀛之巔的痛苦難耐忘得絲毫不剩。
修為好了做事就是方便。
伏魔塔周遭猩紅火焰像是在召喚我般，在我耳邊滋滋作響。陰森戾氣一股股打在我靈力自發生成的仙障上，轟轟隆隆。
我毫不遲疑的抬手一砍，眼前卻刹時急急掠過一個身影！折扇在他手中長至數丈長，將我那一劍生生擋住！我眼風一瞟，急忙慌亂的收回我方全力打出的法力。
因為他是我做葵傾這一世，疼我愛我寵我兩萬多年的三哥，葵宋。
正所謂覆水難收，我砍出的這一劍還是將三哥震到在伏魔塔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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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撿回了那一半的靈力，加上手中的上古神器軒轅劍，三哥哪裏擋得住。
“葵傾，放下吧。”
我一聽便愣住了，隻曉得怔怔的望著那紅蓮業火，眸光散亂，訥訥開口：“三哥，你是何時知道的？”
三哥周身被戾氣包圍，渾身上下已被噬出多處傷口，我急忙撐起一道仙障與他，他虛弱的沉默半晌，方緩緩開口：“是伏胥上神告訴我的。正因為知道此事，我才能看懂他對你的情分，才能放心的將你……”
一聽他提到伏胥，我心頭便止不住一沉，急忙打斷。
伏胥伏胥，又是伏胥，為什麽他這樣陰魂不散，我絲毫不願再想起他！
我忍著心底所有的情緒，“三哥，你走吧，五妹還有要緊事。”
三哥緊蹙雙眉盯著我，換了一副他少有的認真的神色勸我：“你不要做傻事，一切都過去了，忘了吧，跟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
我何嚐不想呢？我也想做回從前的葵傾，又摯友和我討論吃食玩樂，分享凡界女子使的胭脂水粉，有一個寵我愛我的三哥，有一個疼我慣我的阿爹，還有幾個成天和我稱兄道弟吵架拌嘴的師兄。
若是我沒經曆過這些，沒記起這些，我也願意做他一個無憂無慮的傻妹妹，被人寵著，愛著，可是，晚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鼻子一酸，終於忍不住，吼道：“阿娘隻會叫我不要記得這些，三哥隻會叫我放下這些，可是誰能教教我怎麽才能做到？啊？我有血有肉，會傷會疼，四萬年前那場血流成河我怎麽能忘？那場無端殺繆我怎麽能忘？他神族和魔族的恩怨，又為何要我靈族上下幾萬子民陪葬？我們有什麽錯？懷璧其罪不是嗎？！”
我淚眼望著三哥，將下唇咬得生痛，冷冷道：“你可知，終陽島下，滿是森森白骨，墳頭青草，早已長至沒人。”
天帝，四萬多年前的恩怨，今日我們一一算清楚吧。
我為防伏魔塔破裂之時戾氣傷著三哥，又在他仙障上加了一道功力。趁他不備，凜凜飛身一躍，帶走大片熊熊火焰，手中軒轅神劍砍向伏魔塔時，眼前浮現的，是伏胥的那一張臉。
伏胥伏胥，又是伏胥。
念起他，我手上又加重了力道，那上古軒轅神劍合著我身上靈族一半靈力的這一砍，便砍出了天下大亂，砍出了我的悔恨終身。
許多年後，在每個午夜夢回之時，我都在想，若是我聽了阿娘最後最後的話，聽了三哥最後的話，聽了伏胥最後的話，我就不會這般難過了。
可是，我沒有。
伏魔塔在我眼前轟然裂成幾半，其中熊熊火焰在我手中的軒轅劍砍下後，便刹時消失殆盡，緊跟著的是天地震動，電閃雷鳴的蒼穹隆隆巨響，那裂開的塔中洶洶湧出陣陣暗黑戾氣。
我未料到這戾氣來勢如此凶狠，加上破伏魔塔的封印時用功過多，此時還未來得及捏訣便被震到在地，即刻又湧來團團怨氣打我一個措手不及！我顧不上身上的傷口，急忙去看三哥，卻發現他仙障早被擊破，隻傷痕累累的躺在那方……
可是此刻，他卻忽地猛然捏訣飛到我麵前將我死死壓住身下。
那伏魔塔的碎片，即刻就落在了他身上。
三哥，我的三哥。
我這才回力將那塔身挪開，看著奄奄一息的三哥，頭腦霎時一片空白，雙腿發軟，喊不出一個字。
三哥來這月瀛之巔尋到我時，本就被傷了幾分，想我下來後，若不是身上帶著靈力，早就被那紅蓮業火將仙元烤幹了。
可是三哥，又在攔我時被我手中的軒轅劍所傷……
偏偏此時，又為我擋了這滿是戾氣的伏魔塔這一擊。
他一動不動，就這樣躺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