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姥姥狐妖
話說,這伏胥上神忒愛計較。
那次他答應描我一幅丹青,換在他道法課上略略遲到幾日,大概因為直到現在我尚未讓他畫,他就死活不履行他的諾言,卻不知我的心酸苦楚。
需知督蒙山假日公休不似青閻那般關上一個月放出來蹦躂十天,而是每一旬下山三日。這短暫的三日我很是不願意浪費半天時間去他丘於山中,再加上我的拖延症早已是病入膏肓,不知不覺中拖了又拖,轉眼就是一個多月。
但是我守規矩的時日一長就堅持不了耐不住性子,這一個多月時日子裏,往往道法課都開講了我還躺在床上與被子廝守。
每每我遲到的清晨,每每都有伏胥上神不依不撓的敲門聲,每每都要搭配一些威脅。
有時是這樣:“葵傾,你要是再不起床,為師便進來喊你。”
或者是這樣:“葵傾,你要是再不起床,為師便一直站在房門口等著。”
再或者是這樣:“葵傾,你要是再不起床,為師便將你師兄們全喚來,在你房門口教授道法課。”
但更多的時候是這樣:“葵傾,前幾日天帝差人送了許多蟠桃與我,你要是再不起床,為師便分給你的師兄們了。”
這位伏胥上神將說到做到一詞貫徹得很是徹底,他真的會進房間來叫我,真的會一直站著等我,也真的會將師兄們搬來我房門前授課。隻是他口中說的蟠桃之事,不甚真實,每次都隻帶來一個,我總是嫌他小氣。
但由於他這般說到做到,導致他每次對我的威脅都很是奏效,我日子也過得很是苦不堪言。
這日公休,三哥攜喬冉凡界踏青,我手邊的戲折子正好翻完,我在百無聊賴中琢磨許久,覺得是時候去找伏胥還許諾他那丹青了。
隻是我今日大概因為出門沒看黃曆,過得很跌宕起伏。
…………
今日天色陰沉,水君大抵要布陣強雨下來。
剛躍下雲頭,走到丘於山竹林仙障外正準備捏訣進去時,卻被一名甚是美豔的女子怒喝一聲,擋住去路。
我甚是不解,愣過神後偷偷探了探她的元神。
狐妖,還是隻道行不淺的狐妖。
這狐妖極是不客氣的開口:“你這廝黃毛丫頭是誰?為什麽私闖伏胥的住所?”
我想著這幾萬年來仙族同妖族關係一向和平穩定,神妖之間互相有來往實屬正常,她大抵是同其他神仙一樣是來拜訪伏胥的。
雖然她態度很差,但我今日心情不錯,便非常客氣的回答:“我是伏胥上神在督蒙山的弟子,此次前來,呃,乃是為了尋師父解答一些道術上的疑惑。”
哪知這狐妖一臉怒氣,皺著眉頭嗬斥:“你撒謊!伏胥他的宮宇從不許外人進,你區區一個小弟子他怎麽會許你?”
莫名其妙。
我耐心的解釋:“大約我是上神收的弟子,他便將進去的仙訣教與我了。”
這狐妖更是激動,一把拉住我的袖子:“你說伏胥將進去的決教了你?我不信!”
為了消除她的疑惑,我好心好意的捏訣進去了一次,又很體貼的跑出來,熱心笑道:“你看,我沒騙你吧?你想要進去嗎?我教你口訣如何?”
看她愣著不說話,以為此乃默認,正當我準備開口教她,她身後一名裝扮略顯奇特怪異的小妖心急的站出來,“姥姥,她定是那日同上神一道設壇的那弟子!”
狐妖聽了緊蹙眉頭看著我,又為了解除她的疑惑,我出於熱心的猛點頭又開口:“對呀!我就是,小姑娘你眼神不錯!”
“你胡說!我查過了!那日陪著的是北荒葵宋!哪裏是你!”她氣急敗壞的抓住我衣領怒吼吼完居然一把扒開了我的外衣,接著吼:“你明明就是女子!”
媽的智障。
老子耐著性子客客氣氣的接待她,她居然如此不識抬舉。
我也惱了:“你這個妖精,真是莫名其妙!神經病一隻!”吼完正欲捏訣進丘於山,卻被暴跳如雷的的狐妖幾招拿下,三下五除二將我打暈帶回了她黑漆漆陰森森的狐狸洞。
人在江湖飄,還得道行高。
…………
在我醒來同這位被喚作姥姥的狐妖很不客氣的交涉一番、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後,我忍不住唏噓了許久。
原來她是苦戀伏胥四萬多年的一隻老狐狸,今日又沒忍住洶湧澎湃的相思之情去打擾伏胥,一如既往的碰了一鼻子灰之後還被我這個黃毛丫頭很到位的刺激了一番。
隻是我年少氣盛,也是個受不得氣的,因為這狐狸精對我實在太不客氣。
她將我粗暴的捆來這潮濕陰冷的狐狸洞後,一桶涼水潑得我渾身打顫,加之我自認先前忍了她許久,心中一把肝火熊熊燃起,不顧現下對我來說非常不利的形勢又刺激了她一番。
從前我是個嘴上不饒人手上也不饒人的人,如今雙手被她束住了騰不出來,口頭上便愈發找抽,專挑讓她難受的話侃,毫不客氣胡謅,句句踩她痛處。
我將伏胥與我之間的小事一番添油加醋,說成讓人臉紅氣她眼紅的風月段子,又將伏胥對我的態度一番胡編亂造,說成騙人感動激她暴動的情深意重。
她氣得渾身亂顫,在我編到伏胥與我深情擁吻之後提出成親這段時,更是勃然大怒,氣勢洶洶的幾步衝到我麵前,雙手狠狠捏著我的肩膀咬牙切齒的怒吼:“你說謊!伏胥……伏胥他說過,他說他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他怎麽會娶你?你在胡說!伏胥他誰也不愛!”
我又很是到位的笑著補刀:“這樣的話你也信?我師父這樣說,不過是用來對付你這個老妖婆癡心妄想的騷擾罷了,虧你天真!”這老妖婆的心理承受能力甚是不佳,雙目已些許生出淚意,我急忙作死的火上添油:“快把本姑娘放了,我要去與他成親!”
她怒不可遏,迅猛的朝我胸前劈下一掌,劈下我葵傾這兩萬多年來口中吐出的第一口鮮血,有點鹹,有點腥。我他媽又作死的強撐著開口:“你這個死老太婆!死妖精!要是師父知道了,定不饒你!”
老妖婆忽然冷笑:“好啊!伏胥四萬年都不願見我一次,我到要看看他會不會來救你!也好問問他,當年說那些終身不娶誰也不會愛的話是不是真的,問他你們要成親的事是不是真的。”
我這番作死的話很有成效,直接導致她當下便決定,定要將我折磨三天三夜,在我半死不活後再通知伏胥,看他來不來救我。
其實很多事情,就是一句話惹起的。但是人活一口氣,憋來憋去也隻是難受自己,爽了別人。還不如拚個兩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