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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夜色闌珊

  天之四聖,東宮青龍,西麵白虎,南方朱雀,北星玄武。我雖學術不精,但畢竟在仙山上耳提麵命的灌了那麽幾百年,基礎中的基礎還是知道的。


  這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是遠古時期父神母神留下四大神獸,本是我道家用來調陰陽、避邪魔的聖物。


  猶記書中,乃是此般描摹這青龍眥缶的:東方龍角亢之精,吐雲鬱氣,喊雷發聲,飛翔八極,周遊四冥,來立吾左。此外,還有一說法:青龍者,東方甲乙木水銀也,澄之不情,攪之不濁,近不可取,遠不可舍,潛藏變化無盡,故言龍也。


  這神獸眥缶,牛逼。


  將它當作交通工具騎……騎下凡來的伏胥,更是牛逼。


  唔,巨無霸和西海龍王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嘛,難怪它在聽我將自己認錯後,會對我投來那蔑視傻逼的眼神。


  我驚得發愣,道:“師父,今日怎麽如此大動幹戈?”


  其實我想問的是,你是故意拿出這裝備來顯擺的麽?


  “知道我的葵傾又迷路了,來將你帶出去。……召這眥缶來,不過圖它快些罷了。”伏胥氣息沉緩,語罷又將我一把撈起輕輕貼著他的胸膛坐好,笑道:“你要砍竹子玩,丘於山那位竹子小妖的樹隨你砍,怎麽跑得這樣遠?”


  又提這茬兒……


  我幹笑兩聲,說起與牧莘賽馬之事緩解尷尬,伏胥聽完輕輕一笑,將手上的折扇遞給我。


  我不明所以接過來隨手打開,卻隻見一片白麵,之上不著點墨,正欲問個所以然,伏胥卻雙手環過我的腰,握著我牽韁繩的手駕起馬來。


  駿馬霎時朝天嘶吼一聲,腳下旋即生出疾風,激起一陣紛飛的塵土,將我額前的碎發吹得雜亂非常。


  我望著眼前轉瞬即變的景物,在馬背上心神恍惚,待伏胥入市集慢下來,望著寬闊清淨的街道時,方鎮定心神,沉思道:“唔,那家馬廄裏定都是母馬,見著俊俏的公子哥才這般賣力盡職,難怪我比不過牧莘師兄。”


  伏胥眼角滿是笑意,將頭磕在我肩膀上,緩緩道:“葵傾,你覺得本上神同你的牧莘師兄,誰更俊朗?……嗯?”


  他這沒頭沒腦的舉動和言語讓我驚了一驚,嚇得翻身一跳下馬,沒有答話。伏胥淺淺笑著看我,“可是害羞了?”


  我訕訕開口:“哪裏來害羞一說,沒有的事,沒有的事,弟子隻是覺得師父大抵喝醉了,下馬讓您老人家坐得舒坦些罷了。”


  伏胥快速的一把將我撈上馬坐在他前麵,笑道:“哪裏醉了,我這四萬多年來頭一次這麽清醒。若是想讓我舒坦些,那就乖乖坐著。”


  畢竟天色已晚,市集隻三三兩兩的路過幾個路人,略顯靜寂。天邊偶爾送上一陣徐徐微風,帶來幾絲淡雅花香。


  雖是宜人的夜色,我卻在這緩緩前行的馬背上很是……不適。


  需知此時伏胥坐在我身後,他極為有力的心跳聲像是貼在我背上般,震得我背脊發涼。當看到那家馬廄赫然出現在眼前時,我急忙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興奮道:“師父,弟子和你騎的馬正是在這裏偷的!”


  ……


  同伏胥一起乘那青龍眥缶回督蒙山時,我激動難耐,隻想火速跑回北荒,將這一壯舉告知三哥,畢竟這是一件值得驕傲需要分享的故事。


  此刻月牙已斜斜的墜在天邊,卻還是清亮,襯著凡界萬家燈火點點,愈顯影綽朦朧,頗有些雅致。


  這般景色,伏胥卻說了句非常沒有情趣的一句話,“葵傾,你將我丘於山竹林砍了大半,這筆帳怎麽算?”


  嗬嗬。


  我討好的笑著回答:“師父,您老可記得剛在凡界與我說過,您丘於山的竹子隨弟子砍這事兒?”


  伏胥肅然道:“本上神沒你想的那麽老,說過的話自然記得,竹子隨你砍,隻要幫我栽了補上就好了。”


  “啊?!”我訝然。


  “那裏的竹子,共有四萬五千八百一十二根。”


  我目瞪口呆的開口:“師父,你竟無聊成這樣,日日數竹子。”


  “這四萬五千八百一十二年以來,我親手每年種下一棵,當然記得。”伏胥說完,輕柔的捋這我的頭發。那眉目間的情緒,我怎麽也讀不懂。


  我感歎:“一年一棵,師父你挺懶的。”


  伏胥臉色一僵,道:“既然你勤快,就去將你砍下的竹子種了補上吧!記得,不可用法術。”


  我傻了。


  雖然自己算術不好,但簡單除法還是難不倒我,這兩萬多棵樹,要我忙到什麽時候?我急得跳起來,激動道:“弟子恐怕做不到。”


  “又想耍賴?”


  “怎麽是耍賴?誰叫師父將趁我喝醉了將我拐到那個鬼林子了?”


  伏胥自顧自說道:“公休本也無聊,那明日一早就去我的丘於山耕作吧!”


  嗚呼哀哉。


  …………


  督蒙山。


  是夜,在我睡得正起勁兒,卻被一陣不依不撓的敲門聲吵醒,這是專屬牧莘的奪命連環敲。


  我憤然起身,開門後看到的果然是他。正欲發起床氣的火,他卻搶先一步開口,怒然道:“你可知我今日找了你一夜!”


  他將我吼愣住了,好一陣兒才想起白日裏的事。因為被伏胥一攪和,便把與他賽馬的事生生忘了幹淨。


  本以為他尋不見我就先回來了,誰知道他會到處找我?但這也算是我的錯。


  我緩和氣氛道:“下次的酒錢我來付,師兄,早些回去歇著吧。”


  牧莘更惱,蹙眉道:“我還以為你絲毫不將與我約好的事放在心上!”


  我見矛盾升級,正欲認真開口解釋,卻隻看到他在濃墨般的夜裏留下一個暗金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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