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 你就是我的良藥
觀察室裏傳出的一聲聲嘶吼，讓人無端心顫。丁雨曦不敢想象，是怎樣的折磨，才會讓一個人，發出彷佛被煉獄之火焚燒的恐怖哀嚎。
還沒有走到最裏麵，她就已經腳步不穩。小白這次倒是很有眼力，馬上過來扶著她。
“進去吧，他就在裏麵。”
丁雨曦點了點頭，努力讓自己鎮定一點。可當她來到觀察室正中央，看見那個被困在白色房間裏的身影時，她的理智就再也不複存在了。
隻見文昊宇雙手被長長的衣袖縛住，交叉在身前，就像被捆綁住上半身一樣。這樣的束縛讓他身體不能平衡，此時他在房間裏左衝右突，甚至有時跌倒在地上打滾。幸好房間的牆麵和地麵都是用海綿填充的緩衝墊子，否則他一定會撞得頭破血流。
分別一個多月，沒想到再見麵會是這樣一副光景，丁雨曦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割了幾刀。她不顧一切飛奔到玻璃牆前，用力拍打著，聲音已經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昊宇……你怎樣了？我在這裏，你……你是不是很難受？”
小白連忙上前阻止她，卻被失去理智的丁雨曦一手揮走。
“他是看不到你的。這個觀察室經過特殊設計，在隔離房裏的人，是看不到觀察室的人的。”小白被她揮走，雖然有點委屈，卻還是向丁雨曦解釋。他怕丁雨曦繼續砸的話會傷到自己。
丁雨曦回過頭，看了一下觀察室裏的研究員，發現他們都好像司空見慣一樣，並沒有因為文昊宇的慘狀有一絲動容。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外國專家，看起來挺權威的樣子，正冷靜地在玻璃牆前，邊觀察邊記錄著什麽。
可是丁雨曦沒有這份冷靜，她甚至覺得這些人很冷血。她怎能眼睜睜看著文昊宇，像實驗用的白老鼠一樣，被這群研究員圍觀。
“你們怎麽回事！？沒看到他很難受嗎？為什麽不采取治療。”丁雨曦情緒激動，聲音都嘶啞了，惡狠狠地盯著那個外國專家。
那個外國專家對丁雨曦的憤怒感到莫名其妙，似乎很不滿這個發瘋似的女人突然闖入，還在這裏大聲叫囂。
林教授連忙上前，用英文向他解釋。
丁雨曦英文也不錯，聽林教授大致的意思是說，自己是文昊宇的未婚妻，因為失去文昊宇的消息才找到這裏，心情很焦急，所以態度差了一點，讓專家不要放在心上。
聽林教授的語氣，好像這個專家才是文昊宇的主治，並且是這個研究項目的創始人。丁雨曦雖然還是很氣憤，可為免影響了文昊宇的治療，也沒有再繼續叫嚷了。
林教授安撫了外國專家，又轉頭向丁雨曦解釋：“丁小姐，文總裁這次複發很異常，之前使用的藥物都失效，而我們又不敢貿然加大藥量，怕有計算之外的副作用。所以請你先控製一下情緒，我們並非沒有治療。”
丁雨曦知道自己完全是外行，可她又做不到這樣袖手看著文昊宇受苦，眼淚簌簌地往下掉。趴在玻璃牆前，她伸手想觸摸，卻隻碰到冰冷的玻璃。
小白是在場唯一心疼丁雨曦的人。不忍看丁雨曦哀傷無助的神情，想了一下，便對林教授說：“文先生現在這麽痛苦，要不我們給他播那條片子吧。”
“那條片子？現在還有用嗎？”林教授對小白的提議不是很讚成。然而看到丁雨曦滿懷期望的眼神，他也就同意了。
“你想的話就試一試吧，反正隻是精神上的安撫。我們在之前的治療中，在毒癮發作的中期階段曾經采用了一些精神形式的治療，但到了後期，就基本沒什麽用了。”
林教授的後麵一句話是對丁雨曦說的，怕她期望太高，所以提前和她說明。
丁雨曦很感激小白，既然有不用藥物的治療，又不會有反效果，她當然願意嚐試，起碼比現在什麽都不做要好。
順著小白的目光，丁雨曦發現了隔離房高處的牆麵上，嵌入了一台液晶顯示屏。高度比較高，防止文昊宇發狂的時候跳起來會碰撞到。
小白在一台電腦前操作了一下，就有一段熟悉的音樂響起，丁雨曦吃驚地發現，原本漆黑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她無論如何不會忘記的場景。
那是她模特生涯的最後一場走秀：三年前TM登陸歐洲的首場天橋秀。
前奏的音樂是緩慢低沉的，直到觀眾都安靜下來，會場的燈光也完全暗下，隻剩下一盞射燈，投射在天橋的最遠端。
天橋的起點，是一塊直達會場頂部的巨型白色幕布。音樂的風格漸變，從輕柔緩慢過渡到有力的節奏，這時幕布前也出現了一個身影。
身影一動不動，像是被定格一樣，卻在節奏再次加強的瞬間，雙手向前一分，把幕布扯開。原本緊繃的幕布分開兩邊徐徐飄落，全場的燈光也同時亮起，丁雨曦身穿TM誇張的中國風高級定製時裝，踏著鼓點，震撼出場。
她的妝容和發型都異常誇張，但是從眼神還是很容易就辨認出來，狹長而深邃的眼眸就是她的標誌。
T台上的模特沒有過多的麵部表情，但是丁雨曦卻用高貴的氣場和淩厲的步伐，在現場卷起一股無形的旋風，所有人都被她的強勢和高貴深深吸引。
“我最喜歡的就是這一段，真的太耀眼了。”小白看著屏幕流露出癡迷的表情，可是丁雨曦卻沒有心思去接受讚美。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文昊宇。
開始的時候，文昊宇好像沒有注意到屏幕上有畫麵一樣，仍然處於發狂的狀態。可是逐漸地，丁雨曦發現他的眼神開始變化，眼裏不再像剛才那樣充滿血絲了，眼球也沒有突得好像要掉出來一樣。
“快看，有反應，真的有反應呢。”小白興奮得手舞足蹈，對林教授和外國專家說道。
文昊宇的變化越來越明顯，已經不再失控地左衝右突了，雖然嘴裏還是不時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但情況已經比剛才好很多。
他專注地看著屏幕，上麵的視頻繼續播放著，畫麵全是丁雨曦走秀的片段剪輯而成。在播放到由文昊傑親自拍攝的TM廣告宣傳片時，文昊宇已經基本平靜下來。
丁雨曦被文昊宇此刻的狀態震住了。隻見他跪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屏幕，臉上的表情就像是看著自己心中的最高信仰，眼中是無限向往卻又卑微的愛慕。
當廣告畫麵定格在丁雨曦從雪山上走來的時候，文昊宇閉上眼垂下了頭，一顆晶瑩的淚珠凝聚，悄悄滴落，臉上揚起了平靜的笑容。
玻璃牆外的丁雨曦卻已經癱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對文昊宇來說是那麽強大的精神支柱。在把她逼走之後，文昊宇就是靠著這些片段，來撐過那些非常人可以承受的戒毒治療嗎？
既然心裏麵是那麽的渴望，當初為什麽還要把她趕走。如果有自己一直陪伴在他身旁，支持他給他勇氣，怎麽也比這些錄像和廣告要強啊。
“之前在治療的中期階段，文先生在神誌恍惚的時候總會喊你的名字。我聽了幾次以後就想，你對來他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人，於是便嚐試上網搜索你的名字。
沒想到竟然被我搜到了這些廣告和時裝秀。開始我還擔心是不是同名而已，可是文先生失控的時候，看你的片子就會神奇地平複下來。所以我就大膽地把這些時裝秀和廣告都收集起來，剪輯成一條視頻，用作我們治療中的輔助手段。”
小白驕傲地介紹著這條片子的來源，他就是因為製作這段片子，深深記住了丁雨曦的容貌，才在見麵的第一時間認出了她。
林教授和那個外國專家熱烈地討論著。精神安慰隻是他們整個治療過程中用的輔助手段，並且在後期進入關鍵階段之後，就用不上了。
這次文昊宇複發，情況比第一次戒毒的最後階段還要激烈，他們都束手無策。可最後竟然是一個輔助手段，收效最大。
一眾研究員紛紛埋頭記錄，又繼續觀察文昊宇的精神狀態，不料卻再次被丁雨曦打斷。
“你們什麽時候放他出來？他的樣子看起來已經好很多了。”丁雨曦還是無法接受，文昊宇成了別人的研究對象。
這時林教授和外國專家已經討論完，便過來跟丁雨曦解釋,“丁小姐請不要著急，欲速則不達。現在我們還需要檢測文總裁的各方麵身體數據，包括血液中的至癮毒素含量。在沒有結果之前，文總裁可能要在裏麵多呆一些時間。”
“還要繼續待在裏麵？！這怎麽行！”丁雨曦立刻反駁。
這群人欺人太甚，文昊宇出錢建設，為他們提供研究經費，甚至信任地把自己交給他們，他們卻是這樣對自己的資助人？
林教授無耐地向小白求救，他覺得小白和丁雨曦年齡接近一點，年輕人應該比較好溝通。這位丁小姐，太不給麵子他這個老人家了。
“Charlie小姐，我們這麽做是有原因的。在隔離間雖然看著可憐，但裏麵其實是最安全的。如果在不確定病人身體的情況下貿然放人，萬一他出來以後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那就更危險了。”
聽到小白的解釋，丁雨曦才算是勉強接受，可她還是強烈要求，要見文昊宇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