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不必留情麵
沐疏芳知道長念心情不佳,第二天一早就準備好早膳,打算哄她吃兩口。
然而,長念醒來,神色如常,不用她多說就吃了兩碗飯,然後笑道:“我去禦書房與朝臣議事。”
她這麽正常,沐疏芳反而有些慌張,出門去逮了北堂繆就拉到牆角。
“殿下這樣可怎麽辦啊?”她急得撓牆,“哭也好喊也罷,都能發泄,她倒是好,一句話不同我說,十分精神地就去上朝了。”
“精神些不好嗎?”北堂繆不解。
“你們男人懂什麽!”沐疏芳跺腳,“女人是受不得氣的,有氣最好就發出來,不然憋在心裏會越來越氣,最後傷了身子!”
這麽一說,北堂繆也有些緊張了,皺眉問:“這怎麽辦?”
沐疏芳瞪眼:“是你問我還是我問你?”
北堂繆沉默,一張英氣十足的臉上滿是茫然。
翻了個白眼,沐疏芳小聲嘀咕:“我就知道你這人遠看著厲害,近瞧就是個傻子。”
“什麽?”
“沒什麽。”沐疏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為了殿下能開心些,咱們一起想想辦法吧。”
“比如?”
“比如那唐太師不是還鬧著要告老還鄉嗎?鬧得殿下不甚舒心。”捋了捋袖口,沐疏芳淺笑盈盈,“收拾他!”
收拾唐太師?北堂繆擰眉道:“唐太師手段得了,人脈也寬廣,殿下尚且不能動他,你我能如何收拾?”
沐疏芳眯著眼睛朝他勾勾手,小聲嘀咕一陣。
唐太師站在禦書房裏,滿臉都是不屈:“這是請辭書,還請殿下過目。”
旁邊幾個老臣一陣竊竊私語,長念在上頭坐著,隻笑:“太師正值壯年,何來‘老’之說?這告老還鄉到底是言重了,先回府休息幾日罷。”
唐太師不滿,直言道:“如今先帝薨逝,皇位無人,殿下與國公兩分朝政,百官不安,民間也是議論紛紛。這亂局老夫無法平正,不如辭官歸去,眼不見心不煩。”
說來說去,依舊是主張迎太子回來繼位。
長念微笑,抬手示意旁邊的黃寧忠:“送太師回府。”
“是。”
“殿下想做什麽?”唐太師警覺,“我可是太師,兩朝的元老!當著這些大人對我動手,不怕寒了眾人之心麽?”
“太師言重,我如何會對太師動手?”長念道,“太師累了,我讓黃大人送您一程而已。”
這表麵功夫都是葉將白教她的,麵上過得去,其餘的事暗地裏再做。唐太師與季國柱家是姻親,斷不能放出京都的。先把人扣在府上,再另想辦法就是。
唐太師被黃寧忠“扶”著出了大殿,趙長念神色平靜地扭頭,問:“還有什麽事?”
“先帝陵寢已經安排妥當,欽天監擇了吉日出殯。另外……葉家老爺子也仙逝了,國公府的消息稱,葉老爺子是為殿下所害。”馮靜賢抿唇,“此等謠言不利於殿下樹立威望,但起源在國公府,一時也難平。”
“葉老爺子是自己吃毒藥而亡,並非我所害。”長念淡聲道,“他死前招認自己毒害先帝,按照律法,葉家當抄九族。”
群臣一驚,有不相信的直接開口:“當真?”
“千真萬確。”長念起身,“武親王於宮中種大花飛燕,葉氏以大花飛燕煉丹,製成毒藥,宮裏禦醫查過葉氏送進宮的丹藥,鐵證如山,即刻傳令刑部,緝拿葉家餘孽和武親王,一並歸案受審。”
原本是被指殘暴的七殿下,反手一張牌打在葉將白的臉上,直接將葉家人都扣成了弑君謀逆的亂臣賊子。
長念有優勢,那便是皇室血統,在天下人看來,她始終是正統,哪怕如今權勢不及葉將白,也總能一點點翻身。
傳旨的人飛快地走了,長念側頭看向還留著的禮部之人,打起精神問:“禮部有何事?”
禮部侍郎王興和是馮靜賢舉薦上來的人,對長念甚為恭敬,行禮道:“先帝薨逝之前曾給過禮部旨意,要封殿下為郡王,禮數已經準備妥當,就等殿下接印了。”
長念不解:“封我為郡王?什麽時候的事?”
“行宮落成之時就下的旨意,後來行宮之事查清,陛下維持原旨不變,隻是未曾發邸報。”
“……”
微微一晃神,長念想起了床笫之間溫柔抱著她的那個人,低聲在她耳邊說過:“你許我,我便許你王爺之位,可好?”
她都忘記這件事了,也以為他定是忘記了,沒想到……
眼底微微有些戾氣,長念抿唇:“父皇喪期未過,封賞都押後。”
說罷起身,去窗口吹了吹風。
春意濃了,沒了寒冬的徹骨霜冷,枝頭綻了桃花,搖搖曳曳的,像那人眼角眉梢裏融著情意一般動人。
心口微疼,長念喃喃低語:“逢場作戲,都說過了恩斷義絕,哪有還念著的道理?”
國公府。
葉將白看著桌上的沙盤走神,風停雲猶自安排著人:“屆時你們在這裏等著,盡量活捉,若是不能活捉……”
他一頓,看了看葉將白。
葉將白雙目無神,卻還是冷靜地替他接上:“死要見屍。”
“是。”葉良和林茂應下。
風停雲看了看京都的地圖,笑道:“咱們的七殿下還真是了不得,也不知哪兒藏著的本事,在朝中竟有這麽多人願意幫她。民間也是,也不知哪裏放出去的消息,說葉家弑君,鬧得沸沸揚揚。”
“低估了她。”葉將白垂眸,再睜眼,眼裏已是一片清明,“往後行事,都不必留情麵。”
“有人不心疼了?”風停雲挑眉。
“家國大業,哪有餘力說其他。”葉將白道,“盡力而為便是。”
安排好的人都走了,院子裏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風停雲突然問了葉將白一句:“你到底是為何想拿這江山?”
葉將白沒答。
他看向外頭高掛的白幡,白幡吹落之處是葉老爺子的靈堂,一副厚重的棺材停在那裏,安安靜靜的,終於是一個字也不能再說出來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