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瀏覽隻有區區三張紙頁的報告用不了幾分鍾，然而思考那些記錄在紙頁上的文字，其字裏行間所代表的東西，卻花費了戰國很長一段時間。
情報組遞交的報告，結果顯示確實存在一個隱藏起來的人物。
而經由確認的結果，戰國幾乎瞬間就肯定，那個藏在暗中的人物是存在於他們海軍內部，並且有所圖謀。
雖然暫且不知道對方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可是如果沒有圖謀，誰會無聊到花費力氣去做那些事？
特意購買杜蘭德的故居並將其恢複成多年前的原樣，又把亡者軍牌放置在那裏…總不至於是為了緬懷故人吧？
當然，戰國首先否定了那是隱晦的在討好他們，這種可能性。
他還沒那麽狂妄自大，即便是他和卡普加上澤法，三個人勉強算是目前海軍陣營的頂峰，也不值得旁人如此費心。
更何況時隔將近三十年，知道那些陳年舊事的人都沒剩下幾個活著，海軍一直都是高危險的職業，每時每刻都有將官士兵戰死沙場，當年到如今，戰國他們同時期的戰友尚在人世的寥寥無幾。
僅存的那幾位同樣位高權重，更沒必要選擇如此迂回，且收不到成效的手段。
都是幾十年老交情了，誰不知道誰啊~能活到現在的老家夥們又有哪個是省油的燈，他們自己都已經成為別人的護蔭，哪裏還有解決不了的事，需要找外援幫忙。
如果僅僅是為了懷念杜蘭德，那更不對了。
杜蘭德就葬在馬林弗德，要懷念的話每天去墓前坐一坐不好麽？帶一桶美酒過去祭奠更好，那家夥就喜歡喝酒。
可是這麽多年，他們也沒發現除了舊年相識，還有誰記得逝去的原海軍中將。
所以，那個隱身的人物對杜蘭德.斯科特並沒有感情。
圍繞一個毫無感情且逝去多年的亡者如此費心謀劃，對方到底想做什麽？
究竟懷著什麽樣的目的，才會耗費那麽長時間————從海圓曆1503年開始，甚至更早，至少在金獅子史基硬闖馬林弗德那年之前就開始了設計。
因為如果不是早有計劃，怎麽可能得到那枚軍牌。
也隻有圖謀已久，才能‘湊巧’在馬林弗德遇襲那天，從坍塌損毀的機要檔案庫裏找到並帶走屬於杜蘭德的軍牌。
並且得手之後又不動聲色，等到海圓曆1503年刻意將杜蘭德的故居恢複原狀，又把軍牌放在那裏…
隱在暗中的人物這般處心積慮，行事不留痕跡。
真是，越想就令人越心驚。
…………
看過情報組的報告又細細思考一遍，之後，現役大將佛之戰國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
頃刻間，那些錯亂零散看似毫不相幹的線索，在智將的腦海中重新過濾排序。
不多時，一份時間表，以及可疑人物的大致範圍被整理出來：
海圓曆1481年，杜蘭德.斯科特陣亡，隔年，北海弗雷凡斯的那所故居被轉手賣出————這之後，至少十年之內，不存在需要調查的異狀。
金獅子史基闖入海軍本部那一年，軍牌被不知名人物伺機得到————也就是1492直至那一年，海軍本部有資格接觸機要檔案庫的所有人員，都在範圍內。
海圓曆1503年，第六任屋主買下杜蘭德的故居————直到弗雷凡斯毀於疫病戰火之前，某個時期那幢建築被秘密恢複原樣。
第六任買主如果不是私下裏又將屋子賣出，那麽一定是知情者。
可惜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最後是去年，海圓曆1509年年底，那個人在北海米尼翁島救了羅西，隨後出現在馬林弗德，又三個月後在杜蘭德的故居被卡普找到。
而扣除那個隱身人物中途死亡的意外因素，再疊加並非單獨行動而是多人合謀，這種可能性…
海圓曆1492年開始直至如今，海軍陣營之內符合條件的人都在需要調查的範圍。
想了想，現役大將頓時嘶了一聲，無比頭疼地抬手扶額，自言自語的咬牙，“這幫混蛋！就不能少給我找點麻煩嗎？”
真是要命！
符合條件的人有，並且數量不少，同時，能夠活到如今的軍銜至少是少將，還不算退役或者遠赴四海駐守的那些。
這要是認真追究下去，就不是人心不穩的問題，而是會引發全軍動蕩。
然而即使頭疼欲裂，追查也必須進行。
一個早已陣亡的原海軍中將，哪有什麽值得圖謀，戰國現在懷疑，對方根本是衝著那個人來的，可如果是這樣就更可怕了。
提前那麽多年就預先布置妥當，代表著什麽？
杜蘭德.斯科特究竟是不是看到未來，已經無從查證，然而依照他現在掌握的線索推算下去，那位隱藏起來的人物卻極有可能是未卜先知。
於是…
混賬東西！
看到未來卻把心思花在那種奇怪的地方，是嫌海軍生涯太和平了嗎！
行事如此周全簡直深謀遠慮。
那麽有腦子幹點什麽正經事不好，四海、偉大航道和新世界，滿大街都是橫行霸道的海上渣滓，閑得慌了去多幹掉幾個還世界一個太平，還能名垂青史呢！
神神秘秘盡折騰有的沒有的，混賬！最好祈禱別被他逮到，逮到了，他非發動能力直接把人拍到拉夫德魯去不可！
…………
…………
霎時間，現役大將總覺得自己的血壓被那個不知名的，疑似窺見未來然而不務正業的家夥激得直線上升。
更氣人的是，他一時間還真找不著對方，就算想揍人也暫時沒個目標。
於是，獨自生了半晌悶氣，越想越暴躁，連‘心愛’的文件都沒辦法專心看的他從位置裏起身，走到窗戶邊，試圖吹吹海風以便冷靜一下轉換心情。
他的辦公室位於高處，站在窗邊放目遠眺，大半個海軍本部都盡收眼底。
中心是辦公區，高級參事與文職人員所在地，倉儲區彈/藥/庫位於西側，科學部與醫療部隊毗鄰，深水港船塢坐落在北麵。
向外拓展是各位中將負責的防衛線，以及近海工事建築。
正對著他這間辦公室的月牙形海灣，左側則是海軍本部軍校，精英訓練營所在地。
午後晴藍的天空下，他視線所及，所有一切都沐浴在明亮光線下，依稀仿佛是被正義的旗幟所覆蓋。
抬手扯了扯係著的領帶，現役大將抿緊唇角，目光投向精英訓練營所在地，靜默中的神色漸漸變得更加…憂鬱。
因為這一刻，他想起那個人。
然後血壓剛降下去，他的太陽穴就緊隨其後開始突突直跳，簡直無比煩惱。
那個人的麻煩程度，也是令人想起來就滿頭青筋。
…………
那天，她跟著卡普走了之後，戰國就沒再見過她，然而關於她的事倒是接二連三傳來，讓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當然，也算是在預料中吧~
比起他們心知肚明的她的過人身手，先一步聲名鵲起的是她那過分美豔的容色。
誰讓軍隊裏素來鮮少女性，戰國記得年前有一份，鬼知道中心主題是什麽的報告裏邊提及，全世界海軍的總人數其男女比例是1:1000——
也就是說，馬林弗德常駐的軍隊全員當中，隻有三千不到的女性海兵，其中還包括了已婚女士。
另外，大概是可悲的自我優越感在作祟，海軍內部的女性，如果不是彪悍到像阿鶴那樣的，多少都會受到某種程度的歧視，比起能力，眾人更關注外貌。
在原本男女比例就失調得慘絕人寰大環境裏，外帶不太正確的觀念影響下，她又是那種程度的美貌，不引人注意才是不可思議。
所以這一個半月來，她的名字，千歲百歲，就常常出現在現役大將的耳邊，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人場合，總有人不經意就提起。
另外戰國還聽說，到目前為止，明確表態且付諸行動的追求者已經不少於十名，都是本部將官。
個個年輕有為，不說相貌俊美但也前程似錦。
然而無一例外，全部都被她給揍了。
於是，豔若桃李的美貌名聲甚囂塵上之後，緊接著，就是她糟糕得無與倫比的壞脾氣廣為人知。
天知道那個人的脾氣究竟是誰給慣得那麽壞，一言不合就動手還牽連無辜，暴揍追求者不算，要是有人敢勸阻，她會連好心阻攔的人一起打。
一個半月來為她惹出的麻煩處理善後，澤法都快頭疼死了。
戰國甚至接到過他們原大將的訴苦電話。
不通人情世故，任性又妄為，簡直就是女性版的卡普。
↑↑↑他們海軍原大將，黑腕澤法的原話，戰國一個字也沒改。
…………
…………
默默回憶一瞬，十分難得主動打電話還是訴苦的原大將，透過電話蝸牛說的對那個人的評價之後，現役大將佛之戰國又一次抬手，揉了揉額角。
他倒是真沒想到，那個人的脾氣會這麽…暴躁。
原以為隻是有點嬌縱，年輕又美貌的女人，嬌縱點很正常，因為總會有人寵著慣著，男人都是視覺生物，對待美人，下意識裏就會多出幾分遷就。
而遷就著遷就著，美人兒們的脾氣一日複一日被養大，自然就不太好。
他原本認為自己對她的性格也算了解幾分，可誰知道…
她這樣已經不是嬌縱了吧？
當然了，她的壞脾氣，無論是現役大將還是原大將，都隻是苦惱一瞬而已。
訴苦歸訴苦，除了她脾氣太暴躁，以至於太得罪人之外，澤法對她的印象倒是一天比一天變得更好。
因為，她確確實實在認真教導學員。
↑↑↑還是澤法說的，並且，戰國也聽卡普轉述過，她第一天成為教官的情形。
…………
他們海軍英雄，卡普或許是不放心，在澤法同意那個人作為助手進入軍校，負責格鬥課程的第一天，跟著去看了她上的第一堂課。
回來又向戰國詳細轉述了那場十分精彩的課程。
戰國到今天還記得，他聽見卡普說，她用五分鍾放倒本期精英訓練營全部學員，當時的驚訝。
他甚至還確認了一次————‘五分鍾？幾個人？’
‘全部。’————他們海軍英雄的語氣十分肯定，神色裏卻同樣帶了幾分驚歎，顯然也是意料不到。
海軍本部軍校，內部稱之為本部精英訓練營，這一期的學員共計301人，她用了不到五分鍾全部打敗，這已經不是身手過人可以形容。
至少，她的武力值，超過他們任何一個人的預估。
作為海軍本部大將，戰國和他們海軍英雄卡普一樣清楚，精英訓練營的武力值平均水準是多少。
別看他們總喜歡稱呼那些學員是‘臭小子’、‘新兵菜鳥’，然而事實上，那些年輕人每一個都是萬裏挑一。
每年5月底海軍在全世界範圍內的征兵結束，6月新兵開始為期三個月的訓練，8月底新兵完成訓練分配到各分部支部駐守，成為海軍一份子。
而9月開始，經由各地支部分部推薦以及新兵當中選□□的一小部分，資質格外優秀的年輕人被集合到澤法那裏，成為海軍精英訓練營學員。
學員們將經曆一整年更加嚴酷的訓練，搏擊、槍/械、海軍六式、甚至霸氣入門，如果有能力者，那麽將有專人對其果實能力采取針對性的教導。
當年9月開始，第二年9月結束，畢業後每一個學員都是初級海軍將官，起/點極高，要求也格外嚴苛。
不誇張的說，有資格進入訓練營的都是千萬人當中精挑細選的精英，隻要能夠順利成長起來沒有中途夭折，那麽每一個都是未來海軍陣營的中流砥柱。
她進入軍校開始教學的時間是4月中旬，而本期訓練營卻從去年9月就開始，那些學員已經在原大將澤法的教導下，身手水平不低於本部少佐。
另外，戰國分明記得，這一屆精英訓練營運氣很好，海軍招收到的學員當中有幾個出類拔萃。
一個是庫讚那小子非常看重的，出身東海羅格鎮，由那裏的基地推薦進入本部的斯摩格，而那個年輕人，幾年前誤食惡魔果實，是自然係。
一個是戰國麾下的波魯薩利諾中將推薦的戰桃丸，那小子是波魯薩利諾的後輩，已經修習海軍六式。
另一個是後半段新世界支部那裏來的，叫卡庫的年輕人，那個小子是從戰火紛飛的新世界殺出來，所以出手格外淩厲。
還有一個叫緹娜的，雖然是女孩子，身手卻極好，並且同樣是能力者。
最後，是那個…北海米尼翁島帶回來的，X.德雷克。
雖然父親是海賊，不過阿鶴帶他回來之後將他送入軍校，他是憑借自身能力進入精英訓練營，也是個非常出色的年輕人。
這樣算是高水準的本期301個學員，個個放在偉大航道之外的四海都是能夠勝任基地長一職的武力，加起來居然還是五分鍾全滅？
要不是知道，卡普不會在這種時候開玩笑，他都要認為那是個笑話。
五分鍾！即使是普通海軍士兵，三百多人也不至於連五分鍾都撐不過去。
…………
雖然那天戰國總覺得自己聽見的事太…不可思議，然而隨著時間過去，到今天，他慢慢的也就相信了。
因為事實勝於雄辯。
一個半月時間，這一屆精英訓練營全體學員的格鬥水平，不說一日千裏，但也進步神速。
這是誰都沒料到的情況，包括戰國在內，他們都沒想到，那個人竟然願意將自己所有的技能毫無保留的教給學員。
原本他們還認為，她說的去軍校教學員不過是權宜之計，比起她的實際行動，倒是顯得他們太過小人之心。
當然了，她的教學手段比較與眾不同————沒有旁觀過的現役大將表示，他暫時不予置評。
於是轉念一想，放下揉搓額角的手，他又將視線投向月牙海灣，想著，是不是，他應該找時間去親眼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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